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画像师》第32章


除了拉客的小黑车,稍后围上来的还有票贩子、旅馆的掮客、贩卖地图的小商贩,一拨接着一拨,仿佛不从下车的人荷包里掏点钱出来,就绝不善罢甘休似的。各地的车站都是一样的喧嚣,许多本地、外地的闲人,都把这里当做个聚宝盆,各显神通地讨口饭吃。
这辆中巴上,最后下来的是一个女孩,二十多岁的样子,黑色牛仔裤,滑雪衫,马尾荡在脑后。出了车门,她举起右手挡了挡直射下来的阳光,看了看表,然后背紧身后的背包,冲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对周边的叫卖一概充耳不闻,走出不大的汽车站,来到街边。
一个猥琐瘦小的男人靠了上来:“要发票不?”
“不用,谢谢。”女孩看了一眼他,礼貌地回答。
离相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感到胃在抽动,有点饿了。确切地说是很饿了。从一早接到电话,她没吃饭就把该办的事办完,之后一路赶来。趁这机会,她得先填饱肚子。人不是铁打的,况且接下来要干的事可不轻松。
女孩左右望望。小吃店倒是不少,面点、盖浇饭、炒菜、火锅。正值饭点,这些小饭店里还真挺热闹,他们大都是本地的渔民,外出归来或准备出门,夹杂着少数外地人,图这些个小饭店的实惠。
女孩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这些农民工卷着裤腿,泥星点点。更重要的是,那些饭店里的桌子脏得油黑发亮,在太阳光下,像面镜子一样反射到她的眼睛里。
她走了几步,视线范围内没有物色到干净一点的对象,索性加快速度,离开了汽车站。
走过几条小街,明显整洁起来,地上不再污水横流,各种瓶瓶罐罐的垃圾也见不着了。她看见一家东北饺子馆,红红的招牌,窗明几净,里面还有空座。女孩走了过去,推门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吃点啥?”操着东北口音的老板娘热情招呼。
“芹菜饺子三两,一碗酸辣汤。”女孩看着桌上的菜单,说着,抬头的时候有一个人影从窗外经过,帽子压得很低。
女孩不动声色地将菜单放回桌上,摸了摸额头,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擦拭额头上的汗——湿了一片。她又理所当然地取出了背包侧袋的化妆盒,打开,里面有面镜子,女孩对着镜子用手指轻轻拍打着两颊,和普通的补妆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她正透过镜子观察身后那个人影。
是个男人,驼着背,只能看见后脑勺的三分之一,外八字,却走得飞快,一刹那就从镜子里消失了。应该化了装,女孩判断,一下车就被盯上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了,刚刚这一出似乎没有影响到女孩的食欲。她大快朵颐,全然不顾淑女形象了,确实饿得不轻。一口饺子一口汤,暖暖地下去,胃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一盘饺子干完之后,女孩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吃饱饭才有精力对付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出了饺子馆,右拐,女孩踱着步,像是一个旅游的大学生,观赏着小镇的民俗。前面有条巷子,不宽,女孩放慢了速度,似乎在寻找门牌号。离巷子还有几步之遥,她突然加速,闪了进去。女孩脱下背包,手握成了拳头,静候跟踪者。
隔了几分钟,依然没有动静,只有一个蹒跚的老太太走过。女孩有点奇怪,侧着身子,慢慢把头探了出去——零散的几个人在忙着自己的事或赶路,唯独不见先前的那个男人。
女孩刚准备缩回来,背后搭上了一只大手。她的心一沉,呼救声还没还出口,嘴已经被堵上了,整个人被拉进了小巷,按在墙上。
“别吵。”男人沉着嗓子说,然后拉起帽檐,“我是厉果!”
“东西都带来了吧?”
被黎昕一行撇下的厉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能打电话给姚静曼,这是他扳着手指头,也只能想得出的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她也牵扯进这锅莫名其妙的浑汤里了。
姚静曼打开背包,里面装着厉果需要的东西——几本伪造的证件,身份证、驾驶证,最主要的是记者证。
姚静曼办得很利索。研究所办公室的抽屉里,还摆着一张厉果的一寸免冠照,找几个做假证的黄牛办成这事,对她来说实在不是很困难。问题是,她有没有被跟踪?如果桐城甚至更广区域的警察已经开始追捕厉果的话,那么姚静曼一定是他们要着重蹲守的对象。
“放心吧!我进了商场,从一楼厕所的窗户翻出来,尽走小路,打车离开桐城,才坐客车来到这里的,别忘了——我可是你教出来的!”
