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你还有机会——他又突然温柔。
";啪";的一声,她打了他一个耳光。
那是她赏给他的耳光,为他白日的逼供。
他一呆,她打他?他来给她机会的,她居然打他?这个娼妇!
他暴怒,她凭什么这样对他?他现在是京兆伊,她还这样侮辱他。他猛地揪住她的头发,使劲地往墙上撞。他诅咒,你这个娼妇,人尽可夫,假正经什么?
她发丝凌乱,额角青肿,嘴唇咬住了衣袖。她不叫喊,也不求饶。他停了,她那让他死死地按在墙上的头,正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他不知她为何此时此刻,还妖媚至此。正不知如何处置,她却轻轻地招手。
他不由俯耳过去。
我是个娼妇。温璋,我是人尽可夫。可是就是这娼妇不喜欢你呀,温璋!她在他的耳边,字字清晰,一如戏台道白般,咬着牙,念着台词。
这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她在告诉他,她即若鄙贱为妓,也不要他!
是她不要他,而不是他!
他举起脚来,没头没脑地,狠狠踢她,踩她,骂她。
娼妇,你以为你写两句诗就了不得了吗?你和婊子有什么两样?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娼妇!
她不挣扎,她等他打完了。缩在墙角,神经质地,甜美地笑了。她说,没有长大多好啊!温哥哥,我还记得,遇到你的那一天,你穿着一身青色染布衣裳,皂白靴子,十五六岁模样……
他的眼睛一湿,一个踉跄。
她还记得,只是一直不肯说吧?
温璋,打得好!谢谢你打我。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离开了。这个世上,我曾把温庭筠当了爹爹,可他骗我。我曾把李亿当了夫君,他也骗我。我曾把绿翘当了女儿,她也骗我,背着我,和我抢男人。我曾把陈韪当了情人,他更骗我,他嫌我老了,他和我在一起,只是想有银子花。哈哈——我怎么总是错啊!你知道吗?温璋,我曾把你当了兄长,你竟然这般打我。哈哈——打得好!我要这人世干什么——
她要这人世干什么?
他忙忙转身,大踏步地逃出牢房。她爱过他,以亲情之方。他要逃开她,也要逃开他自己。他们都无法回头了,十多年过去了,他已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他更无法面对自己那个时候的纯良。
目前,当下,他只是京兆伊温璋。宦海浮沉,勾心斗角,早就炼就他一副铁石心肠。
他早已不是那个梳着双环髻,上着半旧的水红衫子,下穿绿色沉香罗裙,提着一篮子桃花瓣的漂亮女孩子眼里善良的温哥哥啦。
十年,让她从可爱单纯的小姑娘,变成闻名长安城的因情杀婢的荡妇。
第53节:浑身是血
十年,让他从仁厚善良的少年郎,变成以暴戾酷刑出名的京兆伊温璋。
十年是什么?
时间又是什么?
十年后,他坐在监斩台上,官服华丽,亲手执斩他多年的爱情,他的过往。他听着她断头的血,咝咝地响,直射向蓝天,似乎要射杀太阳一样。他无奈地掩住了脸。流金的岁月,箭般回放,定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阳光若金,天空瓦蓝,空气里都是春天骚动的花香。两个年少而单纯的人,站在大唐富丽繁华的东市大街上,一个喊,姑娘,姑娘,你停一下……
一个问,你也姓温吗?
你也姓温吗?我这样问站在我身边的保安。
我满身血渍地奔下了楼,我要跟着去看林廊怎么样了,可等我下去,林廊的爸爸早开车走了,我不知道他到哪家医院去了,我呆呆地站住,嘴里叫,林廊,林廊……
很多人奇怪地打量我,因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那方脸保安跑了过来,焦急地问,鱼小姐,鱼小姐,你怎么了?没受伤吧?怎么浑身是血啊?
我说,我杀了他。
杀了谁?不——不会吧!憨厚的他不相信,鱼小姐,你又开玩笑了吧?
另一名保安推开了他,显然是保安里的头目。温璋,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璋???
我一愣,我回问那方脸眱安,你也姓温吗?
他回答,是的,我姓温,温州的温,美玉璋的璋——
说着,他比画,半裸露的胳膊上有一道白白的疤,一勾弯弯的月亮。
我捂住了脸,转身疯狂地跑上了楼,太可怕。前世今生,我又遇到一个鱼玄机生命里曾经出现过的男人,而他,一直生活在我的身旁。
那么林廊是谁?我爱之恨之的林廊是谁?一千年前,他是谁啊?
谁来告诉我?
房子的地板上,血渍斑斑,玻璃的碎片撒了一地。巴格尼尼的琴声在鬼魅地响。是谁开了音乐?是谁?我一眼望去,碎玻璃里没有那尾鱼的尸体,它在哪儿?那个女孩子,她又去了哪儿?
我倾了耳朵,有细细的水声,在音乐里碎碎地响。水声是浴室传过来的。我走了过去,我轻轻地推开了浴室的门,我目瞪口呆。
那女孩子,她待在贝形的浴缸,洁白的身子,闪着亮光,长长而飘逸的鳍,搭在浴缸外,铺在地板上,俏薄若纱。她正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瓶一千零一夜香水,轻轻地洒。
原来,那尾鹤顶红是一只妖精,而林廊一直养着它!
原来,一直是她在偷偷地用我收藏的香水,好掩盖了自己的鱼腥味,好似一千年前,她就一直喜欢用鱼玄机的胭脂膏子,喜欢用鱼玄机的画眉碳笔,把自个的脸涂得烟熏春光,眼波渺茫,雾山雾海地诱惑男人去了。
她忘乎所以,她太得意。她没想到我会回来吧?
一千年了,我们彼此,我和绿翘,还在低估着对方的智慧吗?
而目前,我是人,她是妖。我没时间忆旧,我得为自己打算。我猛地扑了过去,一手攥住她的脖子,一手拔下自己头上盘发用的那根银制镶玉桃枝簪子,狠狠地抵向她的下巴。
自从林廊送我这根簪子,我的长发,就一直为他循规蹈矩。我愿意我的发丝,为他,为我喜欢的林廊,在床上,刹那,由含苞的欲望之花,绽放成千上万瓣的黑菊花。
——缠住他,绕住他。
发丝是上天赐予女人天生的足,千丝万缕,用来缠住男人这种生物。
镜里的我披头散发,嘴角有一丝五味纷呈的笑。一千年前,我打绿翘的时候,也曾这样笑过。
笑未必比哭好,镜中的我,笑得好生尴尬。
翘儿,一千零一夜香吗?我问她。
香。
她回答。她的脖子一僵,她的眼里有一丝被人识破的慌张。闪了一下,而又不见了。
一千年前,我端住她递过来的茶。我说,翘儿,后园的紫藤花开了吗?
开了,师父。
好看吗?
好看,师父。
花好看,还是陈乐师好看呢?
师——师父,花好看。
当时,她的眼里也有这么一丝慌张。
我永无法遗忘。
翘儿,师父怎么觉得今日你和陈乐师都比花好看呢?
师父,陈——陈乐师今日没——没有来呀!
乖翘儿,别扯谎。告诉师父,师父让陈乐师娶了你,好不好啊?
她看着我,她不相信我,她最是懂我。她知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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