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之寻-一直寻找的真爱》一直寻找的真爱-第20章


我又接了几个分销商的询价电话,将他们转到老陈那边。填完预报单及核算各地的库存量后,已是中午。可怜的生意人,连假期都没有。我算计着别淡林下班的时间,打的过去了。我又买了一束花。9枝粉色多头百合与满天星,用大红的皱纹纸包起来。热烈浓郁。 
别淡林接过花时,没有笑,细声说:“不要花钱了。” 
“你喜欢最重要。” 
“花,谁都不忍拒绝,但我不喜欢你这样花钱。” 
这么一点钱算什么?想起米米的那件黑旗袍,港币三千多块。要买多少百合?别淡林的不忍更让我深陷了进去。她肯定是和我一样,出身贫寒,对于金钱,小心翼翼。我恨不得买下全市的百合花,来呵护这个没受过宠爱的女孩。她朴素得令人疼痛,在满街妖娆时尚的女人当中,她素净得犹如一朵洁白的翠菊花。 
我们静静地走在大街上。她一反常态,不再笑意盈盈。 
我提议去打保龄球,她摇摇头,说没有运动细胞。KTV、咖啡厅,恒温游泳馆?她都拒绝了。我一下无策,最后,赌气地说。看电影,不能不去了。她眼里盛满了无可奈何,在我坚持下,我们到了电影院。 
《触不到的恋人》,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情。男主人公与未来时空的女主人公通过错乱的邮件相识,他只能暗恋着两年后的她,因为不是她的最爱,甚至不惜为她重获旧男友的爱而牺牲自己。 
影片里,男人优郁与真挚。我已很久没看爱情片。唯美景色,暗郁的情节。我们都陷入伤感。出来的时候,她的眼圈都红了。我说很久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了,原来电影可以唤起人的记忆。她抬头注视着我。 
“你爱过吗?” 
我沉默了。 
江风轻快地吹着,浪花翻涌,我们漫步到沙滩上,在一顶太阳伞下坐了下来。 
“你爱过吗?”我反问。 
她把目光投向远方。 
“当然,不过有时不执着,容易动摇,常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是不是真正的爱情。” 
“怎么会?你对事物那么敏锐。” 
“敏锐有时是种负担。其实爱很简单,任何复杂的因素都不适应它,越单纯的人爱就越单纯。” 
“可这个世界上单纯的人太少了。” 
我想起米米,她是复杂的。 
“其实单纯的爱通常也很短暂。”她咬着下嘴唇,“别谈这些较汁的事情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呢?爱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爱?” 
“为什么?” 
我苦笑。菊花是沉重的话题。 
“如果是爱,那就是份沉痛的爱。她是我想遗忘的过去,但忘不掉,像是身体的某部分。你是医生,懂心理学吗?” 
“一点点。好奇过。” 
“我觉得自己有问题,心理病。每到九月发作。起初很痛苦,常出现错觉。现在要习惯很多,有几次险些因错觉送命。以前乡下人说,那是招魂。你相信灵魂吗?” 
“相信。生命都有灵魂,否则心栖息在哪里呢?” 
“你说的有点道理。以前我不信,但遭遇了几次,就有点信了。” 
“是亲近人的灵魂吗?” 
