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第11章


你要我沿着窗户外边的管道爬下楼,你说:“二楼是摔不死人的,总比等人妖回来挨揍要好。” 
你推我,我不动,你一使劲就伏到了我胸前。你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丝绸睡裙传了来,我感受到一种暖润的熨贴。可我的双手一直垂在自己的身侧,老实得不应该。 
我说:“一起跑。” 
你昂头,你的嘴唇离我只有五六厘米。你的喘息急促而莽撞地骚动着我的耳垂。你玩什么啊,自以为吹气胜兰啊! 
我慌张地后退了几步,你一个趔趄后站住了,你说:“我挺爱人妖的。”你笑着把长头发扎在脑后,给我一个背面,直直得站立着。 
我说:“好,我三秒钟内会消失在你面前。”我爬上窗台,顿了顿:“贱货,我们绝交。” 
你点着头,马尾辫随之摆动着,你没有转过脸。你说:“痞子,我们绝交。” 
我向往已久的和你绝交的心愿终于实现。能摆脱你,我该谢谢上天保佑,去寺庙给各路神仙烧几把香。我太兴奋了,从管道往下爬,爬到一半的时候摔了个狗啃泥,我问候了几句管道它娘,你的影子在窗口闪了闪,又不见了。我看了眼那个灯光昏黄的窗口,拍了拍屁股,吹着欢快的口哨溜之大吉。想到一会儿人妖回来,她和你在那窗口后面少不了又是一番缠绵,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往地上淬了口吐沫。
红衰翠减4
已经凌晨,街道两侧的霓虹灯闪了一夜的光芒,在黑云渐渐散去、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霓虹灯们停止了工作。天与地有着同样的青灰色,连成一片巨大的污浊。一些恶作剧的家伙将垃圾桶排成一行,整齐地横放在街道上。他们吹着轻快的口哨,扔给路旁的我一支烟,是点了火的。 
其中几个衣着大胆的女孩子一直朝我笑,一个穿露脐装的女孩子过来敲我的脑袋,她问我:“大哥啊,一大早在乘凉啊?郁闷吗?呵呵。” 
我拉她的手,笑嘻嘻地说:“你陪我呗!” 
她满身的酒气,长了双很像你的媚眼。柳斋,你堕落成功了,和这种小太妹没什么两样了。 
几个男孩子过来拉她,说道:“妈妈的,你又发浪了!别丢人了,快撤!” 
她抽开手,和他们扭作一团。接着,他们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消失在白昼即将来临的城市。一群像幽灵一样存活的年轻人,我和他们是相同的。 
我抽着烟,明显感到气温已下降,有秋天凉爽的气息了。 
红衰翠减,望秋先零,一叶而知秋,疾风扫秋叶。 
天凉好个秋。
红衰翠减5
利用周末我和民生巷几个混混偷了十几辆自行车,卖了钱后我请他们撮了一顿,我还用剩下的钱去买了辆新车。 
周日回学校上晚自修,你看了两节课的言情小说后,伸了个懒腰就出了教室。我们没有一个眼神的对视,更没有对过话。 
我差点忘记了,原来我们已经绝交。 
你记性真好。 
我独自溜出学校去电玩厅玩不倒翁,把身上的钱兑换成硬币,大把地投进去,输到身无分文。上衣口袋里的饭卡让我安心,起码不会饿肚子。我折回学校,翻墙,将近夜里12点。 
那个晚上,你没有回寝室睡觉。值勤的老师查房,手电筒照到你空荡荡的床铺。你群众基础不好,你的室友们不但没有袒护你,还揭发了你种种罪行。她们掀开你的被子,里面是脏乱的袜子和轻薄的内衣,枕头底下是半包“555”和几个打火机。 
学校试图包庇你,校长在百忙中找你谈话,他允许你从寝室里搬出去。他们说你生病了,可以特殊照顾。 
你果真总在上课时连连打哈欠,如旧社会害痨病吸大烟的地主婆。下课了,你就大胆地拿烟出来抽。手指头一拈住香烟,就有好几个闪着火焰的打火机递到你面前。你看也未看它们的主人,随便挑了一团火点上,妄自陶醉在烟雾里。 
你对男人的殷勤也不感兴趣了。当一个人对一种事物不感兴趣了,势必是将兴趣转移到另一种事物上了。女人?人妖?同性恋?这个设想让我反胃。 
你那读高一的男朋友红着眼来找过你,揣着一盒德芙。你把盒子从七楼扔下去,拍拍他的肩膀。他的细小五官凝聚在一起,泪眼婆娑。 
