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她最大的变化就是不会笑了,她说起她要推销的药庄严而又狂热,全神贯注,记得,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总在笑,总是主动地解开乳罩的松紧带诱惑他。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安静悄悄地走进来。安静也没言语。直到他们都累了,一个是说累了,一个是听累了,安静才说道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种药能治他的病,你就别费劲了。
当她知道万喜良得的是什么病,悻悻地对他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让我耽误这么长时间。万喜良无辜地说你并没给我说话的空隙呀。因为她,他仿佛成了自己生活的陌生人。她要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拦她。
倒是安静拉住了她,你们好歹也算是个朋友吧?
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安静说既然是朋友,你想一下,是不是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脸的惶惑。安静说你忘了问候你朋友的健康状况了,半个钟头里,我没听你说过一句该对病人说的话。
她脸红了一下,打开门就走了,高跟鞋的鞋跟像爵士鼓的鼓点似的渐渐远去。万喜良痴痴地立在一边,正所谓醒后楼台,与梦俱明灭。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
安静骂了一句我靠,只有宇宙中最滥的行星才会出现这样的生物。万喜良也无奈地点点头。安静问他这个女人是不是他众多的情人当中的一个。万喜良苦笑了一下。安静把他的头抱在自己的胸前,抚慰着他,说幸好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这样。万喜良说比如你,安静眉飞色舞地说知道就好!
他们缠绵了好一阵子。
安静问他平素最调皮的东西还想不想调皮。她羞答答地把手伸到他的大腿间,一脸反清教徒的表情。
万喜良说想是想,但不知能不能,因为他很久没调皮了。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安静的话像空气,一下子稀释了,弥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令他颤栗,颤栗得有如秋风中的一片树叶。
他问她回谁的家,你的,还是我的?她说随便。他说他的家早已四壁空空了,他住院之前,把家里所有值钱的或不值钱的东西都送给了朋友,房间空得就像被打劫过一样。安静说那就去我那里好了。
安静的房间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整洁而井然,就跟她在家里时一样,甚至还特意换了新床单和新窗帘,为的是等她的父母来,不受太大的刺激,他们会以为她只是临时出去一下,或是去图书馆借书,或是去超市买东西。安静说本来她打算在门口挂上一个牌子的,写上“安静故居纪念馆,”后来怕引起负面影响,才没挂。
进了屋,安静在上个世纪初出产的唱机上,扣了一张78转的老唱片,让他袅袅地转起来。接下来,就是拥抱,特热烈的那种,可是,脱掉衣裳之后,两个人突然间都失去了信心,仿佛一盆水,一下子熄灭了他们炽热的欲望,无论是索取的欲望,还是给予的欲望。笼罩着他们的是一种惧怕,一种对失败的惧怕,万一做不好呢?他们不愿意给彼此的心灵留下什么阴影。尤其是他,功课撂的太久了,会生疏的。况且还做了这么久的放疗。他问她你行不行?她没答,却反问道你呢?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东西都短路了,他们的思维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一场情色剧就这样草草落幕。事后,安静偎在他的怀里,说只要我们相爱就够了。他说是啊,我们早已脱离了这种低级趣味,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他们使劲地在脑袋里翻腾着新鲜句子,来为他们的性恐惧寻找理由,既是为说服自己,也是为说服对方。
她给他煮了一杯真正南美味道的咖啡,就这么裸着身子跑来跑去的。坐下来的时候,他们拿对方的性别特征取笑,给他们起绰号,她叫他山毛榉,他则叫她维纳斯的小山丘,他们对这样的色情游戏很投入。
这一天过得很愉快,尽管他们没有做爱。他们躲在安静舒适的小房间里,就像雨天躲在茂密的森林里,既可以听淅淅沥沥的雨声,呼吸湿漉漉的新鲜空气,又淋不着。他们真不愿意离开这里,再回到医院去。
在病房过的每一天都像做噩梦。
