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喜事》第41章

这世间，其实是没有真正好的生活的，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一点姐姐的话了。小时候总以为自己要是跟姐姐一样美，爹娘就会喜欢自己了，又以为自己一切的不幸福都是因为不够美。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不幸福与美不美当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隐约预感到，即便她有了天下第一的美丽，也不一定会过得更好。
孟家人第二日真的走了，虽然孟怀瑾非常舍不得，非常想把花清雨带回府上，但是知道现在她已经回了花家，再把她带走实在是不合礼数，只得等着回了京城之后，赶紧准备下聘把她娶回家才是正道。
而花清雨跟花斩妍从这一刻开始，才是真正的开始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就像花清雨不明白花斩妍的生活一样，花斩妍也高估了花清雨的快乐。
随着时间的流逝，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花清雨的相貌还未完全恢复，花斩妍的美丽也还未完全消失，而那位神马公子，就已经派人来跟花老爷说当初提亲的事情做不得数了。而花斩妍一打听，才知道那神马公子已经又投向了锦官三美人之一的苏小姐的怀抱了。甚至他连一声对不住，一句告别也懒得与她说。
这个结果是花斩妍意料之中却又万万没有想到的。
谁曾想过，有一日她失去了美丽之后，什么都失去了？她原以为，即便她没了美貌，靠着才气和性子也一样能得到神马公子的青睐，可是她没想到，原来她所拥有的东西并不是因为她是她而存在的，而是依附于外表和地位这些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而存在的。
而她最最没想到的事情，原来她羡慕的妹妹的自在生活，原来是这般的不好过。
“姐姐，我可以进来么？”
花斩妍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花清雨，无奈地摇摇头，即便她变得美丽了，却还是这副畏畏缩缩怯生生的模样，一点大家小姐的大气也无。
“跟你怎么说的，站要有站着的样子。”花斩妍皱着眉挥手让花清雨进来。
花清雨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跟这个姐姐这般亲近，娘亲现在成天就是吃斋念佛，也并没有像她原来以为的那样，像一个真的娘亲似的疼她或者围着她转，甚至连些温存的话也不曾多说。倒是花斩妍这个假姐姐是真的关心她的，总是会骂她。
“不就是说了你两句么？用得着跟我欺负了你似的哭丧着张脸么？”
“不是，”花清雨摇头道：“我是开心而已……”
“这……这有什么好开心的……”花斩妍语气有些扭捏，看向别处道：“你果真是个怪丫头……”
“那个，是爹爹让我来找你的，他要我跟你说……说……”
“别坑坑巴巴的了，叫你来跟我说那王芳雪不想跟我定亲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花清雨瞪大了眼睛道。
“这屋里的下人嘴巴碎得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花斩妍拍拍一脸内疚的花清雨道：“罢了，我早就想到了，也不怪你，你也别露出这样可怜的表情来，你现在可是漂亮了，对着你这张美丽的脸蛋，我这个姐姐再恶毒也生不起气来。”
花清雨捏了捏自己的脸，没好气地说道：“这张脸烦死了，我现在都不大愿意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就烦……真不知道半个月后全部都变回来了之后我要怎么办……”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呵……说起来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奇怪，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我们喜欢的总不是自己拥有的，而我们厌恶的又常常是别人渴望的。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你，又不知有多少男子要仰慕你。可是谁会知道，又有谁会相信，你偏偏不喜欢这幅皮囊？抱怨都没处抱怨……”
“是啊，我不喜欢这幅皮囊，虽然我知道它只是皮囊而已……”花清雨抬起头看向花斩妍，问道：“姐姐，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现在先不想我自己的事，只等皇后娘娘的圣旨到吧，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越来越不好看的庶出女儿罢了，也不能指望能有什么好婚事，随缘罢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爹爹。”
