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找一个人》第40章

那边的人终于说话了，是个男人。
他浑身一震，疼痛从身体各处四下蔓延开来。调整了下呼吸——
“你好，我找夏知点。”
“她还在睡，如果有很急的事我可以叫她，你——”
“不用了，谢谢。”
沉痛闭眼。
她还在睡，她还在睡。
哈哈。
她还在睡。
如果她已经幸福了，就不要再出现了，她的幸福来之不易。
来之不易。
那他的幸福呢？
他的幸福被她抛弃了，他要到哪里把它找回来？
手抖得再也拿不稳手机，任由它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却来来回回震碎了许多东西，比如，比如什么呢？好像他的希望早就已经破碎了，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认为那个传说中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只是她的好友，或者，只是她的过客。
可是现实告诉他，那是她重新找寻到的幸福啊。
几乎是仓皇出逃，他非一般逃出那间房子，身上还满是昨夜酗酒后留下的颓败和狼狈，可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还能再坚持一些什么东西。
好像，没什么了。
他伏在方向盘上静默了很久，最后把脸埋在掌心里，闻着身上难闻的气味，幽幽说了句：“点点，要我祝福你吗？”
顾凯接到苏陌电话时正在和家人一起包饺子，虽然有些意外，但兄弟相邀，他毫不犹豫就出门了。
苏陌坐在他们经常去的那间酒吧里，漫不经心耍弄着手上的手机，看到他到来，轻轻浅浅笑了一下，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顾凯皱着眉头坐到他旁边，看着他继续给自己倒酒，那样子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样。
“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以为他真的会在那边一直守着，毕竟过年夏知点出现的几率很大，至少比平时更有希望。
苏陌不答，又给自己灌了两杯酒，直到顾凯不悦制止。
“你怎么了？”
苏陌好笑地看着他，吸吸鼻子，笑着说：“她回来了，我当然也就回来了。”
顾凯惊得微微张嘴，隔了两秒才讷讷道：“她回来了？”
可是他怎么这个反应？
顾凯瘪眉想了一下，大概得出几个想法。
她回来了，而他却是这样的反应，那么——
“她——”顾凯欲言又止，这种事他毕竟不好推测。
苏陌看看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轻声道：“是我先放弃她的，顾凯，是我先放弃她的，所以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不关她的事，可是，可是……”
顾凯不语；沉默望着他。
“我竟然，亲手将她推了出去。现在——呵，这算是惩罚吗？她放弃我了。”
放弃——
顾凯脑海里又闪现出夏知点清冷的模样，放弃，倒是很适合她的性子。
可是，不管再深的感情，时隔四年多，再多的感情也会淡了吧，现在强求她始终铭记，就真的太为难了。在夏知点的意识里，苏陌已为人夫，或许已经为人父了，要她对一个这样的恋人始终如一，除非她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行为。
可是，睿智如苏陌，居然会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也着实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爱情面前，人人都是疯子。
看着苏陌的样子，顾凯虽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平静开口：“你不是说过，即使只是看到她幸福，就可以放下了吗？苏陌，你已经努力过了，但假如事实就是如此，只能说明你们是有缘无分，这样祝福她，总比永远见不到要好。”
总比，把她逼得像王唯佳一样，永世不愿再见要好。
苏陌何尝不明白，只是想到她的笑靥都不是他的，他的心就无法抑制的疼，他也想解脱，可是该死的谁来告诉他解脱的办法？
把自己的唯一的一颗心脏活生生挖出来送人，说不痛，就是骗鬼都不会相信。
他曾经无数遍幻想过的与她白首到老的画面，像泡泡一样一个一个在他眼前破碎掉，他不能抓，也留不住，这种像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液流干的感觉，几乎要令他崩溃了。
他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醒过来时就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了。苏启昌在外面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尽数传入他耳边。他对着洁白的天花板咧开嘴笑，他想要的，不会是他的，不想要的，却都像阴魂一样缠绕不休。
