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云密布2》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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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有旨,务必生擒尧光皇帝、南国太子与盛长渊!”
四面城门,几乎是在天明前同时倒下。
破城之后,行军元帅宣王率军直捣皇宫,行军元帅信王顾守丹阳城内外,行军大元帅齐王始率军扫荡城内南军,并派出余丹波与乐浪合力生擒战至最后一刻的盛长渊。
两脚踏上丹阳城市井的玄玉,张目四望,自城外入城以来,他始终都没有见到南国太子玉权的身影。
将守城之战交由盛长渊的玉权,已在朝殿上站有一夜,在这漫长的一夜里,他脑海里所思索的,是该如何保住丹阳城内百姓的性命,以及南国子民们的性命。
当殿内众大臣哭声四起之时,宫人匍匐来报。
“殿下,杨军入皇城了!”
早有准备的玉权,面上无任何表情,只是一径地站在殿内仰首看着殿上高悬的锦绣江山图。
“请殿下速速避祸!”跪在殿内众臣,无人忧虑南国主上尧光是否已遭凤翔生擒,反倒是朝他声声力劝。
玉权慢条斯理地问:“避到哪?如何避?”
“这……”无人答得上来,亦无人知晓,在杨军来到此地之后,率南军力抗杨国的玉权,性命是否得保。
“盛将军人呢?”甚是担心盛长渊不肯受辱,会在战败之后自尽谢罪的玉权,转身问向宫人。
“回殿下,元麾将军已遭杨军生擒。”
大约也料到杨军为何不杀盛长渊后,玉权笑了笑,扬手朝伺候在身后的宫人指示。
“来人,更衣。”
殿内众臣不解地张着眼,看着玉权步入偏殿内后,再次踏上朝殿时,已褪去战袍换上太子服!
“国之礼法不可废。”即使亡国,也不愿辱国的玉权淡淡解释,“再怎么说,本宫都是南国的主人,杨军远道而来,本宫自是得亲自迎接。”
含泪以望的众臣,看着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仍坚持着南国骄傲的玉权,再想起被软禁在宫中,一听杨军将攻入城来忙不迭想要躲藏的尧光皇帝,众臣不禁又是一阵泪下。
“杨国皇帝的目标是我,你们不会有事的。”
“殿下……”纷纷跪叩在玉权脚前的众臣,对这名早就替他们这些臣子想好退路的太子,心疼到无法成言。
打算亲手生擒玉权的玄玉,在率军入皇城内城来到朝殿上之时,赫见率全朝大臣坦然以对的玉权,已在殿上恭候许久。
南国最后据点丹阳失守,杨军入城后,大元帅玄玉下令余丹波俘虏丹阳城中残余南军,且命两名行军元帅派兵镇压下丹阳城内的动乱,烽烟四起的丹阳城,总算是在城破后的深夜平静了下来。
在这夜,打听到素节骨灰并未在太子府的乐浪,将手边的琐事全交给余丹波,带着自太子府里逃出来的素节的婢女,迫不及待地赶至南国皇家祠堂,而不放心乐浪的符青峰,也带着一批手下随行。
庄严肃穆的祠堂,在夜里看来有些森凉,举步踏进堂中走向素节牌位的乐浪,心酸地看着牌上所写之名。
“我来了。”他轻声对她说着,“我来领你回家。”
随着乐浪而来的婢女,转身走至堂后去寻找素节的骨灰,将一室的寂静留给他。
“素节……”抖颤着双手捧来素节的牌位后,跪坐在地的乐浪将它紧紧拥在怀里,再也禁锢不住眼中的泪,“我们一起回家……”
许久过后,找来素节骨灰坛的婢女,在乐浪的身后跪下,伸手轻拉着乐浪的衣衫,在拭去泪水的乐浪回过头来时,先将骨灰坛捧至乐浪面前,再自衣襟里取出一束由发绳紧捆着的发。
他哑声地问:“这是素节留给我的?”
婢女朝他点点头。
“这个呢?”一手握着素节的发,回想起方才在牌前所见的乐浪,走至堂前取来另一束发。
目光游移不定的婢女,面上的神情百般复杂。
自她的眼神中,他有些明了,“是玉权的?”
