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起源篇)》第53章


英梅笑道:“因为父母双亡,有盲哑祖父需要供养,若带着祖父嫁过去,不仅于礼不合,只怕夫家也不喜,徒然令祖父受委屈;若招赘夫婿,又家无恒产,也无愿意婚配之人,索性便不嫁了,祖孙两人生活也挺好。”
晏薇道:“那你老了怎么办,一个人好孤单……”
英梅道:“今日莫要想明日的事,只把今日过好便是,明日或有福缘,或有灾厄,也只得由他。”
晏薇轻轻一叹,只觉得自己若是和英梅异地而处,只怕不会这么坚强,定是要找个肩膀倚靠才行。
英梅问道:“先别说我,你怎么办?和我们一起走吗?顺路回怀都?”
回怀都吗?晏薇想了想,回怀都投奔谁呢?公子瑝?公子琮?若真是大王有事,朝廷一定会大乱吧?回去找他们,只能给他们带来麻烦,并无半点好处。于是说道:“我要去凡城,我父亲在那里。”
英梅道:“你一个人上路,行吗?”
晏薇一笑:“怎么不行?我作男子打扮,一路上很方便的,就像你说的,秋高气爽,正好赶路。这条路我已经走过一遍,已经识得路了,再走第二遍,有什么难的?”
话虽这样说,但一人上路,还是加倍艰难。
在谷外和英梅他们分别,已经三天了。那天一出谷外,那些兵卒便一路向西,绝尘而去。英梅和她的族人也迤逦西行。晏薇怔怔地看着他们走远,备感孤单,但也只得咬咬牙,独自向东行去。
晏薇是真正空着两手出来的,不仅身上没有分文,连值钱的首饰也没有,还是分别之前,英梅塞给她一些铜钱。晏薇几次捏着那“双龙化鱼坠”,想要取出来求助官府,但又觉得不妥,只怕会给公子瑝带来什么不利。每次进入城邑,晏薇总要去看看官方文告,但并没有看到任何消息。
也许……大王的病已经好了?公子琮是不是已经派人回谷寻找过自己?看到谷中无人,他又会怎样?晏薇一路想着,一路走着,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进入凡城地界了,父亲……是不是还在凡城呢?
姜国,国都泽邑。
夜,昏黄的圆月像一张浮肿的脸,悬在当空。
有些薄雾,把月的轮廓浸得有些模糊,尤其是下角一处,微微缺了一块,像是被无边的夜色吮走了似的。
禁苑城墙内,两个黑影像是从墙上长出来似的,骤然显现。
其中一个黑影一回头,月光照耀下,一双眸子如秋水清洌,眉间隐隐似有忧色,正是黎启臣,另一个,自然就是童率了。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便一前一后躬身疾行,矫健迅捷如两匹黑豹。
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声冶铁的锻打声,不疾不徐,中正平和,倒有几分像是巡夜的梆子声。
两人一路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途中遇到巡视的守卫,便伏身路边隐藏起来。
今夜的风很疾,声如呜咽;苇声嘈嘈,像是争辩;水声也时隐时现,时高时低,更有秋虫唱和,啾啾啭啭……所有这些声音,仿佛一场戏剧,正是高潮迭起时,掩藏了台下两人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声,以及偶尔不慎弄出来的一两声剑的撞击声。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那冶铁的地方在禁苑的一角,三面临水,很是偏僻,想必是怕吵了其他人的清梦。
无边暗夜中,远远便能见到炉火,那一点跃动的暖红的光,就像是路标一样,指引着这两个黑影,悄悄逼近。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锻打声也渐渐清晰起来,一声声敲击着人的耳膜。
水面很开阔,远远望去,天低星垂,静美如画。
临水只有一棚、一炉、一剑、一人,显得分外孤寂,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这一处人踪。那人,正是穆玄石,右臂有节奏地一上一下,正在锻打一柄剑。
两个黑影在长草中伏了下来,距离十几步,屏息等待,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锻打声一声一声,像是打在人心上,似乎心跳也随着它的韵律改变了节奏。
童率全身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右手握紧着剑柄,指关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黎启臣似乎全身轻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视着穆玄石,额角上的一滴汗滚落了下来,滚入了眼角。黎启臣没有拂拭,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那汗便再度滚落,从眼角滚落的那滴汗,看上去,倒像是泪。
一片浓云飘过,月光被遮住了,周围瞬间便暗了下来。穆玄石提起那剑,浸向身旁的水缸,哧的一声轻响,一片浓浓的水雾腾起。
正是时机!
