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第54章


“长官,你看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是你先把俺的柿子踩烂的,也不是俺把柿子砸你身上的。”老农也不示弱。 
“什么?什么!你还敢顶嘴!老子扇你!”说着,就是一巴掌向老农打过来。 
这老农也还灵光,巧妙地一闪,躲过去了。 
谁知这官老爷一下子用力过猛,火车正好咯噔地晃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头刚好摔进了一个鸡笼里。这下子,他更是恼羞成怒,好不容易爬起来,就挥舞着拳头向老农打了过来。 
这次,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出手的拳头就停在了半空中好像被一只钳子夹住了似的,不能动弹了。等他回头一看,他也吓了一跳。 
他看到了一张比他更年轻的军人的愤怒的脸。 
这张脸,不用猜就是父亲的。 
舍我其谁呀?这就叫性格。性格就是命,与运无关。 
这官老爷再认真一看,只不过是个小宪兵,一个上等兵,于是开始反抗:“放开我!你这多管闲事的家伙!放开!” 
“放开?好,你说你对得起你这身军装吗?” 
“放屁!你他妈的活腻了不是!”这家伙鸭子烧熟了还嘴硬。 
“俺活腻了,你得先给人家赔礼道歉,赔钱!不然,今天俺不放过你!” 
“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良心!你赔不赔!”父亲一个擒拿动作,一把将他的手腕转过来,抵在了他的后背。 
“不赔!老子今天看你怎么着!等会到了俺的地盘上看俺怎么收拾你。”这家伙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好,你不赔,你就别怪老子今天不客气。”说着,父亲轻轻一用力将他的手臂往上一抬,那官老爷顿时疼得哇哇叫起来,“你再不赔,老子今天就送你上西天!”说着,父亲就一把拧起他的脖子,往火车边上拖。
路见不平(2)
这时,一些老百姓看着事情要闹大了,就出来劝阻。那个被欺负的老农也吓得直哆嗦。一些好心人就告诉父亲,还是放了他吧,再过三四站,前面就是他们的军营,到时候你也不好过。 
父亲冷静下来一想,也是,这份闲事是不是管大了点。再说自己这次出门跟以往不一样,还带着老婆,出门在外,这安全还是第一。唐育之营长说的这江湖义气也的确要收敛收敛了。 
火车缓缓地靠进了一个叫花旗营的小站。父亲觉得赶快让这家伙下车,要不然,等到了他的地盘上,就要吃大亏了。 
“那好,看在乡亲们的面上,老子今天饶你一条小命。不过,你现在就得给俺下车,快点给俺滚,不要再让老子碰到!” 
说着,父亲就把这个官老爷押送到车门口,命令他下了车。 
火车又开动了。 
谁知这小子,一下车就猖狂起来,破口大骂:“狗日的,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跑不出俺的手掌心的!你跑,你飞也飞不掉。”说着,他随手从站台上拾起一块大焦炭,瞄准着父亲狠狠地砸了过来。 
父亲眼疾,头一低,焦炭就擦着父亲的后背重重的砸下去,却正好砸在站在身后的母亲的脚上。这焦炭像石头一样,当场就把母亲的脚砸得鲜血直流。 
而这倒是小事,更惊险的还在后面。 
这家伙下车后,立即拨电话,通知他的部队,在下一个车站进行了严密的搜查。 
火车很快就到了下一站。远远地父亲和车上的人们都看到站台上增加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的手臂上同样也带着“绥靖”二字。父亲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怎么办?跑,这是不可能的。再说,还有妻子。 
不行,得换个打扮。反正那家伙还没来,这些士兵又不认识父亲。父亲主意一定,就赶紧把宪兵制服全脱了下来,装进一个破口袋里。这时那个刚才受欺负的老农和许多善良的老百姓,也都纷纷从口袋里给父亲拿出自己包里的破旧衣服,给父亲换上。父亲就故意从中挑了两件最破旧的衣服,又找了一顶破帽子戴在了头上。那老农觉得父亲化装得还不像,就顺手从车箱地上抹了两把煤灰,抹在了父亲的脸上。这样一来,父亲还真的变了模样。大家都为父亲捏着一把汗。母亲更是提心吊胆:要是被认出来,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呀!留下她一个人,那该怎么办?年轻又可怜的母亲不敢想下去。 
火车是不紧不慢地靠站了。 
一进站,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走上火车,每节车厢两名。士兵们东张西望,一个个盘查:“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黄军装的人?” 
