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后倾天下》第200章


,才能起到最大的药效。
等到将药抹好,身上已是一层的汗。
她默默地用干布巾擦了,再穿上里衣,躺下时却全无睡意。
寂静地帐中,陪伴她的除了那盏油灯,只有对面床上的何以念,这个因为要为她抹药而被她拒绝以致于生着闷气入睡的少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喃喃了一句,砰地翻了个身,被子便掀在了一边,整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
帐内燃着炭盆,但不盖上被子还是会冷,他却睡得很熟,只是象只虾子一般本能地蜷起身子,却不知道伸手把被子拉上一拉。
楚清欢默然看了半晌,起身给他盖好被子,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整座军营很安静,她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气,沿着帐子静静行走,不多时,前方便是白色金顶帅帐,她抬眼看去,里面透出暖色的光,显示着那里的主人还没有睡。
“怎么,睡不着?”一人远远地看到了她,出声招呼,正是任海。
“稍有些不适应,睡不着出来走走。”她看向大帐,道,“这么晚了,殿下还没有睡?”
“殿下每晚都要看军报看书,一般都是过了子时才睡。”任海叹了口气,“谁也劝不动啊。”
楚清欢淡淡一笑,天赋再高,若没有超于常人的付出,也无法走到这一步。
“任侍卫长,殿下问,可是楚青公子来了,若是,就请进去坐坐。”帐帘掀开,一名容貌秀美的婢女出来问话。
“正是。”任海对那婢女回了一句,便朝楚清欢道,“请吧。”
楚清欢点点头,走了进去,婢女在身后放下了帘子。
账内暖意融融,里面的男子正坐在软榻上看书,榻边放着一盏落地长灯,灯光铺泻在他一身雪白便袍上,衬得男子更加温润柔和。
见她进去,司马如抬起头来,手中书册一指旁边的宽椅,微笑道:“坐吧。”
楚清欢颔首,坐下后眸光落在堆放于榻上的另外几本书上,最上面一本写着“作战策”三字,想必这些都是关于行军打仗之类的书籍。
“若是有兴趣,不妨拿去一阅。”
楚清欢收回视线,道:“楚青一介寒衣武夫,只需跟着殿下便好,这些东西看不看都没什么区别。”
司马如也不勉强,将手中书册放在一边,侧过脸来,“住不习惯?”
“还好,只是初到一个新环境,总有个适应的过程。”
“嗯。”他靠着软垫,几许发丝垂落在身前,在雪白的衣衫映衬下更显墨色,“今日辛苦你了,手伤可有大碍?”
楚清欢一怔之下明白他所指的是按摩之事,不由抬头,但见他眸色关切,言语真挚,倒叫她略有意外,可见他能得到众多将士由衷爱戴是有原因的。
“不碍事,举手之劳。”
“无碍便好。”他一点头,转而问道,“可有想过让楚念入哪个营?”
只问楚念,不问她?
楚清欢不答反问:“殿下可有安排?”
“楚念还小,不适合上阵,倒是可以先安排在后勤兵里熟悉熟悉军营,等过两年再决定进步兵营还是骑兵营。”
“我倒是觉得,十五岁的年纪并不小,殿下尽可以让他多吃些苦,趁现在多历练历练,以后方能成大器,后勤恐怕会养成他的惰性。”
“这个你可放心。”司马如闻言一笑,“在我军营中,没有可以偷懒的兵,后勤兵也照样要每日参加训练。”
“如此甚好。”楚清欢看着他,“不知殿下将我安排在何处?”
司马如略作思忖,笑意微微:“让你当个普通士兵,我觉得太过屈才。况且你伤势未愈,不如等过些日子再作决定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便是死也不枉了
“驾——”呼啸的风声里,楚清欢用力扬鞭,知道墨骓即使不用鞭子抽也能跑得飞快,却一次次被她鞭梢带起的脆响催促着,驱动着。
快点,再快点……
哪怕冷冽的风刮得脸生疼,哪怕整个人似乎随时都可能飞起来,她还是怕不够快。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好端端的人,不过才离开了半晚,怎么会突然病情恶化,命在旦夕?
