《冰秋美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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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狂喝声猛然响起。
江秋吓得心儿差点跳蹦出胸腔,饽饽滚落地上,她回头一看,这一看不但心儿蹦离了胸口,还差点昏过去。
这……眼散大声狂喝,高大英挺的男子,那……圆润的天庭,斜飞的剑眉,深刻的五官,一直只出现在梦里,如今竟真真实实逼到她眼前来的,正是她心儿想得好苦,魂儿为他萦牵梦系,为他逃家逃婚的杜擎!
她这一惊只想赶紧逃离开这儿,愈快愈好,她拔起腿,能往哪儿逃便往哪儿。
“这位公子,你别跑!”
杜擎手上拿着刚自溪边取回水的水袋,叫嚷着直追赶上去。
虽只匆匆一瞥,不知怎么的,对方那满眼惊诧、满眼莹亮的泪光,和饥不择食的狼狈样儿,猛地在他心中紧紧一抽。他加快脚步,对方却比他更快,几乎是在逃命。一定是自己狂喝大吼的模样太吓人,杜擎没来得及责怪自己,只听得前头一声惊嚷和“噗通”的落水声,糟了!那位公子竟想不开投水自尽了!
“这位兄台,你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竟要轻生?”
杜擎好不容易把浑身湿透还拚命挣扎,更见狼狈的江秋从溪水中“捞”起。说是“捞”起,绝不夸张,江秋在他高大俊伟的身子揽抱下,更显娇小纤柔。
“我……我……我不是要轻生,我……只是跑得太快太急,天色又太昏暗,不慎失足落水……”
江秋支吾结舌,一时只觉狼狈不堪得恨不能其淹死算了!哪还能说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在下杜擎,刚才实无意朝兄台狂喝,待发觉兄台只因太过饥饿吃了在下一些干粮,又想兄台或许会需要些水解渴,于是拿着水袋追上来。还好兄台安然无事。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
江秋傻傻地张大眼,想自己的模样儿一定又蠢又驴又笨,甚至又方又呆又木……就叫方木好了。
“敝姓方……方穆。”
总算窘涩难堪地硬挤出个名字来。
“方公子,天色已黑,你又浑身湿透,我看你不如先和我共同骑坐一匹马匹,先出得这片树林再作打算,你意下如何?”
浑身湿答答,心情尚未回复过来的江秋,被他这么一问,立刻觉得笼罩上黑暗的四周,着实阴森吓人。再想到,如果得单独在这儿度过一夜,更吓得寒意袭身打起哆嗦来。只有猛点头说好。
于是,比在梦中还不真实的事竟发生了,她竟和她的心上人共骑一匹马匹,踏过月色一路快马驰骋过这片树林。
只觉一切轻飘飘,彷若置身在云端,待双脚着地,下得马儿后,他们已来到一间破庙前。
“方公子,我每年都会路经此地去探望一位亲人,这方圆几里内就只有这间破庙能暂且容身度过一宿。你全身都湿了,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去找些干柴树枝来取火,好烘干你的衣服。”
待杜擎抱着一大把干柴树枝回来时,江秋已把破庙里缺了条脚的木桌,歪梁倒柱、东挂西扯,纵横交错的螂蛛网,甚至连神案上蒙了层灰的神像都稍稍打扫了一下,还把散落满地的干草聚成一堆堆在一旁,坐起来舒服些。
杜擎升起一堆火,又到马鞍中取出毯子和布垫,江秋避到一旁去换掉湿衣服,用毯子里住身子,把湿衣服掠在一边烘干。
“方公子,咱们能在这破庙里共宿一夜,亦算有缘。敢问公子怎会落得一身狼狈饥饿交加,独自在那片宵小盗匪经常出没的林子里?”
杜擎问出这句话后,才发觉火光下,这方公子竟有着一张比女人还美丽无瑕,娟秀俊美的面容。娟秀的肩、一双黑水晶似的清亮眸子、挺直微翘的鼻子,唇红齿白,当真是位少见的美貌书生。尤其是那双闪动着羞涩温柔流光的眸子,令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我原是要去湖南探望一位远亲,不料还未出得北京城门便遭小偷抓走身上的银子,又不幸和我的书僮走散了,才会……才会……”
江秋一半瞎编一半倒也真实的话说到这儿,已被脸上一片嫣红打住。她娇羞地赶紧改变话题,眼波根本不敢望向杜擎。
“杜公子此行是否亦是要去探望亲人?”