无法对他说出玉权待素节如何的婢女,很想告诉他,其实自素节南嫁以来,她一直都在玉权的身上,看见另一个乐浪的身影。
这些年下来,累积在心中的爱恨,刹那间由模糊变得清晰的乐浪,凝视着那绺黑发,他想起了那夜玄玉曾对他说过的话,也想起了在战场上,当玉权一步步朝他走来时的眼神,他不能不承认,他能体会在玉权亲手截下这束发放在素节灵前时,玉权的心情。
“玄玉说得对,我的确没资格向你复仇。”他伸手取来玉权的发,将他与素节的合握在掌心里,“多谢你这三年多来真心爱她……”
率众候在祠堂外远处碑楼下的符青峰,知道一时半刻间,乐浪应当是不会走出祠堂外,因此站在雪地里挨冷的他,原是有意命下属进楼内避雪,但在堂院入口处窜过了一小队人影时,他朝身后扬起手,默默握紧了掌心。
听令准备应敌的众人,在见到来者的阵仗后,以寡迎众的他们皆睁大了眼。
“去求援。”眼看着来者们身上的衣着并非南军,符青峰当机立断地拉过身旁的副官。
与他们同是杨军的兵士,自远处迅速逼近,始终都记得袁天印警告的符青峰,不需猜测也可明白,今夜这些人会出现在此,目的是为了何人。
他高举着手中的陌刀朝身后众人吩咐,“别让他们踏进祠堂一步。”
就着院中宫灯的光影,闪烁的刀光,阵阵反射在雪地上,眼看着身旁应敌的下属一个个倒下,不肯让他们通过碑楼的符青峰,在手下皆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后,独自在雪地中力战剩余的敌人。
“女娲营谁派你们来的?”挨了好几刀的他,将手中的陌刀搁架在雪地立惟一还活着的敌人颈上。
很想恳请符青峰饶他一命,但又怕说了后将会被辛渡灭口的士兵,犹豫地闭着嘴,惊惶的两眼不断左右顾看。
“说!”符青峰更用力地将刀刃抵向他的颈间。
“是辛将——”
未竟的话语,遭两柄自暗处飞来的兵箭截断,已知主谋者是谁的符青峰,在抬首寻找发箭者时,忽然觉得胸坎间有股突来的热意,他不解地低下头。
“想不到……”他怔看着自己也插了一柄兵箭的胸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晚来一步的燕子楼,在见着祠堂外头遍地的尸首时,不明状况的愣站在地,但在符青峰派去的副官大叫声中,回过神来的他,不愿置信地瞧着跪坐在雪地里的符青峰。
“符将军!”
赶至他身边伸手拔去他胸前之箭,急于探察他伤况的燕子楼,在他欲开口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轻掩上他的嘴,并同时解开他的战袍。
“让我看看你的伤……”
“是辛渡。”忧心忡忡的符青峰握紧了他的臂膀,“他的目标是乐浪。”
揭开他的伤口看了一会后,又缓缓将战袍盖回去的燕子楼,无奈之余,低首看着他担心的模样,喉际忍不住一阵哽涩,在他央求的目光下,燕子楼迅速朝身后指示,派员将祠堂四处重重包围。
“我会代你保护好乐浪。”他边说边扳开符青峰掐陷进他臂上的手指,将浑身湿冷的符青峰靠放在他的臂弯里。
“死在这,我虽不甘心……”放下心的符青峰,喃喃在嘴边说着,“但至少在死前,我曾见过真正的英雄。”
身为武人,战场才是他该死去的地方,攻南以来,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终究会战死,可是当他躺在这儿时他才明了,其实怎么死、死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如何活过。
年少的时候,他曾被期待成为一个似赵奔父子的英雄,可惜的是,他始终无法做到;渡江而来后,在攻南的这些战地里,他还是没有成为一个英雄,可在九江城外落枫片片的战场上,他却牢牢记住了一张英雄的侧脸,以及一个勇往直前的身影。
至今他还记得,那时乐浪不顾自身安危,奋勇突围营救下属的背影,在他眼中像座山,巨大而不可动摇,而那份感动,至今也还存留在他的心底,自那日起,他不再问自己是否能够成为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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