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沫沫》第67章

我不确定，我已经不再确实自己那颗摆动不已的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触手可及的幸福，明明是我心心念念一直想着梦着要爱一生的人，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鲜明得就如同昨日一样。俊逸的面庞，出尘的气质和仍旧爱着我的那颗心……
而我面对着他却抑止不住的想起了那张满怀深情而又神伤阴郁的脸，我想起他温暖而痴缠的怀抱，我想起他双灿若寒星般的眸子，想起他像玛瑙一样通透的瞳孔，还有他对着我笑起来时那一眼的旖旎。
我仿佛已经将他驱除于自己的世界以外，而他却无声无息的侵入了我的血液，在我的生命里细细流淌，周而复始的流淌，直到，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依然心血相连。
想到他的时候我会痛，很想哭，没有原因，也没有征兆。痛的时候心就会紧紧的缩起来，想哭的时候我就会将脸颊高高扬起，只是那种心悸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觉得无助并且有一种淡淡的破碎。
我问沦然，“为什么当时一走就没了音讯？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凤宸送走他难道他就不能自己回来吗？是他不够爱我了还是在自己的家乡已经另有了爱人？我无从知晓，我只知道若是当时他能回来找我，我就不会一个人孤立无援的被凤宸逼得走投无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情难选择。
“我找过你，曾经像发了疯一样的找过你！”他的神情慢慢变得暗淡，“可是凤宸告诉我你已经……”他哽咽着问我，“是我害了你吗？沫儿。”
他继续道，“凤宸说你已经死了，可是你明明夜夜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嬉笑着在海滩上奔跑着，一遍一遍唤我的名字，这样的你还是如此鲜活，怎么会和死亡挂上关系呢？”
他泪光闪闪的望着我，“后来，我在寒明海边用贝壳给你搭了一间小屋，我便在那里住了下来。我想，等你跑累的时候，等寒明海上起风的时候，我的沫儿就会有一个舒适的地方歇脚了。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陪下去，这样你在海里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沦然，”我流泪满面的望着他，声音抖得连自己听起来都害怕，“我从未觉得自己孤单过，我不孤单，因为有你陪着。我只是觉得累，没完没了的累，支离破碎的累。你这样的深情让我如何回应？无论我如何回应都是我对你的亏欠！”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流得一塌糊涂，心中酸楚难耐，涩涩凉凉的感知让我愈渐凄澈。在他将我轻轻搂入怀中的那一刻，我竟前所未有的慌恐难安，急于逃离。我不再是那个心中只装有沦然的沫儿，我不配再拥有他的守护，他的温柔。
我的心先背弃了我们的爱情，背弃了他，我的心已经深深的烙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虽然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却愈渐清明。
“你怎么来了？”沦然突然加大了搂我的力道，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戒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朕到哪里去还用得着先与郁王知会一声吗？”苍烨宸声音冷凝，语气里也明显带着不善。
“看来在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即使你已经记起了前尘往事，即使朕再怎么掏空心思的对你，你的心里还是始终只有他！”
他低沉的嗓音不大，语速也很平缓，但穿透力却极强，震人心魄。我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我可以想象得出他的脸一定阴沉得可怕。
我听到他轻轻向前移了两步，然后沦然紧张的将我抱得更紧了，“你要做什么？还想像上次一样抢走她吗？凤宸，不要再执迷了！放过她吧，也放过你自己。”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朕？什么平凡的男人？独一无二的爱？亏得朕还信誓旦旦的给了你一个帝王最奢侈的承若，朕真是疯了才会将自己的真心捧在手上交给你如此践踏！”苍烨宸没有理会沦然，声声都是对我的质问。
他的语气里不无自嘲，也让心中狠狠一震，我想为自己辩解，即使是苍白的，没有分量的。可是他却没有再给我这个机会，他没有给我机会。
他说，“沫儿，朕真的已经再也没有心给你伤了！”然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威严不可进犯，“传朕的旨意，淑妃冷氏，专横狡诈，欺君罔上，不守妇道，削去妃位，打入冷宫！”
