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第15章


盛向东盯着韩紫,“你有什么话说?”他握着拳,额上的青筋暴起。
韩紫想过她若被阻拦,她如何以对,此刻真的上演了,她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松懈还是难过,她觉得可笑,又悲哀“你既然知道一切,看着我就像是一只白老鼠,很好笑很白痴很无聊,对吗?”她缓了缓气息,“君为刀俎,我是鱼肉,下刀之前,有人会问鱼肉‘想怎么死?有什么交待?’”她的眼睛笔直地越过盛向东,“我连声音都不该有,你才是主宰。”
盛向东瞳孔收缩,“很好”他抓住韩紫的手腕,“走。”
他大踏步地走向车子,韩紫有些踉跄,师右裳扶着车门,高声地:“你爱她,就不要伤她,如果是我爱着的人,我…”一声沉闷的巨响在他头上炸开,盛向东回过身,冷笑道:“我的女人,有你置啄的余地?”
高燕菊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师右裳神色自若:“窈窕淑女,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盛主席倒是别出心裁。”
盛向东看了师右裳一眼,“我倒是要刮目相看,师家还有你这个人物,有胆色,只是用错了地方,来人,把他们送到天桥管制所,师三公子对着女弟子好生研究诗经吧。”
十几名士兵涌上,分别抓住师右裳和高燕菊的肩膀,高燕菊挣扎着哭道:“为什么还要抓我?是我告诉你们…。”她突然咽住,“表姐,你救救我,救救我,看在我妈的份上。”
“放了他们。”韩紫定定看着盛向东。
“放了她?原本今天一早我就放了她,是她自己到大同里自投罗网,说你,”盛向东环住韩紫纤细的腰身,那种强硬的力量,几乎是勒断,韩紫被迫贴近他,“和师家三公子预备双宿双飞。”他的眼里凝聚着风暴,“没有一枪毙了他们,我已经很客气了。还是你也想坐一坐黑狱?”
韩紫浮起笑,“黑狱和金丝笼,有什么不同?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纠缠吗?无论哪一个牢笼,你才是主宰。”
“你,”盛向东捏住韩紫的下巴,“要去黑狱。”他放开她,“谁也不能动你,连你自己也不行,除了我。”他离开她,头也不回,走到车前:“送她去天桥。放了那两个。”
郭德明犹豫地,盛向东猛然低声咆哮:“去。”
“是。”
一刹那人走得精光,只有卷起的漫天尘雾,述说着才有一场风暴过去。
高燕菊呆呆地,痛哭出声。
“好了。”师右裳怜悯地叹气,“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不是有意的,昨天晚上他们恐吓我,还打我,我怕…”高燕菊抽泣着,“后来我回家都不敢走正门,结果看见您和表姐上了车,我追到落花胡同,他们说你到大同里拜年去了,我以为…以为…”
“这不是你的错,来,回去吧,收拾收拾,如果来得及,我送你去美国,这是你表姐的请求。”
“呜呜呜呜…”高燕菊这会真的是痛哭流涕了。
※※※※※※※
傍晚时分,师玉裳忐忑不安地在花厅里踱步,身边的仆妇丫鬟大气都不敢喘。
大同里新主人第一年的春节不太寻常,大年夜先生没有回来,一早夫人红着眼圈去了落花胡同,后脚先生却回来了,拜年的人免不了问起夫人,先生说夫人回娘家去拜早年了,可不久夫人笑颜盈盈地出现,歉疚地说是身体不舒服怠慢客人了,大年初一北地的最高首脑夫妻没有在第一时间一起出现就已经很费猜忌了,前后的说辞不一就更诡异了。
师玉裳温文地笑着,可许多细心的人都看出她笑得勉强。
紫檀绒绣屏风上的白猫眼睛闪亮着,似乎在嘲讽她。
来大同里拜年的人流不息,说着相似的吉利讨喜恭维的话,师玉裳曾经是多么盼望这个风光的日子,她早早做了大红的旗袍,试装时每个人都惊艳,她也非常自傲,雍容华贵,典雅的风范,有谁及得过!
这个时刻是来临了,可她分明觉得每个人看她的目光,看着她的大红色,都有一丝可怜或是笑话的成分。当盛向东再次出门后,她心里更加煎熬,似乎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她一出现,声音立即消失了,这样的难堪和羞辱几乎让她撑不住笑容。
盛向东一直没有回来。
大哥也没有消息。
难道风声走漏了?
