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快跑》第46章

沉默间，列车开始缓缓开动，缓慢的一点一点爬升，伴随着是车底传来的清晰的“咔哒咔哒”声。小沫默默数着声响的次数，看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近。她知道到了最高点之后便是一落千丈的落差，但她还是无比留恋的望着天空，汲取据说清新的空气，享受高空的风——虽然此时已是冬季。
她明知道这种感觉不该贪恋，却还是放纵了自己，跟洛绎寒，也是这样。
列车突然下落，心一下子悬空，像摆钟一样来回晃荡，就是回不去原来的地方。小沫想尖叫，可她发现自己早就不会尖叫了。她一直以来的性格让她学会压抑感情，压抑体内的不安分子，压抑那些她需要发泄却不能发泄的东西。久而久之，她竟然都不会发泄了。她想，要是有一天她不会哭了，那她也就相信真的有不会哭的人了。
列车快速的在轨道上划过两个圈，速度惊人，纵容恐惧覆盖她的全身。潜意识驱使小沫紧紧抓着扶手，指节泛起了白色，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双腿也僵着蹬着车底，可是她还是逞强的睁大双眼，任凭冷风灌进眼里，变得又干又涩，即使两眼通红也不愿闭上。
终于，过山车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最终静止。小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等着安全护栏升起，却看到了站在外围不远处的洛绎寒。她的身体微不可见战栗，死死抓住扶手，像是粘在了座位上，不愿离开。
“小姐，结束咯，你不是惊吓过度吧？”旁边的热心人士有开始喋喋不休，可小沫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偏离了与洛绎寒对视的视线，低着头沉默。
列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接近中午，人们大都去休闲区就餐，人数本就不多的过山车附近的人就更少了。
见她一直坐在上面不动，洛绎寒便沉不住气的直接跑上台阶，立在她的旁边，低沉着嗓音说：“还不想下来吗？”
小沫把头别到另一边，不看他，也不回答。
“别胡闹了。”
“……”
“跟我回去吧。”他的声音轻柔，更像是诱劝。
小沫敛着眸子，淡淡的回他：“我说了，我们已经没关系了，就算有关系……”
“下来。”
扭头，不理他。
他耐下性子，重复了一遍：“下来。”
小沫还是扭着头。
“是不是还想坐下去？”
“……”
“默认了？”
“……”
“好，我陪你。”说完洛绎寒走到操作间，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就又朝她走回来。
小沫看到那人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洛绎寒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我让他开十遍。”
十遍？！
虽然真的害怕，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面如死灰的望着前方，一声不吭。
起始铃响起，列车又开始启动。降落的时候，她没有再睁着眼，而是一直紧紧的闭着，感受到耳畔的风呼呼的吹过，寒风打在脸上刀削般疼痛，却比不上坐在她身旁的人让她心疼的千分之一。
她闭着眼用残存的冷静默默的数着这是第二遍结束，正要做好心理准备迎来第三遍时，却感觉到一股强大到无法推拒的力量将早已吓的身体发软的她拉出列车。
洛绎寒把她拉出去，到了外围的空地上才放开手，目光森冷的凝视着她：“不怕吗？”
“不怕！我连你都不怕，还会怕这个吗？”小沫努力睁大眼睛，让泪水不至于掉落。
“真的？”他问。
小沫前一秒还是死死的捏着拳头，牙齿紧咬着嘴唇，一副要跟他对峙到底的样子。可此时像是受到某种蛊惑，只是因为他再次确认的一声询问，泪腺就不争气的崩塌了。她不知被什么驱使，不受控制的用力抱住洛绎寒，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呜咽出声：“假的……”
洛绎寒抬手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温柔而有力，让她渐渐心安。
“坐那种东西鬼才不怕，你还要我连着坐十遍，你就是想吓死我吧！”被冷风吹到僵硬的脸因为洛绎寒的遮挡而逐渐恢复，她说话也利索了，“我又不是那种很强的人，我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洛绎寒默不作声，揽住她的肩，沉默了许久后才说：“哭小声一点，我不想别人误会是我们的感情问题。”
这话像是一根针，趁她不设防时扎了她一下，即便力道不轻不重，却也能伤人，泪也就更加汹涌。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明显的一怔，洛绎寒平淡如水的开口：“合约的最后一条特地加粗了，你也没看到？”
