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用画师》第198章


他学着三叔的样子,出去游荡了一年,什么顾家,他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整个顾家,他在意的只有顾欣然,既然她不在了,那么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不如离去!只带了一些银子就离家出走了,什么医术!学了还不是没用!那些医术还不如付之一炬!
当他浑浑噩噩地流浪在街头,用酒杯灌醉着自己的人生,下巴也开始长出胡须,他可以几天不洗脸,可以把白色的袍子传承灰色,这些都无所谓,他也可以坐在乞丐的位置,停靠着休息会,这些都没关系。
直到有一天,他坐在桥边,对面就是个乞丐在行讨,而他披散着头发,发黑的脸,也看不出个样子来,跟乞丐无异,只是他手上少了一个破碗罢了。天空飘着细雨,人人都打着伞,而他却仍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
一个撑着红伞的女子,穿着青色的绣花鞋,一双细足在摆动的裙摆下若隐若现,她走到公子喻面前,缓缓把一根草药放在他前边的地上。那是一根刚采摘的夜昙,是一种珍贵的药材。
有时候公子喻也会痛恨自己这种条件发射,他疑惑地抬起头,雨水顺着他长长的睫毛滴下,化开了他脸上的黑色灰尘。
“呦,原来是个俊男啊!”那个女子的脸在雨水中模糊,只是依稀觉得她的话句句刺耳,“原本还打算说,今天发发善心什么的,这个草可是很值钱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还是可以跟我回去的,要不你到我那里去当个清倌什么的?”
清倌?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的意思,只是一切他都不在意了,虽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拿那株夜昙。渐渐地看清了她的面容了,不算是漂亮的,至少比不上顾欣然,可是她眼神中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样的女子,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就敢当街调戏男人?
“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走?跟着我有肉吃!”她撩起裙摆,蹲在公子喻面前,撑着伞跟他对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就这么一直蹲在公子喻面前,这种感觉,让公子喻仿佛回到了当初跟顾欣然比肩坐的时光,什么话都可以不用说,但是就是很安心。
“不愿意就算了,这株草药你就拿去卖了,应该够你吃一段时间,不过下次你就不会那么好运了!”她揉了揉鼻头,她看上跟顾欣然一般大小,那脸颊上肉肉的,跟顾欣然一样。
还是忍不住冷笑,这要的草,要来干嘛?!他抓起前面的那株夜昙,用力地往身后的河里一掷,连姐姐都救不了,这样的医术用来干嘛?
“喂!你是疯子啊!”她看着自己摘的草药就这么顺着河水冲走,忍不住就要骂眼前的这个男人,空有好皮相,可是却是个呆子!
公子喻没有回话,找个了舒服的位置继续躺下,凉凉的花岗石,身边的雨声,随意的活法,怎么样都可以了。
“你跟我起来!”她抓着他的耳朵。
这是公子喻人生第一次被抓着耳朵,奇耻大辱啊!一个大男人就这么被拎着耳朵走,她以为她是谁,是他姐姐吗?
“如果你在我走后扔了的话,那么无所谓,可是你在我面前这样做了,那么你就要付出代价!老娘可不是那种随意就发善心的人,既然你把我善心当狗肺,那么老娘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我那里正好缺一个打杂的,你一定要补偿我!”
“你给我放手!”公子喻挣脱开她,这是什么人,真是无理取闹!
“原来不是哑巴啊!那就更好了,老娘从来不做亏本生意!就你这样的,放在我那里摆也是好的!”精明的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
“滚开!”公子喻甩起一手的雨水,他的衣服早就被打湿了。
“你给我站住!”她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公子喻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就那么点力气想要留住他?简直就是妄想!
等等!公子喻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脸,刚刚好不觉得,现在看来,真的是一种不正常的白色,可是她是怎么活那么久的?她知道自己。。。
“你。。。你还是快点去找大夫吧!”他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虽然他讨厌这种习惯性。
刚刚握着她手腕的时候,就感觉出了她的心率不齐,像是一种天生的疾病,或者体内有毒素也不一定。
“你。。。”她怔怔地望了他一会,他闪避着眼神,她绽出一个笑,“看来你还是有用的,你是不是一个大夫?那么我找你就对了!”
“不!我再也不会行医了!”
“见死不救?还是你根本就治不了我?”她的身体,她怎么会不知道?算是久病成良医,药理她也懂一些,不过多年都这样下来了,她也不在意身体怎么样了,也许哪天就这样走了。
“我的医术,救不了人。”想起顾欣然,他的心头就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揪心的痛。
她轻笑一声,这样自欺欺人的人,她见多了,她那里,哪个不是受过伤的人?又是一个自己放弃自己的人,她最恨这样身体健全,可是就是要放弃自己的人了!
“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如果你去救人,你怎么知道你救不了!你不去救人,别人就死了,如果你救了,那么他还不一定死了!”生命的脆弱,她比别人理解地更深刻。
“怎么样?要不要来试试?我的命,就在你眼前。”她平凡的脸上,一双期待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最深处。
后来他忘了是怎么握上她的手的,只是记得跟她回去之后,他就感染了风寒,那次整整病了一个月。
跟她回来,他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小镇里唯一的一个风月场所,就是她的所在。她是老板,但不是老鸨。看着所有的姑娘围在他身边,她也只是露出促狭的笑容。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正统地学过医术,只是看看医术,拿着自己的身子当实验。这点跟三叔很像,她只是说过,她小时候就有这样的病,她娘身上被下过毒,后来她出生后,那毒就到她身上了,可是她娘生了她就死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毒。
她原本不是这里的人,只是这里有些草药她需要,她才来这里的。
后来公子喻发现,他不是无所事事,所有这里的姑娘,都需要他来医治。他也很佩服她,这么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地方,居然还可以屹立不倒。
“子喻,你要回去吗?”
子喻,是她帮他取的字,最近他总是看着北方,眼神总是游离,他应该是有事情没说。
“回哪里?”
“哪里来回哪里。”她也不属于这里,“我也打算离开了。”
“去哪里?”她的毒,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身体已经完全好了。
“哎呀!难得身体好了!就想多走走!”她伸了个懒腰,“如果你觉得这里不舒服那么去京都吧!正好我那边需要一个头牌!”
“你想我当你的头牌?”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啊!
“怎么?不行吗?帮我个忙不行吗?那里的姑娘可比这里的漂亮多了!”
公子喻还想着他的外甥女,顾欣然生命的延续,想当初他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真的是欠缺考虑,一个缺了母族的公主,要怎么生存?他还是要回去!
三个月后,京都的会贤雅叙多了一个头牌——公子喻,可是能见到他的人少之又少,听说,他是跟老板有交情,才住在这里的。皇宫内,御医顾一诺也结束了一年的外出学习,再次回到了宫中,担当了有琴单单御医,只是这次回来,他下巴处多了一撮小胡子,身上也多了一份痞气。
她,那个会贤雅叙的老板,她说,叫她三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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