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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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给老头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琢磨今天怎么开口。上次说到“死而复生”的话题,不明不白地就结束了,看来今天还得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聊。
“你上次说,你有个朋友,就是杨玉兰死而复生的那个人?”还没等马路开口呢,没想到,那老头倒主动提起这事来了,“来来来,跟我说说这事儿。”
马路愣了一愣,看看老头的表情,他正看着自己,马路吃不准他的路子,说:“就一普通朋友,其实我也谈不上有多了解。”马路说话留了点余地。
老头嘿嘿笑,意味深长地说:“普通朋友,我看是你女朋友吧?”
马路又吃了一惊,这老头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
本来这事儿过去那么久了,马路应该没那么大反应才对。可不知为什么,触动他的不仅是这句话的内容,还有老头说这话的语气,有一种奇怪的气场。
“跟我说说你的女朋友吧。”老头说着。
马路夹了一口菜。
“咕咕咕咕!”一个奇怪的声音冒了出来,马路循声看看,原来是那只八哥。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马路话虽这样讲,可突然居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老头笑笑,说:“没什么好说的话,你有必要花那么大精力来找我吗?”
马路看看老头,他的眼睛里带着狡黠。
“你挺难受的吧?”老头又说,绵绵的、不动声色的、好像看不见的芒刺,不知为什么,就像被他看透了心思似的,不知不觉就瓦解了马路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刺到了他最柔软的部分。
马路的情绪一下子忧郁起来,仿佛回到当年不堪回首的场景,林慕的影子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他面前。
“她在哪儿跟你认识的?”老头问着。→文¤人··书·¤·屋←
“我们在唱歌,一群人都在唱歌。”马路不由自主地回答道。
马路感觉眼前就像蒙上了一张薄纱,刹那间现实和往事纠缠在了一起,分不清你我,恍惚得犹如做梦。
就在梦一般的微醺中,马路倾诉的冲动更加强烈了,周围的嘈杂全都被剔除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咕咕咕咕。”
还是那只八哥,它盯着自己,仿佛也在等待着他述说故事。
这也算是个讽刺吧,这几年下来,马路经历的全是那些常人想象不到的事儿,谈个恋爱吧,遇到个只能看黑灰白的姑娘,临了还不负责任地跳楼自杀了,死了还不老实,被周炳国利用,让马路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又被牵扯到千里之外,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当中。
这种事儿,马路当然不可能对父母说,除了让他们平添担忧,毫无益处,而除了父母,最信任的人,一个是未婚妻,另一个是师长一样的忘年交,现在全都不在了。平时想找人喝喝酒,聊聊此事发泄一下,都没个对象。现在是个好机会,可对面坐着的却是一个古怪的陌生老头。
不管那么多了,情感一旦泛滥起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从涓涓细流,到奔腾大江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老头问一句,马路答一句,到后来老头不说话,就马路一个人跟单口相声似的自顾自。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从一开始和林慕交好,到跟着周炳国如何进了悬案清理小组,再到黄玉芬、侯文杰案,最后绕到了周炳国死去,留下了临终遗言,把他一路引到了这里。
其中还涉及很多机密,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开口了,就要一吐为快。这时候感性占了绝对的上风。
都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那八哥听腻了,猛的一声叫了起来,“死人啦,死人啦!”这才把马路拉回到现实。
一经干扰,马路迅速回到了饭桌前,老头仍旧坐在对面嘿嘿笑。马路晃晃脑袋,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来来来,喝酒!”老头举起了杯。
马路把酒喝下,愈发清醒,暗自埋怨,明明是来了解情况的,怎么一不留神把自己露了个底朝天。
马路把烟掏出来,说:“现在该轮到你说了。”他正想准备就着“死而复生”的话题,问问老头的看法,刚准备开口,又一转念,改变主意了,“大爷,你知不知道当年那姑娘被铡刀铡死的当天,有个杀人犯也被抓住了。”
“哦,你说那事儿啊!”老头大口嚼着菜,“这事儿全城的人都知道吧,比那姑娘可出名多了。”
马路点点头,“那你怎么看?”