花清雨有些惆怅地点点头道：“是啊，爹爹还是最喜欢你的……”
花斩妍失笑，握住花清雨的手道：“是不是觉得有些失落，因为即便爹爹知道你才是他真正的大女儿，我才是他害死的那个丫鬟的女儿，却依旧喜欢我？”
花清雨点头。
“是不是不明白，明明你一日比一日好看了，爹爹却还是没有更加宠爱你一点？”
花清雨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坏，但是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你却是看得比别人都明白，可是那些肮脏的事情，你却是一点都不明白的。”
“什么事情是我不明白的？”花清雨问道。
“你不明白，我跟爹爹只见的关系不是什么亲情，而是不得不的依存。”
“依存？我不可是他的女儿，为何只依存着你？”
“他现在带你自然是极其客气的，甚至还有些讨好，为何？因为花家现在什么都没了，只能靠着皇后娘娘来指望着翻身，可你娘亲只一心向佛，也不想多跟他有什么牵扯。而你，他一直是对不起你的，虽然他很高兴你能跟有权有势的孟大公子结交，但是他也怕你，一个人对不起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容易怕他，怕就了就容易生恨了。最后你最恨的人很可能是你最对不起的人。”
“所以爹爹恨我么？”
“我只是那么一说，你跟我的爹爹就像是那折花公子说的那样，不过是个披着名门贵胄帽子的粗莽汉子罢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想法。”
“那你说的依存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都没有，他也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这个没用的爹爹可以依靠，也必须依靠着他这个没用的爹爹。而他也只有我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可以依靠，若是你恨他，若是皇后娘娘不帮花家，好歹他还有我这个女儿陪伴着，给他养老送终不是么？”
花清雨愣愣地看着姐姐，她没有想到姐姐会这么解释。
“这么说来，岂不好像是你们之间一点感情都没有？”
“感情自然是有的，他毕竟是很疼很疼过我的爹爹，可是人心就是这样，即便有美好的感情，也不足以维系一段坚实的关系。感情这种东西是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我跟爹爹只见有亲情，可是真正能够坚固这种关系的不是美好的东西，而是阴暗又自私的想法。”
“是这样的么……”
“是，所以你以后也记住了，不要指望用单纯的感情去维系一段关系，那是不可靠的，你一定需要更加坚不可摧的东西来维系。”
“什么才是坚不可摧的？”
“谁知道呢？兴许是不变的美丽，兴许是权势地位，兴许是永不满足的欲望，反正不会是爱便是了。”
“你好像说的很有道理……”花清雨低声说的：“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见花清雨这样说花斩妍笑了起来，道：“这个道理我也是刚刚明白的，兴许不对也说不定的，兴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段只用美好也可以维系的关系也说不准的。”
“姐姐，其实换个角度想想，虽然维系关系的都是你说的不好的东西，但是即便这样不好，里面还是有好的东西在的，这样想想，不就很令人高兴了么？”
花斩妍皱眉道：“你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么？”
“是啊，这天下每天都在发生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即便只是一个花家每天都有好多悲剧在发生，你看今天早上看门的大黄狗就难产死了，所以我们更要找点开始的事情啊，老天爷不给我们乐子，我们自己总是要找乐子的，是不是？”
“你还真是乐天啊……”花斩妍无奈地笑道：“兴许我应该学学你的，现在我已经没有倾国倾城的貌了，就不该有那多愁多病的身。”
花清雨猛点头道：“是了，哪来那么多事情好不开心的！”
“这么说来，倒真是有件事情我可以开心一下。”
“什么事情？”
花斩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你不是快嫁给大将军了么？你嫁得好，我自然也能沾沾光嫁得好一点了。对了，昨日他给你飞鸽传书，又写了什么肉麻的话了？”
“你又笑话我！”
姊妹俩正打闹的时候，家里的嬷嬷却欢天喜地地跑进了屋子里，大声说道：“哎呦，我的两位大小姐啊，快去大屋里，皇宫里派人来了！”
“皇宫里派人来了？可是皇后娘娘派的人？”花斩妍兴奋的问道。
“不，这一回可是真真正正的圣旨！是皇上的旨意，那传旨的太监说，花家这一回可是有大喜事呢！”
大喜事？
花斩妍跟花清雨面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