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长安》第49章


看到来电姓名,她正托着手机的虎口处轻颤了一下,短暂调整平稳情绪,接通电话。
“肯接电话了?”电话里王靖生口气不太友善。
刚刚看到有十来个未接来电,她知道王靖生因联系不到她,肯定积了不少情绪,所以并不介意。
可是电话中,王靖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轻吁了口气才告诉她:“常安,那药是百忧解。”
“百忧解?”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想不起具体的用途了。
“是的。”王靖生声音压得更低,“那是一种抗抑郁的药物。”

最近的半年多,除了陪他们母子,李嘉睿的时间还要再一分为二。
他和木景尧合力肢解为木、李两姓共有的资产,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
不过阻力也并非全然来自以宰公为代表的仲裁集团,而是因求安稳,两家资产多分散世界各地,不动产又占了相当一部分,拆分起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除此,他的精力还放在他最看重的扶持项目上。从前单纯以加工为收入的工厂,现在很多在转型后走上外销的路子。他希望建立起相应的培育扶植计划,帮助他们不再受制于紧张的资金链,同时能够更有策略得放手博得国外市场。
以前他也是同样的忙。可自从他们母子回来后,每每想到家里有人在等待自己回去,心中多了安慰。
早晨和常安分开,他回到公司,召集所有中高管,连续开了一天的会,连午餐都是在会议室吃的。
等到下午六点钟散会,所有人离开会议室时,脸色都是黑的。李嘉睿却如往常一样,单独留在这里,结合秘书所做的会议记录整理思路。
七点半左右,他出门坐电梯到地下室开车,接到了常安打来的电话。
“以后我接手花店的话,时间会变少。你以前安排给我的郁姐,方不方便再请她来苏州?”她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这时只当是负一层的信号不够好。
“可以。”他打开车门,“我马上到家了,具体的我们回去聊。”
“好。”常安答应了声。

