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胜者为王》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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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书香清贵人家到底不比国公府邸的富裕,张家祖宅足足住了嫡长一房十七个主子,又有其他七房三代嫡长子夫妻又十四个主子,这府邸却还不如贾家一半儿大,好在他家伺候的下人却不多,也没贾家那样“伺候过长辈的奴才比年轻主子还得脸”的规矩,不是不重老仆,而是这样书香传承多年的人家,讲究的还是主仆分明,再敬重再得用,也不能越了最基本的规矩去。
因此贾赦一路行来,所见仆役皆是恭顺安分,便也不觉得拥挤吵闹,惟到了老祖宗那儿,却是好一番热闹。只见满屋里珠围翠绕,虽多是和贾母年岁相近的妇人,却也自有一种雍容清贵气度,身边大多带着一或数个不及髫龆之年的男女孩儿,却都围着一张榻上歪着的一位鹤发鸡皮的老婆婆说笑,又有一个生得不说粉雕玉琢儿、却也是虎头虎脑极其精神喜气的一个男孩儿,正歪在那老婆婆身边撒娇,端的一幅数代同堂天伦和乐景象。
贾赦不过匆匆一眼掠过,就低垂下头不敢多看,先于老祖宗磕头行了大礼,又一一见过岳母并众位岳伯母岳叔母,就退回他岳父身侧站着,也不敢抬头,也不好说话,倒是让一干长辈觉得这孩子怪老实憨实的,张家七太太,小张氏的生母,看他这样也觉得可爱,尤其爱他对着老祖宗一屋子花枝招展的俏丽丫鬟,却连眼风都不敢斜过去半个,再想想女儿自出嫁后,虽婆母妯娌有些劳心,屋里头却难得自在由心,女婿在她孕中也不往那几个母亲赏赐的通房里头去,外孙子又结实机灵,现在又怀上了……
七太太看女婿满意,老祖宗眯眼看着,也觉得这孩子有趣,不由伸手对他招了招,贾赦乖乖儿过去了,却被这老婆婆一手从脑门摸到脖颈后背,那架势,和摸挨着她撒娇的小哥儿也差不多,贾赦不禁有些赧然,却又禁不住有些孺慕——
自祖母过世,贾赦已经许久不曾得女性长辈这般亲昵。实在是那些和祖母相交甚笃的世交家姨祖母姑祖母,要么和他祖母先后去了,要么剩下几个也年老体迈,早不出来走动,偏贾赦祖母去时他还年幼,不得母亲带着也不好出门,待得大了,能自在出门了,却到底好些年没走动,就是上门请安也难得亲近,他又因自身名声渐落,也不好意思随意上门。
惟有这位老祖宗最是难得,难得的长寿,又难得的有缘分。贾赦祖母比这位老祖宗小了十来岁,不过两家夫婿原都是随太祖并先帝打天下的老人儿,素来平辈论交,贾赦幼年跟着祖母出门,对这位老祖宗且还以“祖母”称呼过。只不过贾家几代,都是而立不惑之年才得子嗣传承,这么三代下来,贾赦的年岁倒和这位老祖宗的曾孙女儿一般大了。
若是一般的,别说年岁相近,就是那等小上十几二十岁的世叔都不少见,且不闻“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孙”呢?辈分摆在那儿呗!只是贾家张家原先论的辈分到底没什么血缘依据,就是世交也很难算得上,贾家先老太太和张家老祖宗那是闺阁里头的交情,两家先老太爷也都不错,但到了现国公爷那一辈却也只是泛泛之交,是以贾赦幼年时虽也给小张氏喊上几声叔叔,却也算不得很认真的辈分。
及到贾赦大了,贾代善因着眼光长远,想着这武功出身的人家在战乱之中虽还过得,待得日后太平盛世里,却未免处境尴尬,便早早儿想着往文官一道走,只恨长子被老母宠溺太过,文不成武不就!好在次子倒是不错,贾代善倒有心为次子向张家提亲,可惜张家却看不上贾政那样幼有才名、却连秀才都没考过只能靠父辈余荫纳个监生的“才子”,贾代善只好借着先母的那点子交情给长子求了,亏得老荣国公夫人虽去了几年,总还有点面子在,贾赦又是自幼在张家老祖宗跟前儿有些宠爱的,方才成就了儿女亲事,世叔也只好变成平辈,原先祖母辈的却晋一级升了曾外祖岳母……
作者有话要说:啊拉,还是舍不得贾赦的桃花眼~拉个关系让他以后能得点儿关照吧
58第57章
有了这个交情;贾赦在老祖宗跟前儿也每常能得些亲昵宠爱;就是眼看要做第二个孩子的爹也不例外;虽每常有些尴尬,却也难免孺慕欢喜。
依偎在老祖宗另一侧的哥儿看着贾赦那样子——耳朵根儿都红了,却还掩不住依恋孺慕地由着老婆婆摸索——圆圆的大眼不禁眨了眨;染上几分兴味。旁边张家三太太见了;笑着提点他一声:“仁哥儿可是认出来了?这位是我们家二十一娘的夫婿,说起来,你称一声姨丈也使得、喊一声姑丈也使得——原是你家二姑老爷家长兄哩!”
