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海棠压梨花》第49章

“我也是刚到，”程静达微笑，“我们进去吧。”
两人到了六楼大厅安排的席位坐好；没过一会儿便有人陆陆续续地过来打招呼；很多都是程静达当年班上的同学。大家看到乔暖在旁边都会上来调侃两句，遇到刁难的问题程静达都会替她挡下来，因此假扮女朋友这一工作，并没有什么难度。
渐渐地过来打招呼的人少了下来；乔暖正打算偷偷吃点东西偷个懒，突然一对情侣走了过来。程静达立即站了起来，一直保持着的微笑霎时变得僵硬。
乔暖心下明了，心想这才是正主吧，便也跟着程静达站了起来。
“孙宁，好久不见。”程静达依然这样看似波澜不惊地打着招呼。
被称为孙宁的女人弯眉一笑，看向乔暖，“静达，你女朋友？”
程静达将乔暖的肩轻轻一揽，“是，她叫乔暖。”
孙宁伸出手，“乔小姐你好。”
“你好。”乔暖轻轻握了握。
“你起初跟我说你恋爱了我还不信呢，看来你这次是真的坠入情网咯？”孙宁的眼睛非常迷人，笑起来尤其。
程静达笑了笑，将目光移向她身边的男人，“你们的事定下来了吗？”
孙宁将身边男人的手臂一挽，露出非常甜蜜的笑，“大约明年五月办喜事吧，静达你一定要赏脸参加。”
乔暖感觉到程静达放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忍不住微微偏了偏头去看程静达的表情，依然是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笑容。
“当然会去。”
“那我们去那边那桌咯，你和乔小姐也尽快定下来吧。”
孙宁他们走远之后，程静达才松开乔暖，勉强一笑，“唐突了。”
乔暖眨了眨眼，坐下来，“我真的不知道原来学长你还是情圣。”
“别取笑我。”程静达坐下，笑了笑。
“怎么回事，身边遇到的一个个都是情种。”乔暖抓了几个开心果，慢慢地剥起来，“我不妨猜猜看吧，你和孙宁之前是情侣，后来分手了，孙宁有了新欢，然后一直在关心你的婚姻大事，你为了让她放心，所以拉我过来。”
程静达没说话。
“……该怎么说你呢，真的是有点圣母过头了啊学长。”
“或许吧。”程静达笑了笑，未置可否。
十二点整婚礼正式开始，司仪妙语连珠，整个过程非常热闹。
最后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新郎托着新娘的手，神情凝视，缓声说：“1998年在W大，我在看你，你在看夕阳；1999年在苏州，我在看你；你在看河流，2000年在希腊，我在看你，你在看神庙；今天，我在看你，你在看我。”
新郎一说完，在座嘉宾同时“哇”地一声，然后爆发出热烈的鼓掌声。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然后拥吻。乔暖注意到近旁有几个女人感动得眼眶里泛着泪光。
乔暖默默地鼓着掌，也莫名觉得有些动容。
新娘和新郎接吻之后，彼此退开半步。新郎拥着新娘，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新娘扬了扬手里的的捧花，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我要扔捧花了，希望给接到捧花的姐妹带来好运。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没有你们我们也无法走到今天。”新娘热泪盈眶，轻轻闭上眼，将捧花扔了出去。
捧花飞向观众席，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乔暖一直密切地注视着捧花飞来的方向，直到她发现那束包裹着皱纹纸洒满了金粉的玫瑰正径直朝着自己飞过来！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伸出手，捧花稳稳地落在了手里。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乔暖抱着花，不知所措地看向程静达。
台上的新郎已经抢了司仪的麦克风，大声说：“静达，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乔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接到捧花的狗屎运，一时脑袋短路大脑里一片空白。程静达见状将乔暖的肩膀轻轻一揽，笑着说，“时机成熟了就办，一定不辜负大家的厚望。”
大家又是一阵起哄，将乔暖往程静达怀里推，非得让他们当场亲一个。乔暖尴尬得不行，一抬眼突然发现人群外围，靠着门口的地方，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在注视着她。
她顿时全身僵住。
千想万想，从来没想过，相逢会是这这样一个尴尬的场面。今天的逢场作戏，居然讽刺般地成了她之前瞎扯的“出轨”的明证，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大抵如此。