可钟平的表情作不了假,也不可能作假。
当从他口得知这一消息时,她脑中忽然一白,什么都没有想,一把将夏侯渊推下马背,夺过钟平手里的马鞭便冲入城门,直奔皇宫。
脑海里全是那个病弱男子的脸,还有在她离宫赶往城门前的那一眼,那眼里浮浮沉沉,似有无数种情感融汇在那狭长眼眸中,又似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最终什么都没有出口。
那时候,她感觉到那双眼眸一直凝注着她的背影,那样久,久得在她出了宫门之后还能感受到那种状若无物的轻柔与宛如实质的深刻。
她突然就想起,这种眼神,应该称之为不舍。
她其实很想对他说,等着她回来,给他带回好消息。
这人看似最不正经,思虑实则极重,否则这病也不至于毫无起色,可如果她说服了夏侯渊,文晋能重新回到以前的平静,这病想来也会好得快些吧。
可现在,她还来不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却……
整个天地都似乎只有墨骓狂奔的蹄声,开始时身后还能听到马蹄声追来,后来便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她没有去注意这些,只是不停地问自己:可会晚了?可还赶得及?
那种病她再清楚不过,一旦发作起来,生死也许不过是顷刻之事。
“让开,统统让开——”守在御书房前的侍卫远远地看到她来,发了疯一般地将门口的人推到两边去,空出了一条道。
楚清欢翻身落马,连缰绳都没有扯,直接从没有减速的墨骓身上跳了下来,着地的时候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将冲力卸去,不顾磨破了皮的手肘与膝盖,冲过去便推开了门。
门一推开,浓烈苦涩的药味便兜头兜脸地扑来,里面很静,几名面朝里默立着的太医被这开门声惊动,纷纷回过头来,看到是她,又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都是太医院里比较年长的那几位,头发半白,见惯了生老病死,此时都红了眼眶,神情黯淡无光。
软榻边的老院正默默拔了榻上那人身上的金针,收起,背起药箱,与其他太医一同退了出来。
“公主,时辰不多,您有什么话……就尽快说吧……”在经过她身边时,老院正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未说完,已以袖掩脸,话不能续。
手里忘了扔的马鞭子忽地掉到了地上,楚清欢突然象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
原本还想,情况不至于那么坏,他当初昏迷了六天,醒来之后不也好好的没事么?
可如今,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还是被无情地扑灭,她不知道老院正是何时出去的,又是何时关的门,整个人象是失去了重力,脚下虚浮不着力,一步步机械式地朝那张软榻走去。
榻上的人合着眼眸,乌黑的眼梢斜斜向上翘起,睫毛密长,肤色透明,淡淡青筋覆于薄薄的皮肤之下,比寻常人要浅的唇色淡得没有血色,他安静地躺在那里,象是睡着一般,连呼吸都几乎感觉不到。
她轻轻坐在榻侧,伸出手,指尖有着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轻颤,握住他露在羽毯外的手。
手冰冷,冷得她心头一缩,不自觉地便握紧了那只手。
榻上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眸,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笑了开来,“楚楚……”
“不要说话。”她的声音微哑,很轻,“好好休息,不会有事的。”
严子桓摇了摇头,极慢,仿佛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要花费他很大的力气一般,语声轻得如同落雪飘过,“撑到现在,就是想跟你说几句话,你不让我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说什么丧气话。”她拉过毯子盖在两人手上,另一只也拢了上去,轻轻地搓着他的手,低声道,“你想说就说吧。你这人,我以前嫌你太过聒躁,后来又嫌你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现在说出来也好。”
他微微出了会儿神,似乎因她的话勾起了某些往事,笑了笑,“是啊,那时候……真让人怀念。”
如果能回到最初,回到两人初初相识的时候,那该多好。
虽然他对她有所隐瞒,她对他有所防备,可有太多的美好光景值得怀念,让人留恋,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一遍遍翻出来重温,一遍遍不自觉地微笑,一遍遍地想——如果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中间没有隔着那么多的障碍,那么深的沟壑,他们两人会如何?
有没有可能,更进一步?
终究只是想想。
“我也挺怀念的。”楚清欢亦弯起唇角,脸上的线条显得柔和静雅,“虽然我不喜欢纨绔浪荡子弟,那时候对你也没什么好感,不过看得久了,也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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