又转头对贾赦说:“这位是永安老伯爷家的仁哥儿,是你二伯岳父家十五娘的长子。”
贾赦听了,也抬眼看去;仔细打量几眼;却果然与王子腾很有些相似,又穿得一身莲青色绣柏蝠的衣裳,素色却又不至于冲撞了老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尤其机灵,不由也有几分喜欢;仁哥儿今日本是奉了父母之命来给外祖父并高外祖母请安,不想遇上了这位说来两边都有亲、却不怎么见面的贾大老爷。
因史氏对二姑太太印象有限,连带着对二姑老爷也有些讳言,张氏虽略好些,但她自来和这个小姑子就是面子情儿的事,也不会特特和儿子说他好话。史氏又总将仁哥儿当小孩儿看,虽不会专专和他说姑母姑丈的不是,有些话却难免不太避着他,仁哥儿也就对二姑太太一家印象极淡。但他是在张家遇上的贾赦,又听出这位原是七外叔祖母的女婿,那印象却又就不一样了。再仔细一打量,也认出当日曾祖母丧仪时,这位倒还正经素服来上过香,神色嘛,不说多哀戚,总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悲色,比起那个恭敬哀戚上过香,回头却一叠声的“真是皇恩浩荡”的二姑老爷,倒更像是王家的女婿。
此时仁哥儿又才看着这位又想凑过来给高外祖母摸索、又且不好意思地板着腰,偏那脑袋却不自觉顺着高外祖母的动作又是低又是高、又是左歪又是右斜的,心下正觉得他十分有趣儿呢!此时听得三外叔祖母介绍,也就乖乖儿自老太太身边下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口称姨夫。
贾赦是个妙人儿,虽在其父眼中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外头应酬都不用心的,其实却很有几分明白,听了仁哥儿这话,心里格外敞亮,只是有些话也不必多说,不过是从腰上荷包里掏出几样玩意儿,挑了一个精巧的核桃雕给他,因一动作就看到荷包上大红缠金丝的络子,也回想起这一屋子虽说珠环翠绕,却连老祖宗屋里头那些往日爱穿得桃红柳绿的大小丫鬟都只是一身要么浅绿要么轻蓝的衣裳,连点子明艳些儿的鹅黄之类的颜色都不见,满屋子主子们更是大多秋香藕荷之色,配饰也是或青或白或墨色的玉,并些银饰珍珠一类的,不至于犯了老人家的忌讳,却又显得很素淡,就连老祖宗都是一身蜜色万寿不到头绣纹的衣裳,只腕上一只常年不离身的细金镯子,其他也都是白玉银饰一类的……
迎着小孩欢喜的眼神,贾赦不由有些赧然,伸手将荷包摘下来收入怀中,只那暗红的腰带不好换得,只好低低解释一声:“实没想在这儿遇上,非是有意冲撞……”
他声音极低,也就是正倚在他身前看那核桃雕的仁哥儿听到了,且这话说得也有趣儿得很,王家长辈虽都在孝中,仁哥儿作为曾孙,却早已出了三月孝期,现在衣着素淡,不过是他自己一点子要陪着爹娘同甘共苦的小心思罢了,只是张家原与他家曾祖母也有些往来,又看张氏份上,又于规矩上头,虽不是那等男女相见不嫁即死的迂腐人家,但在孝义大礼上头,最是不肯让人挑理儿的,方才这般,贾赦不过是恰好和他同一天来拜望高外祖母,巧遇了罢了,别说身上也不很大红大紫,就是真大红大紫了也不算错儿,却能特特说了这一声,偏又低得只得他听到……
仁哥儿原就觉得贾赦有意思,待听得这话,越发觉得有趣,因榻上张家老祖宗又伸手招呼他们,索性一把拉起贾赦的手,将他按到榻上,自己坐到另一边,两人一左一右倚着老人家撒娇。仁哥儿这等在女性长辈面前撒娇弄痴的活计是做惯了的,也从不觉得这么做就不够男子汉了什么的,被老祖宗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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