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安(高干)》第35章


打开画夹,宣纸一张,竟无从下笔。她有些鄙视自已无端而来的小心思。
他的眼神传来,她的脸莫名的一热,刷刷刷,笔走龙蛇,宛若流云。
美国是艺术家的天堂,在这里,你可以随处描摹一道风景作为题材,却没有人会打扰,像现在这样,行人只管走他们的路,却不意这两个孩子。
对啊,他们还是孩子。
讲好听点,她也算得上是这纽约的街头艺术家,其实,不过是为了糊口,为了那微薄的学费,即使有些时候食不裹腹,却也心满意足。
最后笔勾勒出来,莉莎长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拿起画像,献宝一样小跑到他身边,眉眼弯弯笑:“画好了,五美元,先生。”她说得理直气壮,温沐安接过画像,并没有看,口袋里,仅有的五美元,给了她。
她却不依不饶起来:“喂,你都不看我的画诶,这是对我的不尊重!”她画得那么辛苦,小心翼翼,他却看都不看一眼。
温沐安抬头看她,半晌,手下意识的把那张素描放到眼前,看到,她画的,是他的侧脸,她用柔和的笔锋,刻画出了他曾经的安宁过往、
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像是在茫茫深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他焦虑而不安的扳着她的肩膀,近乎用劲全身的力气:“可不可以,在这幅素描的一角,留下一行字?”
莉莎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傻傻的点点头:“行,写什么字?”
他回过头,目光苍凉幽远:“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温沐安。”他说,声音轻柔好听,字字情深不寿,恍然不过一世地老天荒。然曲终人散,徒留一袭空想。
莉莎点头,不过片刻,寥寥几笔,歪歪扭扭的一行字跃然纸上。
“给,温先生。”莉莎窃喜,真好,知道了他的名字,人如其名,只是这诗经名句,究竟,应的是哪般的心境。
他看着那歪歪扭扭的两行字,不禁失笑,字,确不如画工好,只是那单纯的笑脸,他着实狠不下心打击。他微微俯身,郑重的谢过,那幅画,他放在贴近心脏的位置,因为那里,住着他最爱的人。不曾有只言片语,连转身都那样华丽,无可比拟。
只是,莉莎没有注意到,他一转身,眼眶便红得彻底。
听说,他走的时候,她生了病,发了烧,在温家门前跪了一夜。
听说,他走后许久,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跟任何人交流,她患了失语症。
还听说,一年之后,她随哥哥离开了言家,流落在外。
他还听说,听说从前刁蛮乖张的她,再也找不到了。
所有的听说,都只是听说。他痛着她的痛,恨,却不再绵长。
原来,爱得深了,恨得深了,便是死,也变得麻木了。
原来以为不过是流年里一场美丽的邂逅,莉莎想,她的生命里,美好的东西,总是少得可怜,以为从此会是陌路人,却未想,还会有第二次的相见,只是这相见,该有多惨。
DoyersStreet,一大群人围着他,在那条幽深的小巷子里,不堪入耳的脏话,谩骂,拳打脚踢。莉莎是远远的躲着走开。这种事情,在国外时间长了,也算司空见惯,不管最妙,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外国人的土地上想要获得尊重,是一件漫长的持久战,只是——她有些不忍,脚步微顿。她看到黄皮肤黑头发,那是她同宗同祖的同胞,真要就这样躲过去,她觉得,实在对不起自己这身皮相。
虽然他已经挂了彩,但依然不肯倒下,那么多人围着他一个人,棍棒交加。那些人间或用英语夹杂着不太流利的中文骂着脏话,听话的意思,好像,他们抢了他的钱夹,里面明明一分钱没有,他却穷追不舍。
钱夹里,除了钱,应该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放在心尖尖上的东西,莉莎忽然转身,抄起放在墙国边的铁棍,大吼一声,算是给自己壮胆,冲了进去。像是老天怜悯,有警笛声划破寂静诡异的长空,那群人立刻骂骂咧咧的四散而去。
此刻,她才看清,挂彩的那个人,竟是她心心念念的翩翩美少年。
Ohmygod!莉莎在心里这样惊呼,眼角有一块淤青,手腕破了皮,唇角渗着血,不似初见时那般纤尘不染,却更加让人心疼。
他紧紧的护在胸口的,是一个钱夹,钱夹颜色暗淡,发旧,开着的口子一角,露出一张照片一隅。
听得他轻声呢喃:“言,对不起,对不起,差一点,就把你弄丢了,对不起……”明明上一刻还坚强得仿若坚不可摧,这一秒,却脆弱得像个孩子一样。
他说,言,对不起,差一点,就把你弄丢了。
他说,言,我想你,你知不知道?
