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倾天下》第173章


他轻轻“嗯”了一声,静默片刻道:“等下次他来,你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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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严子桓的箭伤并未恶化,也未发烧,这让楚清欢很是庆幸,以为他的身体底子比她想像的要好得多,谁知第二日早晨,他便发了低烧,人也陷入了昏迷状态。
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齐候在东宫,不间断地为他看诊,人人脸色凝重,东宫里的人更是忧心如焚,既担心,又恨不得能以身代受。
宝儿的眼睛整日里都红着,眼泡肿得象是轻轻一碰就能碰下皮来。
治病的事,楚清欢插不上手,但她始终默默站在一边,不去看那些来来去去的太医,也不去看阴沉着脸坐在一旁的萧天成,只看着床上那个似乎随时都能羽化而去男子,什么都不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因为是低烧,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并未泛起红晕,更显得睫毛密长乌黑,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低烧,才让人心情沉重。
本来这样的温度不至于昏迷至此,但那些断断续续落在耳朵里的或明显或隐晦的言辞,都在明白地告诉她,他的心疾不容乐观。
先天性的心疾,就算前世那么发达的医学水平,都未必能完全治愈,何况是这里。
过度劳累,过度忧思,再加上湿气入侵,还有……那最伤根本的一箭!
那靠近心口的一箭,终使他承受不住。
“如果慕儿有个万一,你与夏侯渊都要给他陪葬!”对面,萧天成厉然阴冷的声音含着浓浓嗜血之气传来。
她抬头,对上他布满血丝更显戾气的眼睛,她发现,这个向来无情至让她以为他身上流的血都是冰冷的男人,一夜之间鬓边多了几许白丝,保养得当的脸仿佛老了好几岁。
这个对别人从不心慈手软的男人,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到底还是有着真切感情的,虽然她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出于父子血脉之情,还是出于后继无人的忧虑。
她不去深究,只是寸步不移地守着严子桓,累困到极处便在床边上靠一靠,靠不了多久便又会突然惊醒,心中象是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在牵扯着。
她不敢睡熟,因为怕自己该醒来的时候没有醒。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劝她去休息,她不为所动,只有萧天成在沉沉地盯了她一眼之后,甩袖抛下一句话,“若不是因为她,慕儿也不会有事,就该让她受着。”
她冷眼对之,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态度。
如此不眠不休过了六日,在一个灯烛将尽,天色泛白的清晨,她靠在床头陷于浅眠时,突然被脸上冰凉的触感惊醒,蓦然睁眸,一双充满疼惜的眸子映入眼帘,见她醒来,那眸子渐渐染上了笑意,狭长眼梢往上挑起。
他的手在她脸上稍稍停了一下,才慢慢收回,然后,他说:“吓着你了?”
他又说:“放心吧,我是属狐狸的,命有千年,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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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下了泼天般的大雨之后,之后的日子都阴沉沉地不见一丝阳光,再过了几日,更是下起绵绵细雨,日夜不停。
叶兰雅坐着步辇,等着长福宫的太监出来回话,夜晚湿气重,头顶的伞并不能挡去所有雨丝,她艳丽的红色宫裙下摆已被淋湿,可见已经等了很久。
而撑伞的宫婢,便是头发衣服尽湿,却不敢动上一动,尽量不让叶兰雅淋到雨。
“娘娘,陛下已经歇下了,娘娘等明儿再来吧。”不多时,一名中年太监快步出来,走到步辇前躬身说道。
“歇下了?”叶兰雅顿时柳眉一竖,等了一晚上等到这样的结果,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当即厉声道,“刚才你说陛下在批折子,不便打扰,好,本宫就在外面等着。等到现在,你又说陛下歇下了,你到底有没有把话传到,有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
“娘娘息怒,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太监软着调子陪笑,“娘娘的话,奴才自然是传到的。只是陛下这几日忙于国事,未能好好休息,今儿个身子有些乏,批完折子便歇下了……”