贱货,你说过他很耐看,可是为什么不多看他几眼,看看他有多爱你。你错过了这样纯真的爱,你活该得不到好男人。 
好的东西不会属于你的。金山银山都是被败家子糟蹋完的,好男人都是被你欺侮掉的。 
第一次模拟考,你从全班倒数第一进步到全年级倒数第一。极富特色的是你在数学试卷上画了很多鸭蛋,你说:“等老师来画不如自己动手,省得她累。”你想学达芬奇也用不着出这招,数学老师是没有艺术细胞的。你的英语作文是用中文写的,要等老师来翻译,偏又不考虑给老师减轻负担了。 
小道消息说,你那么气定神闲,又不在乎分数,是因为你将被保送到某所重点高校。他们预备你一被保送就派代表去信访部门告学校,连代表都选出来了,差点就开始着手写材料。
红衰翠减6
我支持你,你应该被保送。听说大学里是很混乱的,越是重点大学就越混乱,越是高材生就越卑劣。让那些卑劣的家伙好好欺负你,修理你,大约你真的就被教育出来了,成了优秀的大学毕业生,乃国之栋梁,堪为人才也。如果你宽厚一点,不计较我们已经绝交,你还可以小小地拉我一把,我也是一心想为社会作贡献的有志青年。 
我可时时善念看经,刻刻把素持斋,求得你锦绣前程。你前程无量,我便功德圆满,满心欢喜。
血光之灾1
暗红色的幕布从两边拉开,掌声雷鸣般响起。你和我校最著名的美男子同台亮相,向全校师生致以最真挚的节日问候。 
得知元旦晚会是你和他主持后,我就预料到了这晚会的档次。 
你身上那件礼服红艳艳,头发还盘出花来,浓妆,骚气四散。他呢,白色燕尾服,白色脸蛋,整体造型是模仿一个剥了皮的咸鸭蛋。你们就那么站着,看着倒还养眼。一开尊口,便漏洞百出,堵也堵不住。抢词,忘词。该他说的他忘了,去抢你的话;你更干脆,把该你说该他说的统一忘掉,自创新词,玩起脱口秀。还是玩脱衣秀吧,你拿手些。 
全场爆笑不断。感谢你带给大家笑声。 
不过,你真的不要再登台了。你害得当晚的小品和相声都博取不到喝彩,因为观众都笑你笑到脸抽筋了,不敢轻易再笑。 
你是文艺委员。你歌唱不好,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不高不低的你又唱到走调。你舞跳不好,表演的是一个采蘑菇的小姑娘,硬是突破成了采石场的抡锤工。你们几个女生在舞蹈老师面前排练了一遍,那老师皱着眉头大半天不吱声。你负责任地从舞蹈队形里走出来,问她哪里需要改进。 
她指着那队形,她说:“好,现在这样就很好。” 
你单单就是长得漂亮。文艺委员都长得漂亮,长得漂亮的却不是个个都可以胜任这职务。你占着茅坑,硬是屙不出屎。 
晚会结束后,领导还和你亲切握手。你浅浅地鞠躬,回报给他们你那深深的乳沟。
血光之灾2
2002年的元旦,新年第一天。人人喜不自胜,个个眉开眼笑。不管过去那一年是好是歹,这天都是喜悦的。强装的喜悦总比落落寡欢要好,至少符合这气氛。而我们,都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一切都有了不同以往的味道,是尘埃落定的感觉。 
你从学校搬出去也有些日子了,没有住家里,好像和家人闹了决裂,人妖就给你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你们每夜狂欢,混账到极点。之前过圣诞节,你一反常态来理会我,送我卡片。我一打开,还是带音乐的,好像是《铃儿响叮当》,卡片电量太足,吵得要死。你潦草地写着几句话,要结束我们的绝交,希望能继续交下去,交到永远什么的。酸酸的话语。我人缘向来不好,这是我那天收到的惟一的卡片,原来你还是惦记着我的。我便被你感动了,几天后就去你租的房子一起喝了酒。人妖不在,你说要单独请我。 
房间布置得很暧昧,随处放着烟和酒。床很大,床单是粉红色的。墙上挂着女人的裸体照片,我乍看以为是你,仔细研究了一下,你胸部应该比她大。 
你指着她问我:“还蛮艺术的吧?” 
我说:“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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