“没有。”大家似乎都非常的冷静,回答也很干脆。士兵们在车上转了两圈,在真的没有发现“穿黄军装的人”以后,就下了火车。 
好在火车停靠的时间比较短暂,十分钟后,就离开了那个可怕的站台。父亲回头看看,那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在那里排队集合…… 
好险的一幕! 
六十年后的今天,每每提起此事,母亲仍然责怨父亲:“就是他多管闲事。” 
列车终于到达了终点:浦镇火车站。这里就是父亲一九四五年坐水牢之前考铁路工人的那个地方。现在叫浦口。
路见不平(3)
下车后,父亲搀扶着砸伤了脚的母亲,一瘸一拐地渡过长江,来到南京。接着,父亲就和母亲买了船票,乘船逆流而上,于两天后到达了安庆…… 
站在轮船上,迎着猎猎的江风,江鸟在水面上盘旋鸣叫,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在轮船下滚滚而过,父亲的心也恰似这一江波涛,汹涌澎湃…… 
人这一辈子呀,就像一条船,下了水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岸上了。顺水顺风也好逆水逆风也好顺水逆风或者逆水顺风也好,要么说是恨也好爱也好有爱无爱有恨无恨也好,总有一个港口让你怀念终生,总有一个码头等你到地老天荒,总有一段情感让你铭心刻骨。 
六十年后,父亲把一九四七年携妻回家的那次乘船后的经验总结成上面这段话。他说,人这辈子其实就是在水上活着,这水,流到哪里你就漂到哪里,人们常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其实水比人聪明多了,水的低处就是人的另一种高处,而且是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父亲的话,发人深省。 
水的流向或许是对人的一种暗示吧? 
水的流向其实是对人的一种暗示,我想。 
二○○三年三月至五月初稿 
二○○四年六月二稿 
二○○五年元旦凌晨两点第三次修订 
于北京北太平庄
尾声
或者一个儿子的思考(1)
这本书,写到这里,该是尾声了。 
应该说,这是一本回忆青春时代的书,是一个男人和他的爱情之间的命运,也是四个女人和她们爱情之间的归宿:迷迷糊糊的岁月,羞羞涩涩的恋情,如歌如泣的痛苦。 
青春就是这样的一扇门。 
从父亲的十七岁到二十岁,我们看到的是父亲最美好又最丑恶、最张狂又最无奈、最透明又最混乱的青春期。而这一切恰好与那个最丑恶最无奈最混乱的时代有了时空上的吻合。 
父亲,在本书中或许只是一个符号。但父亲毕竟是我的父亲,我对他对母亲的爱也与时俱进与日俱增。 
用当下流行的语言来说,这本书里的故事,绝对是父亲的“绝对隐私”。 
而我却成了揭父亲老底的人。 
父亲为什么要把他的“绝对隐私”公开示众?六十年了,父亲说,这是一份情债,是他的青春期债务——是一辈子也偿还不了的债务。我佩服父亲的勇气。父亲还说,这也是一份诅咒,是对那个黑暗时代的诅咒! 
父亲的隐私,受伤的是母亲。尽管母亲在六十年前已经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但时间在爱和嫉妒面前往往是停滞不前的。可我私下里却觉得,在父亲的恋爱时代,相比较而言,母亲是个胜利者,是笑到最后的人。书中的四个女子,安姐姐、张玉兰和林玉华,或为了爱没有出嫁前就悲惨死去,或委曲求全被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或隐苦含痛一辈子不嫁走完孤单的一生;而只有我的母亲,命中注定她成为父亲的妻子,把一场无爱的婚姻坚持到底,直至胜利。这个中的滋味回溯起来再静坐细琢磨,当年十六岁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没有说话权利的母亲,真的有些稳坐钓鱼台的感觉,母亲放长线钓大鱼。而父亲这条在一九四四年农历四月十二就上钩的鱼,无论怎么在生活的水里折腾,跑得再远,却怎么也没有脱钩。母亲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无怨无悔成就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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