我还沉浸在他的话中没反应过来，他又接着道，“再传朕的旨意，将郁王发配于北荒，即日启程，未得朕的召见有生之年不得踏入晋城半步！”
连续两道圣旨，如赫顶天雷，劈得我毫无招架之力。我从沦然的怀抱中挣扎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可以去北荒，听说那里气候寒冷环境恶劣地势险要，又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根本就不是人居住的地方，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那种地方受苦？
“皇上，求您收回成命！郁王他……”当时的我只是一味的救人心切，根本就没有考虑周全，我最最不该做的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还替沦然求情，那样只会加剧苍烨宸心中的愤怒。
果然，他目光犀利的横我一眼，怒气冲天的将我的话截了去，“来人，现在，立刻送郁王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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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再回冷宫
沦然无声的望着我，没有再做挣扎，因为我的脖子此时正被苍烨宸狠狠掐着，只要他稍一用力我就会当场毙命。
“你总是用她来威胁我，而我居然每次都会对你妥协！”沦然自嘲一笑，俊逸的面庞上满是凄楚，他定定的望着我半晌，终于艰难的开口与我道别，“好好照顾自己！”
他离开时的声音极轻，好似连空气中半点尘埃都没有带走，以至于到很久以后我都还以为他一直就存在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去过。
我艰难的行走在一条好像漫长无尽头的路上，前面那辆明黄色的御撵里坐着主宰我这一生命运的人，我想我此刻的脸色一定惨白得可怕。
虽然全程都有御林军护卫，但还是挡不住那挤满一街好奇观望的路人，他们都在看着我，眼中也许带着同情，但更多则是鄙夷。
我想苍烨宸这一次一定是恨死了我吧，他坐在车碾里，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一轮红辣辣的太阳高悬于我的头顶，炽热而猛烈的阳光照得周遭的一切都那么模糊，我看到许许多多重叠着的影子，一双双惊恐而又漫天飞旋的瞳孔，然后我的整个世界瞬间就失去了光明。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如墨了，一股浓烈的霉味借着夜风从四面八方扑散而来，冲入我的鼻尖，引得我一阵作呕。
我翻身下床，欲起身去看看这里究竟是何地，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透过房内矮桌前微弱的烛火，我看清了来人，并且心里觉得诧异。
“娘娘，您身子还很虚弱，还是先在床上躺着吧！”她匆忙走过来小心翼翼的扶住我，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满目疼惜的望着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全身一凌，双目戒备的看着她，此人不是害我不浅的小玉，又是谁？
“奴婢是来伺候娘娘的，娘娘现在身子这么弱，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她双眼泛着浅浅的泪痕，清秀小脸上因为我受的那道伤疤还隐隐可见。
我这才恍然记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已经是被打入冷宫的弃妃了，沦然被发配北荒，紫云被遣回明阳城，举目望去，我竟发现自己已无一人可靠。
“小玉的伺候，我可再也消受不起了。再说，我现在的身份，也已无半点秘密给你窥探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冷宫可不是那么好待的一个地方。”
她突然跪下来紧紧抱住我的腿，“求娘娘别赶小玉走，小玉不是为了窥探什么才来的，小玉只是想日日守着娘娘，伺候娘娘，求娘娘成全！”
“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难道小玉还不懂吗？我的身边也不再需要人伺候了。”我只需要整日整日的待在这冰冷的宫殿里，蹉跎岁月，看花开花落，直到，直到死去。
“无论怎样，奴婢都不会弃娘娘而去的。”
我不得不说她是个倔强得如同顽石一般的丫头，无论我如何冷情相待，冷眼相对，她总是无怨无悔的守在我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
秋去冬来，转眼间竟就到了梅花开满天的季节。
“娘娘！娘娘你看奴婢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大老远就听见小玉欢喜的叫唤声，我看见她穿着一件不算厚实的紫红旧棉袄走进院子，小脸蛋被凛冽的寒风吹得红扑扑的煞是喜人。
“瞧把你乐得，给我看看，你带了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