“忙于国事,我看他是忙于去东宫和缓父子之间的关系吧?”叶兰雅红唇一撇,抿出一抹冷笑,“从太子回来到现在都多少日子了?本宫每日都来求见,次次被拒,不是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国事,便是在批折子不可打扰,要么就是歇下了,或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说到此处,她一顿,向眼前两边扫视过去,但见人人都低着头,一副低头聆听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更是冷笑连连,“你们用得着做这副样子给本宫看?若是真怕本宫,也不敢处处拿幌子来搪塞本宫,更不敢时时在后头盯着……你们当本宫不知道?不就是怕本宫去东宫找太子麻烦么?放心,本宫还没这么蠢,自不量力地去碰人家的白刀子……”
“不过你们也给本宫记住,本宫不是可以任你们搓圆揉扁的,更不喜欢被人前后不离地跟着。”她目光一沉,停在那太监脸上,“公公,今儿个你说陛下歇下了,本宫不会为难你,马上就会离开。但是,明日晚上,本宫希望能够见到陛下,若见不到……公公可是知道本宫的性子的。”
那太监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半躬着腰掩饰得很好,依然笑着回道:“娘娘高看奴才了。陛下想见谁,不是奴才能作得了主的,即便娘娘将奴才杀了,奴才也不敢应承娘娘一定能见得到陛下。”
叶兰雅被他几句软中带硬的话给刺得脸一白,之后又是一红,明白他说的是事实,萧天成想不想见她,确实不是这奴才能作得了主的,况且他是萧天成的贴身太监,以她现在的处境又如何能处置得了他。
但话虽如此,但心中到底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指甲用力掐进掌心,直至痛至麻木,心中的怒气才给压了下去。
足足默了半刻,她才命步辇回转,回兰香殿。
那太监恭敬地躬身,等到她远去才直起身,眼里却多了丝显见的不屑。
一回身,却见到殿门大开,萧天成站在门口,神情不明地望着叶兰雅离去的方向。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此感激
沉寂了多日的东宫随着一个人的苏醒而终于恢复了生气,在见到严子桓醒来的那一刻,宝儿抱着他又狠狠地大哭了一场,眼肿得眯成了一条细缝,但自那时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整个东宫到处可听到他清脆如鸟雀的说话声。
“谁谁谁,带人好好扫扫东宫,去去晦气。记住,每个角落都要扫到,扫之前先泼三遍清水,小心飞灰呛着公子。”
“谁谁谁,带人着守着厨房,十二个时候不得断人,公子要吃的菜让他们往仔细里做,越细越软越好。”
“谁谁谁,盯着点煎药的时辰,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会影响药效,耽误了公子的病看谁担得起。”
“谁谁谁,让人把公子要用的被褥都用炭火烘一烘,这天老下雨,被子都有潮气了,别让公子沾上。还有,烘完了别马上收起来,得把炭火气给散一散。”
“谁谁谁,把公子那些什么纱什么绸什么缎的衣服都收起来,公子喜欢穿舒服的,现在天又冷了,把那些棉纱做的衣裳拿出来,也用炭火去去潮气,再用茉香跟茶香一道熏一熏,公子喜欢清爽味儿。”
“谁谁谁……”
一道道干脆利落的吩咐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进来,楚清欢听着听着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不由便想起当初第一次相遇时,那孩子在客栈大堂里说的那一大段话时也是这般说话不带喘气的样子,可见这小管家的气派并非一日可练就,再听外面应声之人无不恭敬有加,确实有威严得紧。
“宝儿这孩子,都是让我给宠坏了。”严子桓也摇头笑叹,“脾气架子都大得很,连钟平他们也都得听他的,什么时候我得让他收敛着些。”
“收敛什么呢,我倒觉得挺好。”楚清欢不以为意地端起药碗,试了试温度,准备给他喂药。
一口一个公子,小小的人儿,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家公子,如此全心全意,又有什么可责怪的。
“你别动,你别动……”勺子还未拿起,一道小小的人影就扑了进来,冲着她就喊,“你放下你放下,我来我来……”
楚清欢不免好笑,将药碗放了回去,宝儿已挤到她与严子桓中间,端起药来尝了尝,点头,舀起一勺递到严子桓唇边,“公子,药不烫了,趁热喝吧。”
那药极苦,宝儿尝完一口却象是没味觉一般,连眉毛都不皱一下,而且还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尝过药的勺子给严子桓用,似乎那是极自然极正常的事。
严子桓有些歉疚地望了楚清欢一眼,楚清欢倒不觉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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