“是的。我的母亲、父亲,还有……不说了,那都是错觉。” 
“相由心生。你太孤独了。没有亲人的生活,是孤独的。像行走在空旷的原野,没有灯火,走到死,都只听得到风声。我理解。孤独像上瘾的毒药,沉沦不可自拔。这种感受,我也有过。过去的,就应该让它过去。怀念不能让过去在未来等你,遗忘也不能让你没有昨天。” 
“我不明白。” 
“听过蜘蛛与佛的故事吗?网上流传的。” 她思索着。 
“没有。我从不上网,但我想听。” 
“佛祖问一只在屋顶结网的蜘蛛,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蜘蛛回答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祖离开了,每隔一千年他都来问蜘蛛同样的问题,蜘蛛也执着同样的答案。有天,一阵大风将一滴甘露吹到珠网上,甘露晶莹可爱,蜘蛛爱上了它。这是它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非常短暂。因为大风又将甘露吹走了。蜘蛛觉得有甘露之前,它的日子除了寂寞别无其它,失去了甘露,它又重回到无涯的寂寞里。佛祖再次问:这次,你悟到了真正的道理吗?蜘蛛黯然道:世间最珍贵的仍然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蜘蛛之寻(十七)(2)
“得不到,已失去?”我喃喃道。我想起菊花,她是我今生彻底失去的,也是我记忆中最珍贵的。“是啊,世间最珍贵的莫过如此。” 
“嗯,我也是这么以为,但……” 
忽然之间下雨了,雨点打湿了大伞,伞柄处迅速滚下来串串的雨珠,周围的沙滩被雨水浸湿,大朵的雨珠将沙滩砸出小小的坑印。这场雨来得很突然,打断她的故事。我拉住她,快走吧!她不同意,执意要在雨中坐着。 
“衣服湿了会感冒的。”我收拾着东西,催促她。 
“没关系,我喜欢。” 
她仰着脸有些撒娇有些任性,我拗不过,只有坐下来陪她。雨越来越大,我的衣服都湿了,她的裙子贴在纤细的小腿上,但她显然十分惬意,快乐地看着远处的船,时而将手伸出伞外接雨水,雨打在手心上时,她的眼神格外温柔。 
我们就在风雨中坐着,看江心的轮渡,看雨花飞溅的江水,心竟在大风大雨中异常宁静。我注视着她,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迎着我的目光,我们就这么凝视着,目光一直走到对方的心底。 
黄昏的时候,雨停了。我们沿着湿润潮湿的长街穿行到了一元路。 
我很想拉她的手,那是种难言的温暖情愫。她似乎有所感应,继而回避我的眼神,有些慌乱地说:“我,到车站了。” 
我将手缩到了背后,不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下意识中拿出钥匙包,轻松地说:“好啊!我也该回去了。”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有些迟疑地盯着钥匙包说:“那是什么?” 
我愕然地看了看,原来是米米送的匙扣。我有些心虚地递过去了。她仔细端详,轻呼起来:“好精致啊,是枚叶子啊!” 
“嗯,不,是情人草!”我有些停顿,现在才发现米米送给我的匙扣原来和她手指上的一模一样。 
“好精致的情人草。” 
我勉强地笑笑。 
“你很爱惜这匙扣啊,断了还用胶补起来。”她略有惊讶。 
“是吗?我看看!”我拿过匙扣,在路灯下,真地能隐约看到断痕,怎么断掉的?我想起米米那晚从酒吧回来掀桌子的情景。只有那一次争吵,想必她也是哭着把这叶子补起来,我没来由地震动。 
别淡林眼睛亮灼地盯着我,别过头良久没出声。突然她向车站跑去,一边跑一边不回头地说:“再见,车来了。” 
她的告别来得太仓促,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随人流上了电车。车开动了,透过车窗,我在人堆中看不到她。
蜘蛛之寻(十八)
我决定和米米说分手。我不想背叛,其实说不清为谁背叛谁。迫不及待,我拔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通了。那边很吵,瓶瓶罐罐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孩子的哭声,急促的推车声,有人撞了谁,在争吵。好半天,米米的声音才响起来。 
“阿道吗?” 
“你在哪?”我的声音柔和。 
“上海,你呢?” 
“嗯,家里。” 
“干什么呢?吃了晚饭没有?冰箱里应该还有土豆和番茄,将就着吃点。” 
“噢!知道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提及,话题莫名地延伸下去,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情。 
“阿道!收了阳台上的衣服没有,听天气预报,会有雷阵雨。” 
“米米,你怎么像阿妹?” 
“是吗?那我可以抱你吗?宝贝?容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心突然一痛,真实的,生出了悲伤,我不忍将分手说出口。 
“阿道,我,我有话想对你说。”她有些期期艾艾。 
“说吧!” 
“嗯,算了,等我回来吧!明天可能还回不来。” 
“好吧!我等你。” 
“我,我想你。” 
她轻轻地说,声音像风中飘落的一片叶子。电话断了。我愣愣的,米米!一起生活了两年的米米,第一次在电话中,我们如此自然贴近,没有锐利与矫情。可是,我们却要完结了。 
我的心情雀跃无比。换了件干净的T恤,去银行取了钱。口哨嘹亮。别淡林无法拒绝我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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