而真正噩梦般的日子是从五月中旬开始的,万喜良出现了幻觉,走在草坪,明明见到一个架双拐的汉子过来,他赶紧让路,就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汉子却突然蒸发了,安静告诉他根本就没什么架双拐的汉子过来;坐在屋里,明明看到电视机上有一个苹果,伸手去拿,却抓了个空……这种状况屡屡发生,让他很郁闷。安静把她的项链挂到他的脖子上,项坠里镶嵌着她的照片,她说放心吧,别怕,有我保护着你呢。
渐渐的,万喜良添了一个毛病,无论是谁跟他打招呼,他都用手摸一下对方,判断是不是幻觉,才敢答话。这时候的他处在一种奇怪的精神状态下,就像我们发现雨燕绕着树在飞,能预感到暴风雨将要来临一样,他也有某种不祥的预感。主任却对他说不必多虑,凡是身体某个部位出现病态时,神经系统也必然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障碍。这是正常的。
安静每天都陪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去,她就跟他闹,逼他就范。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她也监督着他按时服用。那些日子,她总是穿得花枝招展,衬衣尤其色调明朗,说这样能调节他抑郁的心理。她甚至还在他的房间里洒了些薰衣草味道的香水,让他闻起来心情舒畅。
半个月以后,幻觉逐渐消失了,万喜良的脸上又有了笑容,好像他刚刚度过了一个寒冷的漫漫长夜,清晨,太阳终于出来了。他吻她的时候,又恢复了昂扬的激情。一天,他吮着她的耳垂,说你知不知道我一旦病好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她说不知道。他告诉她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她做爱,而且要她怀上他的孩子。她咯咯笑了,说他是一个追求肉欲的大色鬼。他说才不是呢,当一个男人向所爱的肉体深处射精,满足的其实是他的心灵,而不是他的肉身。
嘻嘻哈哈一阵子,安静一本正经地说我真想生一个孩子,生一个你的孩子。
他说最好是女孩,长得跟你一样美丽。她则说要生就生男孩,越淘气越可爱。唇枪舌剑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只好暂时休庭。他们握着手,看着天,不语,一个神秘的微颤,经过他们两心深处。要是真能把我们的幻想付诸现实就好了,他们在想。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彼此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新鲜的情感,不会腻烦,或者都来不及腻烦,他们不会像所有相处太久的夫妻那样,每天晚上上床的时候照例男人亲亲女人的两腮,如果女方有心做爱,就会把腿架到男人身上,并让男人吻她的嘴,如果不想,就说一声我累了。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就离婚,像护士长那样。这样的生活太可怕了,乏味透了,乏味得像喝过三遍的袋茶。
不,这不是他们想要的。
他们所要的是留住现在。
比较起来,安静的这种念头似乎更为强烈,她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钟表的指针都拔掉,让时间停顿下来,停在眼下这一刻。她甚至还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梦见自己爬上了这座城市最高的一座楼的楼顶,用撬棍把大钟的表盘砸个粉碎。那座楼是那么的高,仿佛一伸手就能够着天空……她把这个梦讲给万喜良听,万喜良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点上一支烟,没说话。
只要万喜良吸烟的时候,她就想吸烟,平时不想。
她吸烟的样子特嬉皮,总喜欢把烟叼在嘴角上,忽左忽右。万喜良看不惯,就免不了要皱眉头。
万喜良不太喜欢女人吸烟,奇怪的是,他喜欢的女人没有一个不吸烟的。没办法,似乎是命运使然。这天,他们刚点烟,正碰见值班医生蟋蟀来查房,吓得他们赶紧把烟丢到窗外,然后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份报纸来读。蟋蟀是个小伙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吹哨,不过,吹哨的水平一般,他一吹哨,病人们就想撒尿,所以,他在病人的黑名单上还有另外一个绰号,叫呋噻米。呋噻米是一种利尿的药。
别人见蟋蟀都躲着走,安静却不,安静经常跟他探讨吹口哨的技术问题,很有共同语言。而且,安静的口哨吹得不错,令蟋蟀折服,所以偶尔违个规犯个错,蟋蟀也能替他们担待点。
17
放疗之后,总有这么两三天万喜良吃不下饭去,总恶心。安静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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