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闲话》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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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苏遮幕如此克难求成,实在非大坚忍不能有以期。”
“可是,俟他创一局面之际,已力竭神衰,油尽灯枯了,想要收复中原,更成泡影。”
“你说苏家全族被诛,那么苏梦枕呢?那时候他到哪里去了?逃出来了没有?”
“当然逃出来了,不然,日后怎么会有京城第一大帮‘金风细雨楼’?又怎会有今天的‘苏梦枕的梦’?”
“嘻嘻。”
“你笑什么?”
“我是故意这样问,你一时情急,这就必会把故事说下去的。”
“好,你用计赚我,我偏不说。”
“罢了,罢了,我跟你赔罪算了。”
“当时国衰若此,你还开得出这种玩笑,还笑得出来,便别怪我要光火。”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一向在民族大义关节上寸步不让,我见你认真,跟你轻松一下而已,你怎来真格的?”
“这世上,有世事玩虐不妨,存些事玩笑不得的!”
“那就算我的不是又如何?请继续说下去吧!”
“哼嘿,我倒要问回你阁下,苏梦枕的师父是谁?”
“红袖神尼呀!啊,莫不是红袖师太救了苏梦枕……”
“这是摆明了的事实。苏遮幕以经商之名逃出辽人属土,年纪甚轻,身旁携有一麟儿,便是苏梦枕。那时候,苏梦枕还在襁褓之中,祖父苏行远密谋与儿子里应外合,一俟守军反攻,全面起义,收复应、云五州。不料事败,辽派大军灭族抄家,而起义武林志士中,有十五上人者,侵是红袖神尼的师弟。小寒山一脉,一向得到苏家赈款周济,十五上人感恩图报,负了苏家骨肉,杀出重围——”
“这样苏梦枕便上了小寒山,拜神尼为师?”
“你看武侠传奇小说太多了?倒想得美!辽人中也不乏高手;十五上人冲出重围,身受重伤,上得了小寒山,重托红袖神尼,耍照顾这点苏门骨血之后,便阖然而逝。然而红袖神尼也惊觉小小的苏梦枕,已被‘天下第六手’所震伤——”
“天下第六手?”
“‘天下第六手’是一门极其厉害的掌功,使这门掌力的人,天下只有一个人,这人就叫做‘天下第六’,原名僧无由,是辽主帐前第一高手。十五上人和他对了一掌,这一掌不但震死了十五上人,还力透其身,重创了年幼的苏梦枕。”
“‘天下第六’,他教的徒弟,岂不是成了‘天下第七’?”
“猜对了!的确有个‘天下第七’,日后在开封府里跟苏梦枕等人还有连场的龙蹯虎路、龙争虎斗!”
“总算红袖神尼还是治好了苏梦枕。”
“好不全。苏梦枕终年咳嗽,浑身是病,只凭一口真气保住性命,多年来尽受病魔折磨,便是因这一掌所致。不过,这却也成全了他。”
“伤人这么重,把他打得半死不治的,还说是‘成全’!”
“对了!一点也不错,是成全。苏梦枕能把红袖神尼的‘黄昏细面红袖刀法,练得这般青出于蓝、出神入化,便是因为他体质特殊,把‘红袖刀法’极阴至柔的诀要配合运用,反而发挥得淋漓尽致,达到了前所未有之境。苏梦枕在苦困和病患的折磨中,反生奇志,把刀法练至巅峰境界,成为当时武林中的第一刀”
“好哇!他练成后,就赴京助他父亲。开创金风细雨楼?”
“那时金风细雨楼已经开创了,他要做的是奠基和扩充的工作。他趁六分半堂忙着吞噬迷天七圣的势力之际,一方面选拔人才,招揽高手,另一方面不惜不择手段,与朝官挂钧,务使金风细雨楼不管在明在暗,均得认可。这一来,他做了不少大事,也同时作了不少毁誉参半的傻事。苏遮幂数十年来竭精竭智,仍以饮恨而终:以后苏梦枕的一切作为,只是为了要达成他的一个梦想……”
“什么梦想?”
“收复中原,还我河山。”
“哎,好个苏梦枕!”
“唉,好个苏梦枕的梦!”
十六、沈虎禅的禅
“哈!哈!沈虎禅!”
“沈虎禅这个名字,并不可笑。”
“沈虎禅这个人看来也不可笑。”
“那……那你笑什么?”
“我在笑吗?”
“不是你笑,难道是我在笑不成!”
“对了,便是你笑。”
“咦?这算什么?禅?”