童率像一只草虫一般,倏地从草丛中弹起,直冲过去,哪知黎启臣比他更快,黑影一闪,已经冲在最前面,并且拔剑在手。
剑,激刺而出。
剑下的那人,身手也不凡,见状拧身一闪。
原本刺向穆玄石左胸心脏的这一剑,斜斜刺入了他胸口靠近正中的位置,剑刃似乎被肋骨夹住了,进退不得。
此时,浓云飘过,月光又亮了起来。
月色下,穆玄石的脸分外清晰。惊讶、不解、愤恨、痛苦、绝望……所有这些表情杂糅在一起,让那张脸显得狰狞可怖。
黎启臣蓦地想起,十七岁那年,自己的剑下,同一个人的脸,却是平和安详,嘴角带着笑,眼中带着一丝嘉许。那一次,剑下是他的咽喉,一分的距离,皮未破,血未出,点到为止,岁月流转,还可以江湖再见。这一次,却是心脏旁边,一寸的距离,人间幽冥,永世不见……血,静静地流淌,由胸,及腰,再及腹,最后,一滴滴滴在青翠的草上,仿佛骤然绽放了一地血红的花朵。黎启臣心中一滞,执剑的手松懈了下来,那剑,便不进不退,僵在那里……
黎启臣低声喝问:“为什么叛国?”
穆玄石惨然一笑:“我父亲……是……姜国人……”
黎启臣全身一震,父亲是姜国人,母亲是杨国人……夹在中间的人子,就像面对失和的父母,帮哪边,都是错。
身后黑影一闪,另一柄剑刺了过来,月光一样的浅灰蓝色,闪着寒光,比青铜剑更轻、更灵、更凌厉。这剑,正是穆玄石亲自打造的铁剑“蒙”,只见剑尖毫不犹豫地直刺向穆玄石的咽喉,快得像风,瞬间便一入一出,随着剑尖划出的一道弧,那血,雾一样喷溅了出来,那人,缓缓软倒下去,再也发不出声音……
穆玄石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珠都凸了出来,喉头嗬嗬有声,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缓缓抬起左手,轻抚黎启臣的剑身,剑身上的那两个字“忠荩”,瞬间便被鲜血填满,显得无比清晰刺目。
穆玄石又用右手从怀中摸出一物,颤颤地举着,眼睛看着黎启臣,目光中尽是乞求。
那是一个拇指长短的锦缎卷,两端用丝线扎着,似乎包裹着一个圆柱。黎启臣迟疑地接过来,触手很软,似乎是布帛一类的东西。
穆玄石的手还是箕张着,手指微微抖动,眼睛紧盯着黎启臣的脸,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只见穆玄石嘴唇颤抖着开合,却发不出一丝声音,看那口形,似乎是三个字:“传下去……”
黎启臣迟疑地问道:“给穆别?”
话一出口,穆玄石的手便垂了下去,头也垂了下去,眼睛缓缓地闭上,一滴泪,从他左眼滑落,流过鼻梁,流过右眼的睫,最终落入泥尘,再也无迹可寻……
第四十五章 溘死流亡,寂默无声
童率按了按穆玄石颈侧的脉搏,又取出一支灰蓝色的大雁羽毛,羽毛的尾端是一簇浅色的绒毛。童率把绒毛的部分贴近穆玄石的口鼻,另一只手护着,挡住风,只见那绒毛纹丝不动。
童率转身对黎启臣点点头。
黎启臣默默拿起穆玄石正在铸造的那柄剑,那剑已经基本成型,剑身铭有“丧乱”二字。童率接过那剑,悬在腰间。
“走吧!”童率轻声说道。
黎启臣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穆玄石,一代巨匠就这样去了,他手下锻造的剑,却依然被执拿在不同的剑客手中,挥动着、饮着血,直至百年千年……
黎启臣心中一痛,暗暗叹了一声,便转身和童率一起跑入浓黑的夜色,夜色迅即在他们身后合了起来。
天地归于死寂,唯有那火,依然熊熊燃着,似乎已见惯生死……
原路返回,一切顺利,眼看前面就是宫墙了,逃出去,便是生天。
两人一闪眼,却蓦然发现,前方一段短垣下,月色中,静静站着一个蓝衣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天蓝色曲裾深衣,玉色的衣缘、袖缘分外宽大,一头长发垂至腰间,没有戴任何发饰,发丝在风中飘飘地飞扬着。
她不言,也不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像是鬼魅一般,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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