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仿犯》第40章


“别生气,别生气。昭二,你也真是的。是我硬把他带来的,他本来是说要去找旅馆的。”
“那就让他去好了。”
“别说这么冷酷的话。”
“冷酷?”昭二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说我冷酷?”
“不是冷酷是什么呀?”
“我工作了一天回到家,你却把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领到家里来。不仅如此,还要让我忍受他的无理,还说我冷酷?”
“你工作怎么了,工作了就很了不起是不是?我不也同样在工作吗?”
眼见滋子和昭二为了自己的事儿吵了起来,真一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绝望的表情。
“别吵了!”真一突然大喊了一声。
滋子忙回过头来看着真一。这会儿她才发觉真一的手腕早已从她的手中挣脱了。
“塚田君……”
真一转向还阴沉着脸的昭二,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们对我这么热情,而我却不领情。”
“别这么说,是我让你来的。”滋子打断真一的话。
真一摇着头说:“不,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们。”
“你打算到哪儿去?”
“我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住,住宿的钱我带着呢。”
“你还是回家吧。”昭二插嘴道,“干嘛非要离家出走不可呢?”
昭二又按照自己想法继续说道:“我也干过这种事情,和父母了吵架不好意思回家对不对?”
“不……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嘛?”昭二又火了,冲着真一吼道,“不回家总得有个不回家的理由吧?你说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昭二,别那么大声行不行?”滋子站在昭二身边,说道,“咱们都别生气,好不好。塚田君,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把你的理由说出来听听,不行吗?你说出来我们也许能帮你呢。”
塚田真一又缩着头不说话了。
昭二不管不顾地说道:“瞧瞧,瞧瞧,不说话了吧。我说嘛,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
“昭二,你安静点儿。”
滋子的眼光始终盯着真一的脸,她知道这时候如果不能让真一相信自己的话,他就真的要走了。
真一把头偏向一边,眨了眨眼睛犹犹豫豫地说道:
“你……要写出来吗?”
“啊?”
“我离家出走和大川公园的事件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是不是也要写出来呢?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写下来,这就是你的工作,你的目的,不是吗?”
滋子挺直身体说道:“和大川公园的事件没有关系的事儿我是不会写的。”
“你胡说。”
“我不胡说。”
“来采访的人都是这么说。”真一仍然不肯相信滋子。
昭二向前跨了一步,挡在滋子面前,大声说道:“滋子绝不是胡说,她说了不写就肯定不写。她跟那些记者可不一样。”
听着昭二如此强硬的口气,真一终于抬起头来,滋子刚想说什么,真一却先开口说道:
“你说得好听,真的会那么做吗?你能保证不把听到的写出来吗?而且,得保证不但自己不写,也不能把我说的情况卖给其他人。”
“喂!你说什么呢?你把滋子当成什么人了。”
昭二听着真一的话,真想挥拳头揍他几下。滋子忙把他拉住了,说:“别这样。”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真一说话的语速变得很急促,说道,“今天,你都看见了不是吗?你知道追我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追我吗?”
真一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已经有好几次了。她要么在我回家的路上,要么打电话来。我恳求她不要打电话到石井家来,可她还是打来了。我躲着不见她,今天她就追到家里来了。我不想让伯父伯母知道,一直没告诉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也不能瞒着他们了。”
昭二哈哈地笑了起来:“是你的女朋友吧?是不是怀了孕来找你,要你对她负责任的?”
滋子在想,昭二怎么说这么刻薄的话呀。她刚要制止他,又一想,昭二是不是在故意逗真一说实话呀,先看看真一是什么反应吧。
塚田真一听了昭二的话,浑身一震,只见他两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别这样,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昭二为了缓和气氛,又说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
“那个女孩儿……”塚田真一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像是要把话从自己的身体深处掏出来似的,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叫通口惠子。她原来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现在已经退学了。
“通口惠子……”
滋子肯定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又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似的。她突然想起来了,佐和市的教师一家被杀害事件的有关报道中好像就有“通口”这个名字。
想到这儿,滋子像触电似地抖了一下,脱口问道:“是叫通口吗?是哪个通口?”
“到底是谁呀?看你紧张的。快告诉我呀。”昭二催促说。
滋子完全明白了,真一也知道滋子明白他说的是谁了。真一朝着滋子凄惨地笑了笑。
“通口惠子,就是那个杀害我父母和妹妹的罪犯通口秀幸的独生女。”
昭二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疑惑地问道:“罪犯的女儿来找你干嘛?她干嘛追着你不放?”
真一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才低声说道:“她要我去见她的父亲。”
“什么?让你去?”
“是的。就是要我去,去见她父亲,她说她父亲有话要对我说。她就是为这个来找我的。”
真一的声音开始颤抖了,就好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母亲面前告状的小孩儿,唏嘘地说道:
“那个人想见我,就是想让我知道惠子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牺牲品。还想让我在给他减刑的申请书上签名。”
真一的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滋子和昭二默默地听完了真一的叙述。滋子把真一又拉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真一很快止住了眼泪,但呼吸仍然很急促,就像一个落水者在阴暗的泥水里拼命挣扎之后,终于能浮出水面求救了。
“好点儿了吗?”
滋子看着真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道:“要喝点儿水吗?”
“……好吧。”
真一接过滋子递给他的水杯的时候,手还在发抖。
昭二这时不好意思地给真一道歉道:“真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那么刻薄的话。”
真一苦笑着摇了摇头。
滋子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真一问道:“通口惠子是不是在为他的父亲申请减刑呀?”
真一点点头。说道:“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我家附近的邻居和她家原来的公司里的职员也在帮她。”
昭二并不清楚真一家事件的详情,滋子简单地说给他听了之后,他仿佛是在给自己捋清思路似的,看着真一说道:“这么说,那个通口秀幸就住在你家附近,他曾经是一家洗衣店的老板,自己经营的一个专业洗衣厂红火的时候有十来名员工,是吗?”
真一说:“通口秀幸的公司名叫‘白秀社’,是从他父辈继承下来的,在他这一辈扩大了经营。”
昭二又插嘴道:“要说十来个人的公司,那跟我家的公司规模差不多,都是小企业。”
“是啊。不过,通口秀幸的欲望很大,他不满足于只是扩大他的‘白秀社’,而且把目光盯上了房地产。”
昭二皱起了眉头,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说不太清楚,总是泡沫经济时期的事吧。”
“那个时期多少公司和个人都在拿房地产做赌注。”
那时候流行所谓“负债经营”,通口秀幸就是在1995年的秋天贷了十亿日元以上的贷款。结果是‘白秀社’破产,通口秀幸个人的资产也成了零,公司员工也遣散了。
“当时在日本有许多这类的小企业因此而破产,真是又愚蠢又可悲。”昭二冲着沉默的真一说道,“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为他减刑的理由吧。”
滋子也接口道:“我也觉得没有理由同情他。”
其实,在通口秀幸面临破产时,如果他能合理地利用有限的资金和他那些有经验的员工还是有机会重整旗鼓的。
但是,通口秀幸没有这么做,他一心想的就是怎么搞到钱,想着怎么能把他所失去的东西一夜之间再夺回来。
“要说他去抢银行,我倒不奇怪,可他去你家干嘛?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对于昭二的问话,真一低着头,眼睛看着手里的杯子说:“老师。”
“是学校的老师,是吗?那可算不上什么有钱人啊。”
滋子看见真一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就接口说道:“据说你父亲刚继承了遗产,是吗?”
“遗产?”昭二吃惊地问。
“是的。只是一小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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