杜擎被他那娇羞嫣红的模样,惹得一阵傻,一阵恍惚,连带心头一阵悸动。真是的!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如此容易羞涩脸红。他收拾起心中的异样,道:
“其实我这次要去探望的穆大婶并非我的亲人,只因我娘过世得早,我爹生前又在西厂二总管震钱彬的震府里当管事,自幼便把我交托给她抚养,因此我早就视她为唯一的亲人,每年立秋前都会去探望她。尤其是在我心情最烦闷低潮的时刻,更是想去她那儿避避散散心。”
“敢问杜公子为何事心烦,又为何心情欠佳?”
江秋漂亮秀致的面容上立刻抹上一片关怀。
那片关怀看进杜擎眼里,有一丝亲切,有一丝悸动,还有一些说不出来却感觉到的真诚。
这一丝丝、一些些统统加起来,再加上温馨的火光摇曳照耀下,杜擎竟不自觉地对着初见面却一见如故的“方公子”,说起心中从不曾对外人道过的“心头话”来。
杜擎的“心头话”,这一说就止不住了。
他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但面对眼前俊秀貌美又爱脸红的方公子,他老会控制不住地发生短暂的发傻、发愣、发呆等神魂出窍的失控情形,连带连舌头也不听使唤地让一句句的话溜出口。
至于江秋这自觉呆搓搓,又方又木,也好不到哪去的方公子,心魂更是愈听愈乱,绝美的娇容上红潮一次又一次地涌现,不曾褪去。
没想到杜公子的“心头话”里,竟句句都是对自己的倾心爱慕。
只听得他又道:
“不瞒公子说,若非西厂的震钱彬震二总管有恩于我,我早想辞掉这份间接效命于魏忠贤,人人唾骂的东西厂锦衣卫指挥的职位。那么便可像其它王孙公子般,堂而皇之登门向北京城楚府的楚老爷提亲,请他把楚姑娘许配给我。但现在……”
杜擎说到这儿,一双英挺的剑眉拢聚了起来,被重重的叹息声打住了。他只顾着叹气,也就没注意到江秋的脸蛋儿早已嫣红似火。好半晌,才又自顾自地接口道:
“现在就算楚老爷不在意我任职效命于东西厂,和他身负重职的信王府是头号的公敌死对头,也已于事无补。因为前天夜里,我因听说楚姑娘被城里的首富秦天霸的二公子秦琥迫婚,逃家不成被擒回府,一心担忧她而夜探楚府,却不慎听到她亲口对丫鬟说不许再提我,只因她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因此我才会郁郁寡欢,想躲到穆大婶那儿去面对自己的伤痛。”和杜擎面带伤痛的话语同时发生,一个落下尾音,一个听得花容变色遽跳起来的江秋,
满脸满眼写着大大的震惊道:“你说你夜探楚府,亲耳听到楚姑娘说不许提你,而且还早有了心上人?!这……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方公子何以出此言?”
杜擎被江秋过于激烈的反应惹得有些愣忡不解。
“我……我,我只是胡乱猜测,楚姑娘她……她……,总之,她心里不会有别人。我……我的衣服干了,请恕我暂时告退好把衣服换了。”
江秋结结巴巴,简直说不好一句话地赶紧抓了已烘干的衣服,差点被地上的干草绊倒地逃到一边去了。
杜擎兀自沉浸在方公子语无伦次、慌乱莫名的言词举动里。正在推敲咀嚼他何以出此言时,忽听到一声惊叫声响起。
他朝声音来源处奔去,脚步却在破门横梁遮掩虚的后头,整个人睁大着眼,像生了根似的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有好多只好大好吓人的耗子,它们刚从我脚底窜过……”
向来娇生惯养的江秋,几曾见过如此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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