苏启昌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也没有说什么。对他来说，只要他这个问向来洒脱不羁的儿子能够回来，他也就别无所求了。
苏陌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苏启昌身边坐下来，彼此无言。苏启昌还是在咳，苏陌听得直皱眉，最后还是给他递了一杯水，伸手轻轻帮他抚背顺气。
苏启昌也不拒绝，轻轻哼了一声，接过水喝了两口。
“我以为我死之前你都不会再进这个家门了。”
苏陌面无表情回他：“你要死，哪里那么容易。”
“你——”苏启昌气得直瞪眼，看到苏陌那凉凉的眼神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罢了，我知道你盼着我早点死，这样你怎么疯都不会有人管你了，你这算盘打得好，放心，哪天我一定如你愿！”
苏陌敛起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有这样想过，是他自己一直瞎臆造好吧。难道真的是人越老越糊涂了？
“你回来了，那个女警察呢？”
“提她做什么，她又哪里招你惹你了？”
“你——”苏启昌瞪着他，顺了顺气，继续道，“我老了，跟你置不了几年气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吧，至于公司，你自己看着办吧。”
苏陌皱眉，老头子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
“你又怎么了？”
苏启昌瞪他：“我怎么了？还不是给你气的！别人养儿子是用来孝顺的，我养你就纯粹是找罪受！你说，这么多年我究竟欠你什么？”
“谁让你不是我亲爹。”
“你——”苏启昌想骂，无奈话还没出来又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咳得他差点背过去。苏陌也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放缓了语调，说：“好了，别气了，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出去一下。”
说罢苏陌站起来抬脚就走，刚到门口就听到苏启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是无奈，又有点任命般。
“你是去见那个女警察吧？前两天我见过她了，你想跟她一起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你劝劝她，让她辞职回到北京来，苏家的媳妇儿不需要整天在外面拼死拼活的！”
苏陌回头看了他一眼，嗤了一声，没说什么就走了。
他不是去见方瑾，而是去找夏迪安嘴里的那间咖啡厅。
年初一已经在他的沉睡中过去了，现在那间店关门停业中。他找人问了一下，从别人嘴里听着那个年轻的女老板有多么多么温和，多么多么美丽。据说她店里的画都是她自己画的，作装饰，也当商品，时常会有人把她的画买下来当礼物送人。
这些人把她形容得很有经商头脑，像一个久经商场的女强人。
苏陌想到钟晶说她在国外跟人合作开画廊的事，嘴角笑意开始上扬。
他知道，只要她愿意，这个女子从来都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就像当初她父母刚刚离开时，她也不会整天只放任自己沉浸在悲痛里，而是一有时间就拉着他到处游玩。
他明白，她一直强迫自己快乐，并且卓有成效。
不管形式如何，只要她还有笑容就好。
年初五咖啡厅终于营业，他站在对面的大楼里看着店里人来人往，却始终没有见到那道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订婚吧
不是懦弱，只是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如果她的笑容一如当初，他会离开，他已经不想再让她因为他的咎由自取，再面临什么伤害。哪怕是皱一下眉，他也不想看到。
有惩罚，那他就默默受着好了，本来他当初的选择，就不该再有幸福可言。
奢望了那么久，终归还是要回归现实，自欺欺人的把戏，留在过去好了。
他让顾凯帮忙在店里买下了一副油画，名字叫《步步单音》，一片沙滩，两串脚印。
他把它挂在了卧室里，在他床对面的墙上。每天醒来，他会看着它，怔很久。
那是她画的。
以前只是在简嫃的一篇散文里看到一个句子，她特意指出那四个字，笑着说，好美的词语。
步步单音。
给以前的她，给一直的他。
他又一次来到咖啡厅对面大楼的餐厅里，透过玻璃看着对面。
段伯文进去了，段伯文出来了。
拨了段伯文的电话，对方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