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之寻-一直寻找的真爱》一直寻找的真爱-第30章


我回头看着老陈,他苍老了许多。 
“竞标的事。真对不起,老陈。” 
他看了我一眼,讪笑道:“没什么。这几天,我也想过了,不是你的错。” 
“米米是因为我……” 
“不,是我自己的错。建立在金钱利益上的事从来就不牢靠,何况还走出了规则之外?就算一败涂地也是我自己活该!” 
“可你老婆?” 
“既然她不肯回来,也许有留住她的理由,事情也许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可能是我太作茧自缚了。我把钱汇过去,让自己心安吧!人过中年,也该学会放弃了。” 
“你还爱她吗?” 
他沉吟。 
“夫妻做久了,不是一个爱字可以表达的。是亲情吧!我早忘了爱是什么味道?” 
“袜子的味道。” 
我们都爆发出大笑声。 
“真不计较吗,老陈?” 
“也不是,你还得跟着我拼拼命。又有一个工程即将招标,这次我们一定要打一个胜仗,所以拜托你把革命的本钱养好。” 
护士探进头来,呵斥道:“安静!” 
我和老陈相对瘪嘴,会心一笑。 
我要一个答案,我决定去找别淡林。 
她离开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奇怪的是我没有太多意外与失落。从医院出来,我回望长廊的葡萄架。葡萄叶子早已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枯藤缠绕在架子上,丝毫看不出当日繁茂的模样。我把手叉在裤袋里,慢慢踱到医院门口,在花店买了一枝百合花。 
淡白的花瓣,风雨中的江船,雅致的咖啡厅,烈日下的天桥,风和日丽的湖边公园。渐行渐远的别淡林。 
我回到了公寓,两手空空,那枝百合不知何时被遗失了。 
十二月,天气寒冷,圣诞节来临前下了一场大雪。 
我在十六楼看窗外,雪花缓慢地从天而降,大片大片。我把一杯热开水握在手心,暖暖的。 
老陈打电话让我陪他选电脑。圣诞节的优惠酬宾。贪小利的商人。我呵呵地笑。 
一台崭新有着奔4处理器的电脑运到了他的办公室。我们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接上了电话线。老陈浏览着网站,看着新闻,一脸乡巴佬的模样。他啧啧称叹,网络时代,真是一键搞定啊!要装宽带,装宽带。说干就干,他到电信局办ADSL去了。 
我在网上看着体育新闻,忽然一念,打开了邮箱,果然一封沾着白色花瓣的信笺躺在收件箱里。是别淡林。 
“安道: 
……我在温哥华。这是个文明和自然美景和谐集于一身的美丽城市。我的邻居的前后院都有花草树木,听说到了三,四月间,它们会开满白花,是整排的樱花。到七月的时候,这里有温暖的阳光,但北边高耸的山脉的山顶上终年覆盖着白雪。真令人向往啊,我一直都想来这个城市,而现在终于来了…… 
……安道,你是个迷失方向的人。但我相信,迷失只是种短暂的状态。我也曾有过,那次健忘症引发的后遗症。因为一场大病,忘掉了以前的事情。有关童年的种种,我都没有印象。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很自闭,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残缺的。那时很偏激,很孤独,包裹自己,不敢对任何事任何人敞开心扉。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有过去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即使痛苦,也是有滋味的……
蜘蛛之寻(二十六)(3)
人不能总沉迷在回忆中,因为过去不会在未来等你。 
人也不能刻意遗忘过去,因为它永远不会平空消失。 
任何刻意都会使记忆成为一道疤痕,会成为一种伤害。 
这是我的心理医生对我说的。是他帮助我从困境中走出来,他就是那天你所见到的男人,也是我的爱人。不要用分别的眼光来看这一切,爱情本无分别,有分别的只是人心。 
安道,我曾对你动心过,迷惑过,但那只是一度,我清楚自己的爱究竟在哪里。 
记得蜘蛛的故事吗?我还没有告诉你结局。 
蛛儿遇见了甘露,但并没有如愿嫁给他。太后将她许配给太子芝草,甘露迎娶的是长风公主。蛛儿绝望了,她在奄奄一息中问佛祖。为何这样安排?佛祖回答。甘露是长风公主带给你的,最终他还是会被长风带走,而太子芝草是三千年来仰慕你的一株小草,一直爱你的人是他。蛛儿顿悟,她叹道:原来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已失去”与“未得到”,而是“珍惜当前,珍惜眼前人”。 
我们都渴望得到甘露,而忽略了身边的芝草。 
安道,握紧它,你手中的情人草。……” 
关了电脑,我的心一片空灵。 
原来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寻寻觅觅想得到的,而是在手边信手拈来的。 
温暖的灯光,丰盛的菜肴。拿着报纸絮絮叨叨,眼睛漆黑的米米。 
心里滚过一阵疼痛。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 
这天大街人潮拥挤,圣诞节的气息扑天盖地。缤纷的礼物与绚丽的花朵,人们似乎蓄心积虑地等着来挥霍这一天。 
老陈是借任何契机都要热闹一把的,平安夜里极力邀我喝酒,若不是念及我大病初愈,恐怕要一醉方休。可我的牙经不起折腾,再次上火。于是当大家都欢欢喜喜过圣诞节时,我孤独一人上医院。我没去同济,转到协和。看牙的是位中年大夫,他手脚麻利,很快解决了我的痛苦。还没来及道谢时,他已叫了下一位。从牙科出来,很意外地遇上了婕。 
一件男式毛衣掩住了隆起的大肚子,满脸雀斑,一把乱稻草似的头发。如果不是她喊住我,我根本认不出她就是婕。 
“你在这里晃悠什么?”她撑着后腰熟络地问我。这种熟络在以前都不曾有过,而且她的动作不再扭捏,幅度都很大,往肩上拉包时,整个人都有种往上一窜的感觉。 
“你,几个月了?”我呐呐地问。 
“快生了,还差七天。”她笑起来,鼻子皱着,一脸坦然。 
一个年轻男人紧张地奔过来,扶住她。她拍打他的手,娇嗔道:“这么多人,你都快把我弄丢了。” 
男人嘿嘿地笑,小心地看她的肚子。这就是那个年轻的穷学生?样貌朴实,衣着简单。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父母。 
婕说:“这是我老公。”说话间,用手去弄了弄他的头发,恍然记起什么似地冲我嚷:“我也要恭喜你,还有六个月做爸爸。” 
“我?”我惊愕得嘴都合不拢。 
“你不是和夏小姐一起来的吗?我刚在妇产科遇到她了。她比我先走,不是在找你吗?你瞧,你们男人都是这样马马虎虎的……” 
没等她说完,我已冲下了楼。 
一股咸热的液体涌上喉咙。米米,还有我的孩子。孩子,这个字眼让我热血沸腾。我往楼下飞奔,我知道米米就在不远处,只要我跑快点,一定能追上她。 
医院外阳光稀薄。车流如水。人头攒动。 
我一眼瞥到米米。她在人群中,高挑依旧,头发绾在脑后,随意地穿了件白色毛外套。 
我大喊:“米米。” 
她愣了一下,四处张望。她没有化妆,脸色苍白,眼眸漆黑,素净无尘。 
我忽然无声。 
我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爱着她,爱得这么深,以至在看到她的这一刹,心都碎了。 
二○○四年四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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