厉果突然有点感动。他看了一眼姚静曼,这小姑娘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对不起!”厉果说。
“什么?”
“我是说,把你也牵扯进来了,你本来应该有大好的前途。趁着现在他们还不清楚情况,你赶紧走,坐车回桐城,也许还有补救的余地。”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姚静曼斜着眼看他,“我如果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来,这样岂不是更能把自己栽进去?!”
这话说得厉果有点不好意思。他掏出一根烟,点上,考虑了半晌,跺了烟头,咬牙说着:“行,咱一块去干这事儿!是福是祸一起担着,没准还能发现个什么世人未知的大秘密。”
两人戴上墨镜,探头看了看大街——没有可疑的人,然后依次钻出了小巷,走过几条街,消失在都昌的马路上。
按图索骥,照着先前买来的地图,约莫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了都昌县气象站。
鄱阳湖“百慕大”神秘事件,并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事实上,电视台、报纸曾多次报道过此事件。当地的研究部门多少应该有些成果吧?厉果想。既然要搞清楚这片神秘的水域底下究竟发生过些什么,首先就必须从这些人身上寻找眉目,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吧”。
“我们是《神奇》杂志社的记者,想来采访一下有关老爷庙水域的沉船事件。”厉果在门卫处递上了自己的“记者证”。
看门的老头对此似乎早已司空见惯,眼皮也没抬一下,手往门内一指:“二楼左手第一间,站长办公室,你们直接去找他吧!”
站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中等个头,戴了副眼镜,消瘦。厉果说明了来意,站长倒是很热情,端茶让座。
“不用麻烦,我们只是来了解下情况。”厉果含笑应付着。他观察着站长的表情,到目前为止,对方没有丝毫怀疑的表现。尽管对鄱阳湖老爷庙这段水域的故事,无论官方还是传说,厉果都了解过,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耐着性子,听站长把这事说完。
原来,沉船事件并不是近几十年才有的,早在上千年前就有记载。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是在新中国成立后,这样的事故越来越少。
“坊间的传说,其实是有些言过其实的,并不是所有经过的船只均无幸免。随着造船技术以及船员业务水平的不断提高,沉船事件已经减小到一个非常小的比例。至于为什么仍会有事故发生,罪魁祸首——”站长顿了一顿,显然类似的场面经历多了,他也知道该在什么地方停顿,像说书先生一样勾起听众的兴趣。
厉果装出了一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其实心里暗暗好笑。答案就算站长不说,他也早已了如指掌。
是因为风!
鄱阳湖老爷庙水域地形极为复杂。此段地界,从地图上来看,整个湖的形状犹如一个葫芦的颈部,在它的西北方,就是风景秀丽的庐山。北风吹来,绕过庐山,进入老爷庙这片狭小的水域,形成“狭管效应”,其原理和同量的风吹过大街与小胡同,人会有不同感受是一样的。
更要命的是,在庐山的湖对面,东北方向,又是一片丘陵地带,风由此又回旋过来,形成旋风,因而导致湖面经常风向复杂,令人摸不透规律,因此沉船事件不断。
“可是为什么晴天的时候,也会发生沉船事件呢?”厉果问道。
站长愣了一愣,随即笑了:“看来,你们也是做足功课来的。这也是相关人士认为‘狭管效应’站不住脚的原因。晴天的时候没有风,确实也会有沉船事件的发生。这说明除了风,还有其他的原因在作怪!”说到这里,站长又顿了一顿。“至于另外的原因,我建议你们去找一个人——一位民间奇人。这人对附近一带的地形一清二楚,还亲手绘过一张鄱阳湖湖底的草图。”
第十章 江湖异人
〔手像一对鸡爪,无肉但却苍劲有力。〕
都昌西南。牛鼻洼。
两座小山包中间的一块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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