以往她在家里,头发都是随便扎在脑后,今天却是散在肩上的。
她帮他放包到架子上正要离开,他却忽然牵住她靠近自己,看着她的眼睛,皱眉问:“为什么哭?”
常安不发一言,转身朝厨房方向去了。
“到底是怎么了?”他跟着进去,见她拿碗给自己盛汤,并没有靠太近,放柔了口气问:“早晨去花店时,不是还好好的?”
常安仍旧不说话,李嘉睿稍侧了眼,看到厨房摆设有轻微变化,而存放杯子的吊柜门关得不够严。再转眸往客厅里瞧了几眼,他发现那里,竟也有同程度的凌乱。
他抿了抿唇,约略猜到了,但并不完全确定,小心问:“你在找什么?常安。”
“我今天找了一天,没有再找到其他的。”她头向他所在的侧后方折了些,未完全转过来。把鸡汤放在一旁,常安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里面有她那天拍下的药片照片,推到他眼前,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确实是之前在吃的药。”既然她知道了,他选择如实相告,“不过已经不吃很久了。”
他是背光面对她而站,但她能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是坦白的,可太在乎,她的顾虑不能马上消除。
“我有分寸。”李嘉睿说得很轻松,好像自己服用的只是感冒药之类的一般药物,“只是副作用最小的抗焦虑药物。”
“再小,也还是会有。”
“针对消化器官有轻微影响,偶尔导致失眠而已。”他解释。
“真的没有其他的?嘉睿,你别再瞒我。”她今天心慌意乱的在房子里找了一天,想确定他是否还在继续服药,还没来得及上网细查药的负作用。
“还有……”蓦然顿住,他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常安听到脸色白了,不过紧跟着又红了。
夫妻之事,他并不沉迷,往往也是做的多过说的。现在有意拿来开玩笑,是想缓解她的情绪,常安都明白。
“不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上面,我表现的,向来很好不是吗?”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第45章 而今以后(二)
当天晚上,常安睡得并不踏实。大约到半夜两三点钟,外边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留意到身边人呼吸均匀,她动作很轻的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再回头去瞧,看他依然安静平躺,才放心走出去。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很久没人踏足。把手轻微生锈,她费了不少力气旋开了。毫无防备地直接踩上去,脚趾头尝到雨水的凉意,却并未因此离开。她扶着栏杆极目远处的天空,发现在雨天,竟然是灰粉的颜色。
在分开的几年里,她时常都梦到自己以和现在差不多的姿势,站在轮船甲板上,眺望着站在十米开外,凭空立在海面上的他。
梦里,月光总是恰到好处打亮他周身轮廓,是一向的瘦,表情也很淡然。而每每在对视一会儿后,他便会对她伸出手来,动作很像是邀请她到他的怀抱里。然而,当她真的下定决心不顾一切跳下去时,他也就消失不见了……
他对她的诱、惑挥之不去,也总是令她不顾一切。
然表面上看似她对他更加不舍。可这么长时间下来,明里暗里,却是他一直在安排着她的生活。
她似乎从没有为他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就连那次离开,以为是在帮他,实际上却也是他在成全她安稳的生活。
她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好。看他面上从容,就以为那些压力对他而言不值得一提。以至,她连他曾长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也浑然不知情。
……
“怎么站在这里?”李嘉睿出现在门口,一把把常安拉到了室内。刚看到她在阳台上淋雨,他已然不悦,“你看你,头发都湿了。”
“嘉睿……”常安扑到他怀里。
他鼻音很重地哼了声,手一下下顺着她半湿的头发,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会儿,常安的上身抑制不住颤抖起来,他意识到她是哭了。
不再犹豫把她抱回房间,看她一挨到床,便蜷缩到了被子里。他轻叹声气,取了干燥衣服为她换上。然后下楼煮了热红茶,端上来,见她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松了口气。
托着她的后背,扶她坐起来,李嘉睿递杯到她手里,“喝一点,不然明天肯定要感冒。”
她把杯子挪到唇边,慢慢喝了口,“对不起。等郁姐回来了,我会尽量多照顾你,陪你。”
原来她突然提出让郁姐回来,并不完全是因为花店的事,还为了他。李嘉睿笑了下,“我这么大的人,总不至于跟孩子抢你的时间吧?”
“时间和精力是两码事。”常安说,“时间很容易腾得出来,但是精力却不一样。因为不同的事情,你一直这么忙。别人也就算了,我却忽略了。以后让我来安排你的生活。”
“那你是想让阿全失业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把他逗笑了,“吃药是为了稳定情绪。如果知道让你这么害怕,当初我绝对不吃。”
“你又弄错顺序。”她把杯子放在矮柜上,倒下来抱住他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你吃不吃药,都是由你的状况决定,不该由我的情绪决定。”
他没说话,沉默低下头,仅是握住她的手,很清楚自己现在说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阿全负责安排你的工作,我负责你的生活。当然了,”她扶起他的头,要求他务必看向自己,“如果你的工作太繁重,我是不是有权要求阿全让路?”
他笑了下,手心覆上她的手背,“那你倒是给他提了很大的难题。”

进入九月中旬,李嘉睿的工作似乎碰到了瓶颈。整晚整晚地见不到人。这样持续了一周,常安有些坐不住了。某晚在家嘱咐过郁姐等下哄些些睡觉后,亲自开车去他的公司。
并未提前知会,她到达的时候,李嘉睿有点吃惊,可他并没停下手上工作,问她,“怎么会突然过来?”
对他在工作时的投入,常安习以为常。她自顾自从手提袋里拿出香薰炉和茶蜡,然后取出一只墨绿色的窄身玻璃罐,滴了几滴在托盘上。那是白天她在花店亲自蒸的精油。
“你还有什么不紧要的事情,轻松上手的,我可以帮你。”把香薰炉点好,她问他。
“没有,你安静坐着就好。”嗅到不一样的味道,李嘉睿抬眼弯着嘴角问她,“这是什么味道?挺特别的。”
“新鲜的迷迭香精油。提神也能缓解疲劳。”她走来他转椅后面,帮他轻轻按摩太阳穴,努起嘴说,“真的不想你这么累。”
他握了下她的手腕,“不用担心我。忙过这一段时间,等所有事情上了轨道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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