“不是,是我在笑。”
“我今天说的是沈虎禅的禅。”
“据说,沈虎掸那一把阿难刀,能够天下无敌,便是因为他练的既不是魔刀,也非神刀,而是创悟了:禅刀。”
“不错,禅刀是沈虎禅独有,他曾在懒残大师门下学艺,懒残大师见他资质聪悟,骨格清奇,便导他以禅悟道,要他自己创出一套独一无二的绝世刀法。学了两年,懒残大师有意试试他的功力,便把他叫来禅室,其对外面正下着大风大雪,沈虎禅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懒残大师都不相应,径自在室内烤起火来……”
“懒残大师这样做,只怕是别有用心吧?”
“这个当然。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懒残大师才开门,只见沈虎禅直冷了一晚,全身冷得僵硬,身上脸上也沾满了雪霜;见懒残开门,只一笑道:‘早。’懒残大师点头道:‘很好,你受了我一夜的风刀霜剑,也不还手,更不发作,火候和耐力,算是到家了。’遂把沈虎禅请了进,要他隔着炉火,面对面的坐下来。又说:‘现在到你向我出刀,我要看看你的杀气和刀法如何?’沈虎禅右手拔刀,突然,左手掌力一吐,击在火焰上,火舌又一卷,懒残大师正全神贯注在沈虎禅的拔刀上,火光突然一长,髯末被烧了一小缕,心中大怒,道:‘我叫你出刀,你怎么施暗算?’沈虎禅不慌不忙地道:‘这就是我的火刀焰剑。教大师受惊了。’”
“好啊!懒残大师又怎么说?”
“懒残也明白了沈虎禅的意思、知道眼前这个人已悟得刀法精要,便要把自己毕生悟刀的心法传授给沈虎禅。”
“到底是悟刀还是悟道?”
“你说呢?”
“……沈虎禅又怎么说?”
“你先听懒残怎么说:‘我这儿是数十年来悟刀法精要的心法,你受了这本册子,日后便是我衣钵传人,‘自在门’便由你来统领……’沈虎掸接过了那本册子,一笑,就丢进了火炉里——”
“什么?”
“懒残大师也惊得跳了起来,连忙抢救,搅得让火烧焦了几处长衫,气得向沈虎禅戟指大骂:‘你这算什么意思?’沈虎禅却很平和地道:‘你要我自行悟道,还教我什么悟刀心法?我要是“自在门”的弟子,何必要承受这种不自在的东西!’懒残一听之下,忽然间啊了一声,萎然坐了下来,垂首看自己烧焦了的胡子、烧坏了的憎袍,苦笑道:‘没想到,你却让我悟了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沈虎掸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受过上屯的一蔡姓人家的恩惠?那蔡姓人家在他饥饿的时候,给他吃给他穿的,他就替这家人砍柴烧饭,打猎割禾的,以作回报。”
“看来沈虎禅大概不会在那儿待得太久吧?”
“浅水怎能容蛟龙?不过,沈虎掸一面潜修刀法,一面替那家人劳作,也呆了足有一年半的光景,有人说,他本来是留半年的,后来的一年,可以说是为了那件事……”
“慢着,那是……什么事?”
“蔡家有一个女儿,叫做蔡嫣姐。聪明伶俐,美丽可爱,正值豆蔻年华,蔡家员外、夫人,视她若掌上明珠,平素她与沈虎禅甚谈得来,笑闹在一起,蔡家的人都信得过沈虎禅,也就没加干涉。不料,过了半年,蔡嫣姐就有点不对路了……”
“什么不对路?”
“她的肚子,一无比一天的大起来了。”
“哗!这不得了!”
“这还了得!他们责打蔡嫣姐,蔡嫣狙哭哭啼啼的,说什么也不透露谁是孩子的爸。蔡夫人见门里出了这样子的丑事,闹着要去撞柱自尽,蔡嫣姐哭着求阻,才抽抽泣泣的说出沈虎禅的名字来——”
“啊,沈虎禅这太过份了!”
“岂止过份!蔡员外和蔡家的人,怒冲冲的找沈虎禅理论,还骂他擒兽不如,说他受了恩,却恩将仇报。沈虎禅只问了一句:‘谁说的!’蔡员外气上了头,劈头给了他一棒子,骂道:‘我女儿说的!你还抵赖不成?’沈虎禅也没招架,亦没闪躲,挨了这一轮棍子,血自额上渗渗而下,只说:‘哦?’蔡姓人家恨极,毒打了他一顿,还是蔡嫣姐替他求情,蔡员外一时也难以取决,既不想女儿嫁给这等无行贫徒,又不想将逐斥,反逞了他的自在。沈虎禅也不离去,只细加照顾蔡嫣姐,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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