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景如画》第75章


“小动物就像小娃娃,你看它的眼神多单纯。哈,它在向你表示感谢呢!这根,你给它。”何熠风又找出一根火腿肠,塞进了画尘手中。
“吃完了,它就会……咬人的。”画尘一动也不敢动。
“看过《忠犬八公》么,有个孤单的老人在车站捡到了一条狗,他们像家人一样相处。每天,狗狗都到车站等主人回家。有一天,主人出了车祸,没能再回来,狗狗还是每天都到车站等主人,风雨无阻,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天。其实,狗狗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可怕,它们很弱小,也很善良。只有当它们在察觉到危险时,才会攻击人。我们人类不也一样吗?”
画尘不接话,但脸上那种惊恐的表情慢慢退下了。她没有给狗狗吃火腿肠,但是她也没有逃跑,只是把何熠风的手攥得生疼。
何熠风闭上眼睛。足够了,不能再逼她,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其实,他隐隐地察觉,关于那件久远的往事,画尘是有点记忆的。不然就不会经常做噩梦。只是她记得不太清晰了,与秋琪走近,是她无意识地在寻找记忆。那天,从“觅”去美容院修头发,她似乎记起了什么,才会突然说胸闷,脸色青白,拳头攥着。所以从那以后,她不再去秋琪那里了。她选择默默地忍受,那是她太善良。她可以不顾忌秋琪,但是她不能让晟茂谷太难堪。像他也让她哭过,可是再见面,她仍然朝他盈盈笑着,小心翼翼地用壳包裹着自己,不说一句狠话。
唉!何熠风不舍地转过脸去吻吻画尘的脸颊。
午饭,两个人吃了一品锅。老母鸡炖的汤底,里面放进干肉皮、熏鱼,还有蛋饺,把里面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再加进粉丝和菠菜,连饭都免了。“从前,我奶奶每到过年时都会做一品锅,现在很少吃到了,太复杂。这是过年的味道。”画尘恢复了正常,又变得健谈起来。
回去时,经过篱笆墙,画尘警觉地朝菜园里看看。狗狗趴在地上午睡,听到脚步声,抬了下头,摇摇尾巴,又趴下去继续睡。何熠风看到她长长地吐了口气,他笑了。
画尘扭头看他,他扶扶眼镜,沉吟了下“如果有一天,你妈妈遇到一个深爱着她的人,你愿意看到她再婚吗?”
直到车开动了,何熠风才听到画尘轻轻“嗯”了声。
天空是灰色的,大地是灰色的,树木是灰色的……一夜之间,邢程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人生如列车,在你以为它会沿着轨道一直向前时,冷不丁,它转弯了。
吴用跑了,带着到手的五百万贷款跑了。任京在电话里都快哭出声来,这是分理处的第一笔贷款业务,手续上又不太严谨。邢程没有对谁说过,这笔业务也是他的心病,隐隐地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选择忽视。因为吴用有翼翔在后面做背景。金融圈里,有个词叫“放水养鱼”,这是收回不良贷款的一个良策。一个企业想发展,它就会注重信誉和企业形象。吴用的航空食品公司,有可观的市场前景,虽然放宽了手续,违背了银行家最起码的审慎经营理念,但是高风险的客户,往往有高收益。说来说去,这就是一场豪赌!
电话又响了,邢程现在一听到电话就心惊肉跳。还是任京,“刑总,刚刚和吴用原来公司所在的国税局联系上了,他并不是清理资产另起炉灶,而是破产。现在所谓的航空食品公司彻头彻尾是具空壳,所有的申报资料都是假的。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
邢程托着头,跌坐在椅子上,“你不要慌,暂时也别对外声张,我现在就去翼翔找印学文。”
“如果……追不回贷款,怎么办呢?”对于银行来说,五百万是个小数字,可任京只是一个支行的小行长,像小尘粒,五百万足够把他砸得尸骨无存。
邢程没办法回答,他让小郑送他去翼翔。印学文不在翼翔,说是心情不好,准备出国散心,人去了机场。车急忙掉头往机场赶。赶上了,印学文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两条腿搁在茶几上,垂头丧气,没精打采。
“三季度的报表不是给了么,又找我干吗?”招呼也没打,印学文就懒洋洋地斜过来一眼。
邢程努力想让自己镇定,“印总,你对吴用这个人了解多少?”