“什么叫我怎么看?”老头笑了起来,“我一糟老头能有什么看法。”
“随便说说,就随便说说,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到底也是当年的目击者。”
老头点点头,“那倒也是,话说回来,确实挺惨的,据说是死了四五个是吧?”
“四个。”马路纠正道。
“反正差不多,脑袋都开瓢了,还有把狗尾巴往人身上接,亏他想得出来。”
“哎,你说当年的嫌疑犯的家,居然和杨玉兰尸体失踪在一栋楼里,它们之间会不会有点什么关系?”马路进一步问道。
老头摇摇头,接着嘿嘿笑,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搞不清楚他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没关系”。
“那你觉得凶手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老头还是摇摇头,“不是人干的。”
“是啊,太他妈变态了。”马路附和道。
“不是,”老头摆摆手,然后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过来,咬着马路的耳朵说,“我的意思是,他——不——是——人。”
因为没准备,马路顿时心里一寒,被吓到了。
他皱起眉头,死死盯着老头,吃不准他这是醉话还是什么。他记得,达子曾跟他讲过,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王小志,总共只会说三句话,其中一句就是“他不是人”。
马路不敢放松。
老头又哈哈笑了起来。那只八哥在一旁,被老头的笑声吓了一跳,叫道:“我看见啦,我看见啦!”
老头脸色骤变,和上次一样,他瞄了一眼马路,这一刹那,又被马路捕捉到了。
老头马上把自己的失态掩饰起来,喝了一大口酒,又唱了起来:“万法同宗,万物同源,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从老头家出来,马路又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而且他还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又像洗了一个澡,对,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居然觉得浑身通透舒畅。
他拼命回忆,但就是回忆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马路坐回车里,继续琢磨,已经第二次了,那只老鸟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趁着开会前的空当儿,刘从严去了一趟刘莎那儿,顺带把饭盒给她带过去。临去之前,他还特地问了林涵在不在家,听说还没下班,才赶紧出来,走了过去。
刘莎一个人在家,阿多被接去爷爷奶奶家了。她见着刘从严,招呼也没打,就兀自转身进了厨房,仿佛只是出来倒垃圾忘关房门。
刘从严走进客厅,对于刘莎的冷淡,已经习惯了二十多年,见怪不怪,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她什么。
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刘莎正在里面洗碗,刘从严隔着门说:“最近你小心点。”
刘莎弯着身子用抹布在擦抹瓢盆,听完这话,停了下来,这话听得耳熟,十八年前,电厂发生凶杀案的时候,也这样说过。
“没事别往川杨新苑瞎跑。”
刘莎把脸转了过来,问:“又出事了?”
“嗯!”刘从严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是瞒不住的,“还有,这事别跟林涵说,你自己注意点就行。”
“什么意思?”
“多了我也不方便跟你说,反正你自己注意就是了。”刘从严回答道。
但刘莎不是傻子,她想,难怪前两天林涵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现在还魂不守舍的样子,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言语。
“到底怎么了?”
刘从严看看刘莎,“当年电厂的那凶手又出来了。”
刘莎一愣,“那个叫什么来着,王什么志的,跑出来了?”
“没有,可能另有其人。”
刘莎不说话,心里明白了。不用和林涵说,她确定林涵已经知道这事了。
第十章 梦里的真相
十八年前,刘从严是专案组的头儿,上面下来个年纪比他大的专家指导破案,十八年后,那专家退了,轮到现在这个年轻的,名片上有着一长条“名头”。这做学问的和第一线的就是不一样,升得快,爬得高。
专家下飞机之后,没到公安局,而是在宾馆单独会见刘从严。
刘从严敲了门,专家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喝茶点烟,聊了一会儿家常,才把话题转到了重点。
专家从包里拿出纸和笔说:“这案子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刘从严把情况说了一下。
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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