“合约”两个字让惊吓过度的小沫清醒了，想到她抱着的人是自己的敌人，小沫急忙把他推开，变回了敌对的姿态：“我看它干嘛？反正是要松岚了，你全都拿去吧，别在我面前炫耀！我也不想看到你！”
不料洛绎寒只是勾了勾唇，说：“还好是签给了我，下次签约的时候就要看仔细了。”
“什么？”
“最后一条说，条约生效起，景尚的最高层需要对松岚的负责人，也就是你，承担所有生活起居。”
“……”是瞧不起她吗？还是在可怜她？
“也就是说，你被我包养了。”
第四十七章
“也就是说，你被我包养了。”
“……”小沫扶了扶下巴，把它从脱臼状态矫正回去，很不斯文的当众掏耳朵，“洛先生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听错了。”
洛绎寒态度肯定的点了下头：“你没有听错，你被我包养了。”
看到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小沫很正义的愤怒了：“谁要你包养？！我可以自己找工作，完全能养活自己！”
“合约已经签在那边了，”洛绎寒双手抱臂老神在在的看着她说，“你不想这样也行，就是会有高额的违约金，要是付不起，你照样是我的人。”
只要过了一定的时间，小沫就会习惯性的冷静下来，此时她已经冷静，并做好了分析：“不好意思洛先生，我想我没有立场跟着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以什么立场来说出包养我这种话。”
“以你未婚夫的立场。”他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望向小沫的眼神却如一潭深泉，深不见底。
要是以前，她听到这话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还会厚着脸皮问他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登记。可是现在发生了那件事，让她难以再去相信他，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管他是否真的爱过她，至少动机不纯。
小沫回望他，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妈签那份合约？”
“宋女士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就这样照顾？”
洛绎寒无视她的打断，继续说：“你很要强，但社会经验不足难免碰壁，松岚不能垮，我就负责帮你重振。”
面对松岚衰落的不争事实，小沫明显底气不足：“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所以宋女士就跟我签了那合约。”
“你敢说你没私心？”
“不敢，”小沫正欲发作，却听到洛绎寒不轻不重的说，“因为我的私心是你。”
小沫尴尬的别开了与他对视的视线，干咳了两声打破这让人不好意思的暧昧气氛：“洛先生，别开我玩笑了，一点都不好笑。”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舒展的眉心骤然拢起，明显的昭示着主人的不悦。
小沫不作声，垂着眼帘，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我真不知道爱上你究竟是对还是错，你很值得信任，可我现在不敢信你。”
她的话也换来了洛绎寒良久的沉默。
气息冷滞，她无力的说：“回去吧，外面好冷。”
坐到车里后，洛绎寒打了个电话，然后转头对副驾驶座上的小沫说：“放你半天假，明天陪我飞回A市谈个业务，然后放年假。”
“为什么要我去？”
“合约上有。”
“……”她现在终于后悔那时一时冲动二话不说的把合约签了。她到底在自己知道又不知道的情况下签了多少卖身条约？
“合约苏晴那里也有，你可以找他解说。”停顿了片刻，他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
小沫讷讷的点了下头：“那麻烦你了。”
听到小沫的回答，洛绎寒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开：“不客气，怎么说也是讨老婆，这种事亲自来比较好。”
“……”
对小沫而言，那话是给洛绎寒一个机会，更加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她说不敢信他，潜意识里却仍旧有一个愿意信他的小灵魂，一直在催促着自己跟他走，向他靠近，和他在一起。
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上瘾了，就很难戒掉。她本身就没有经历过，从没产生过抗体，所以体内根本没有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