程静达见她脸色一下子变了，以为她在生气，忙将将她护住，笑着说：“我们才确定关系没几天，大家别为难了她，吓跑了你们可要负责。”
众人一阵哄笑，也就作罢。
这个过程中，乔暖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何决所在的方向。半年没见，他竟然又长高了一些，穿着黑色的风衣，从风衣的领子里露出衬衫的翻领。刘海盖住了眉骨，面部的轮廓较过去更加分明，目光也更加清冷而深邃，整个人气质非常疏离。若是往常何决给人的感觉是生人勿近，现在根本就是拒人千里之外了。
只是这样的隔空对视，就已经让她几乎不能思考了。此刻何决在想什么呢？恨她吗？
“没事吧？”程静达低头关切地问她，“抱歉他们玩笑开得有点过火。”
乔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事的。”
她和程静达在座位上上坐下，再转头去看的时候，何决已经不在了。
吃完中饭之后，新人还有进一步的安排，不过程静达借口推掉了。一起走出酒店，一起朝着公交车站走去，程静达对她道了声“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乔暖笑了笑，“不过学长你还是尽快找一个货真价实的女朋友吧，老是让人假扮可不是长久之计。”
程静达微微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送你回家吧。”
“啊不用，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
程静达也不坚持，“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个短信。”
乔暖点头，“学长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早上的飞机。”
“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有事再联系。”乔暖看着驶过来的公交车，招了招手。
程静达点了点头，看着她上了车。
沿路风景飞快地倒退，乔暖不自觉地开始想着刚刚和何决的碰面。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还会在意何决会不会误解。明明让他误解并且坚信她已经变心了事实，才是初衷啊……说到底，还是性格太过于拖泥带水了。
·文｝刚一进门，乔妈妈就问她，“有没有碰到小决？”
·人｝乔暖一怔，一边换拖鞋一边问：“何决什么时候回来的？”
·书｝“就今天上午，一到家就和你张阿姨去喝喜酒了，正好是你说的那个酒店，估计和你是同一场。”
·屋｝“看到了，但是没打招呼。他现在回来了吗？”
“他们下午就要回老家了，估计今年不会在这边多待。”
乔暖“哦”了一声，说不上自己是觉得是如释重负，还是觉得怅然若失。
这个年过得非常平淡，连春晚都似乎没有往年的好看。年后走了几家亲戚，就要回S市了，而何决一直没有出现。
初六下午天色阴沉，乔暖总觉得有点坐不住，翻提包的时候发现了之前大眼美女给的火锅店优惠卡，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血来潮，去了W大附近的食乐锅总店。没用员工优惠卡也没打扰大眼美女，她就自己找了个僻静的位置，点了个小份的鸳鸯锅。
店里赠送免费的朗姆酒预调酒，青柠口味的看起来清清爽爽，非常可爱。喝起来只带着一点酒味，味道很不错。
她一个人涮着羊肉，捞着日本豆腐，吃得不亦乐乎。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拿着一本意见簿过来，让她写点意见。
她玩性大发，在意见簿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听说你们大老板是个帅哥，让他也偶尔露露脸提升一下店里的人气嘛。酒很好喝，能多送几支就好了。
服务员看了看她写的意见，笑着问：“您怎么知道咱们老板是个帅哥？”
乔暖眨了眨眼，“因为我本来差点就成了你们的老板娘了。”说着也不待服务员有进一步的反应，提起包径直朝门口走去。
一推开门，发现下雪了。
她将围巾裹好，在飘雪中慢慢地朝着W大走去。
心里非常空旷，和这雪花纷飞的荒芜世界一般，只听得见风的回声。
走到了放露天电影的小操场，外面的墙上还贴着放寒假前的最后一次影讯。她慢慢地走进操场，站在空地上看着对面小小的观礼台。暗红色的幕布在没有活动的时候都是拉起来的，看上去灰扑扑的像是多年没有清洗。
她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两个人并肩站着，看着银幕中的悲欢离合，想象着时光从来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