不会,每一步她都推算过,鲁郁早上还来过电话,说一切都很正常。
退一万步,盛向东即使发现,对她,可能是雷霆之怒,或是更甚些,但他们夫妻一举一动,受世人注目,公开上他敢怎样呢,何况她是占理的一方,她才是委曲求全的人,可对于那个女人呢,盛向东从来都不会轻饶背叛他的人。
那个女人,凭什么呢?
一早,鲁郁酸溜溜地告诉她,昨晚先生把几个亲信的家眷都带到了南山,还泡功夫茶,搂着那女人守夜。
想起大哥森然的脸,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盛向东的手段,大哥的手段,她惶惶起来,觉得自己一切的念头只是想当然耳。
大哥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她又不能出门,络绎不绝的客人,男主人不在,不能连她也一起失踪了。
吉祥喜庆的日子里,师玉裳如坐针毡。
她力持镇定,派了人出去打探,却迟迟未归,恐慌笼罩了她,她心不在焉,再也无心接待客人。
她走到楼檐下,一派冰雪的空间里,她孤独地站着。
翠儿轻轻地走上:“夫人,侍从室打回电话,先生马上回来。”
※※※※※※※
一间狭窄的只有一扇窗户的牢房,四边都是冷冰冰的石头,韩紫扶着膝,卷缩着身子,尽量能使自己暖和些。
地上铺着干净的蔺草,有一个托盘,一碗油汪汪的汤,两个干硬的馒头,还有一卷棉被,整齐地叠着。
“您不吃麽?”角落里有怯生生的声音,韩紫勉强抬起头,她的嘴唇龟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位室友。
“我没有胃口,实在吃不下,你吃吧。”
那人惊恐地连连摆手,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二丫是女犯人里的头,有一把粗力气,别的女犯都怕她,两天前她被关到这间屋子里来,让她监视新来的女犯,说是怕那女犯寻短见。
才进来时,二丫见韩紫穿得体面,人长得文秀,以为是抓来的女间谍之类,她对付过这号人,刚进来先还傲得很,眼睛都不瞟她们,几次过堂完下来在牢里就乖顺了,再说二丫最恨这起人,她就是给诬蔑偷了主人家姨太太的金条才进得监狱,所以二丫立马想给韩紫来个下马威,见韩紫咽不下去馒头,耍威风打碎了韩紫的碗,结果她被提出去,抽了十几嘴巴,鼻青脸肿,还是韩紫瞪了守卫,说了一个字:“药。”那些个守卫立即捧上金疮药,把个二丫惊得眼珠凸出。
第一天晚上,有人送来了棉被。
还有一个军官,态度看不出好歹,也没有说话,笔直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严格地说是看着韩紫,大概一注香的功夫,敬礼走了。
第二天晚上,来了个穿西装的斯文先生,面上带着微笑,同样没有说话,站了一刻钟光景,欠身走了。
活似演哑剧一般,二丫觉得诡异。
二丫羡慕,沾光这两天她能吃个囫囵,她敢肯定韩紫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又可怜,金枝玉叶的玉人儿被丢到这黑牢来,怪不得村里老人们常说富贵人家里头肮脏事儿多,她当初还不信,就吃亏了。
“喂,我说,您就服个软,看光景他们还没下黑手,今儿晚上有人来了,您出个声儿,这哪是您待的地儿。”
韩紫一笑,二丫长得五大三粗,凶巴巴的,两天处下来,知道她是个实性人,也亏得她唧唧刮刮,把她家里和村里的那点事儿说得天花乱坠,她倒也不寂寞。
多半时候是空寂的,她反而平静下来,在南山,她看似非常自在,没有人羁縻着,却时时感到压抑,她身边的一切,都被有条不紊地监视着,盛向东不在的夜晚,女仆被吩咐看着她入睡才能退出,她常常有透不过气的窒闷,不如现在,她就在这间黑屋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她只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盛向东在乎她,比她所知道的还要在乎她。
她摸摸脸,有些热,喉咙里咳嗽了几声,牢房外立即有人恭敬地问:“您不舒服吗,小姐?”
她没有回答,门外人也就没再问。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说,她算是不错的,如果相对地她也能产生一些好感,这日子就更滋润了。这个社会的阶层里,充当外室的女人不少,她是盛向东的外室,还是当宠的,大约羡慕的人不在少数,盛向东又是那种让女人趋之若骛的男人。
可是,她不是兔莳花,,她是一个独立的女性,有自己的尊严,即使盛向东没有强掳在先,强占于后,她也不会有任何兴趣,盛向东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根本就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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