“沐安?”她试探着开口,他却猛得抬头,微红的眼眶里,有惊喜,却在片刻,化为死灰。莉莎苦笑,他大概,把她当成了他心尖尖上的人。
他的眼光像是寻找到了焦距,沉默里,他薄唇微启:“谢谢。”
莉莎笑,清秀纯净的笑脸:“我叫莉莎,我也是中国人,不用对我说谢谢。”这话,倒是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过,她管不了这些,她只想让他记得她的名字,就好。
莉莎不知道为什么会带他来到自己的居所,这里低档的环境,应该不是他这种身份的人会来的,可是,她还是想请他去坐坐。
房东是个七十多岁的白人老太太,丈夫是中国人,前些年去世了,她一个人孀居在此处,每日收房租,聊以度日,对她这样从中国来的人,不友善,却也不厌烦。
“请坐,我给你倒杯水。”莉莎有些局促,忙拿抹布把椅子擦了又擦,才让他落坐。他握着水杯的指节泛白,莉莎想了想,还是对他说:“我给你上药,包扎一下吧。”
他也浑然不可觉的点头应允,真是奇怪,他似乎对她没有隔阂。
莉莎微笑,拿出急救的药箱,各种跌打损伤的药品应有尽有。生活,逼着她独立。
半晌,温和动听的男声,传了过来:“我不能一身是伤的回家,姐姐会担心。”他说,云淡风轻,是在跟她解释吧。
莉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那样轻易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是,想了想,莉莎失笑,他还有人可以为他担心,她呢?除了这身臭皮囊,简直,一无所有。
“我们可以做朋友么?”她这么小心翼翼的问,眼睛雪亮。
他看着她雪亮的眼眸,清澈无比,哑然失笑,朋友?
罢了,反正,他现在也不过是一无所有,再说,再说,她清澈的眼睛,像极了他心底的那个人,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所以……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就像,她从来不曾离他千万里之遥?
他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目光深切悠长,莉莎窃喜,没有拒绝,就代表有那么一点点同意的成分在里边。
她在这里,朋友,不多,基本可以算做没有。
许多年后,温沐安站在高处,迎风而望,他说,他最后悔的,就是交了莉莎这样一个朋友,因为他,毁了她一生,自责,内疚,悔恨,她是他这一生,唯一让他觉得自己有多么渺小而无能为力的人。
莉莎终于见到了温沐安的女朋友冯可可,虽然看起来他对她的女朋友更像陌路人,但他却允许她和他住在一起,并且以他的‘女朋友’自居。
那是一个外表温柔善良却十分高傲的女人,不可否认,她很美,美得张扬肆意,美得摄人心魄。那是莉莎第一次受邀去温沐安的小屋做客。屋子不算大,但却干净,也许是因为住了两个女人的缘故。
她第一次见到她这个‘穷人’的时候,目光里,有蔑视,有鄙夷。莉莎有些局促不安的的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地摊货,脸上脂粉未施,顿觉矮人十等。
“你好!”莉莎礼貌的问好。
“嗯。”冯可可轻哼出声,不以为意,也不请她坐下,她便只好站在屋子里,左右环视。莉莎知道,温沐安是可怜她独自一人,他有很多次看到她一个人孤独的穿过荒凉的小巷,直到昨天再次见到,他对她说:“欢迎来寒舍做客。”她便来了。
可是明显,不受欢迎呢!
也对,一个窘迫的人,基本每天都身无分文,靠在街上给人画素描为生的穷学生,凭什么要得到别人的尊重?莉莎有些涩涩的想。
“莉莎?为什么不坐?”温沐安给她倒了一杯果汁,看到她仍然有些不安的站在客厅中央。
“我怕弄脏了沙发。”说出这话,她鼻子酸酸的,眼睛红了。
温沐安敛眉,眼神有些清冷,他走过去,微笑,倾城的容颜:“你来,寒舍,蓬荜增辉,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心知,冯可可对她不大友善,却偏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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