“你烦不烦,老问这个问题,难道你看上他女儿了?”
“他有女儿?”
“不知道。”印学文不耐烦地一挥手。
“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吗”
“笑话!我印学文在滨江是什么身份,扫大街的看到我,都说是我的朋友,他们无非想沾我点光。我何必泼人家一脸水呢,朋友就朋友吧,又不会少块肉。”
邢程惊悚了:“你和他其实并不熟?他说要和翼翔合作航空食品的项目。”
印学文冷笑,“天方夜谭吧,翼翔的航空食品一直是锡城一家公司提供的,那是我舅开的。自家人不照顾,跑去帮外人,脑袋给门夹了呀!咦,刑总,你脸色可不好,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慢慢坐了起来。
邢程已经说不出话了,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他太急功近利,以为吴用会是一个潜大的大客户,主观臆断了很多事。其实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有许多漏洞的。“没什么,我走了。你要去哪?”
“不知道,跟着飞机飞吧!刑总,你别太难过,所谓朋友呢,都是当面称兄道弟,背后劫财又劫色。唉,总是你爱的人伤你最深。人心即是江湖啊!不过,你也没意思,为什么不给我透个信,你那个秘书就是晟小姐,不然,哪轮到何熠风捷足先登!”
邢程苦笑,原来印学文在纠结这事。“祝你一路顺风!我走了。”[汶网//。。]
印学文这回客气了,“祝你好运!”
邢程不敢奢望有好运,只希望能平安无事就好。他脑子飞快运转,吴用跑路,又没资产抵押,捂是捂不住,报警是肯定的,能够抓回来当然好,不能抓回来,行里提取的坏账准备金会填上这个坑,可是责任总要有人背的。具体办事的人是任京,他要受处分,开除都是有可能的,自己也要负领导责任。好不容易守来的春暖花开,转眼,又成了残花败柳。邢程撸了把脸,苦笑出声。
小郑从后视镜里担心地看看他,不敢出声。进了市区,才问了声:“刑总,我们去哪?”
“去人民医院支行。”
支行的营业大厅里正常办公,取款、存钱,业务很忙碌。任京办公室的门关得严严的,邢程敲了好一会,才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他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眼窝都陷进去了。
“不好意思,只有白开水。”他给邢程倒了杯水。
邢程简单说了下情况,宽慰了几句,努力把后果说得很轻,“没关系,最多还回行里做特助,这次就当是一次人生历练。”
“多谢刑总。”任京笑得很凄楚。
“哪个人不是经历了很多挫折才成熟的!”邢程叹气,这话听着多虚伪呀!
“能够进荣发工作,我一直觉得很满足。刘欢给下岗工人唱过一首歌,叫《从头再来》。只是从头再来,也没什么的。刑总,一块去吃晚饭吧!我都两顿没吃了。”
邢程点头。两个人去了个小饭馆,叫了瓶酒。说是吃饭,其实很像两个走夜路的人在互相壮胆。任京说他明年正月初六准备结婚,找人算过了,那个日子特别好。那时,房子该装修好了。女友要去上海拍婚纱,大小相册五套,全部塞满。酒席是六十桌,只要认识的人都拉过来吃饭。“刑总,你可得给我个大红包。”任京突然又像想起来了,“不如我俩一块举行婚礼吧!”
邢程淡淡一笑:“我们还在相处着,暂时没到那一步。”
“你们应该比我们快,都订婚了。你要紧紧抓住沉小姐,她是一张好牌,关键时刻,能帮你一把。”
“你是这样看的?”这酒怎么了,一点也不辣,喝着很苦。
“刑总寂寞这么多年,不就一直在等这张牌么?所以我对阮秘书说,你别抱什么希望,刑总等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你。嘿嘿,那小姑娘貌似喜欢你。”
邢程张大嘴巴,半张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甩了个大耳光。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原来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就落入别人眼中。
任京喝高了,起身时,没站好,头撞上了墙,立刻肿了个大包。还是邢程把他送回了公寓,他女朋友不在,说是参加同学聚会去了。邢程看着任京上了床,小郑要送他回行里,他摆摆手,让小郑先走,他打了车去静苑。
“就这样待着,不走?”司机师傅不太确定地问了又问。
“嗯,我包车。你把车灯熄了。”邢程摇下车窗。
时间是晚上九点多钟,四周安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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