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第132章


活下的机会,可以大一点。
那是不是说,还可能回去?回去?她又还有哪里可去?无端端地,眼前出现出现一片花海星湖。
不能想,不敢想,她要找的是二哥。
“你要药干嘛?大侠想要美貌如花?”南烛问。
皆尤浑身都是伤口。跟花没有太大的关系。
“楚风荷。”皆尤干脆利落地道。言行霸道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想要呵护的人。提到楚风荷,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温和干净。
楚姐姐病了吗?为了楚风荷,他竟然闯别国皇宫,这个人真是胆大包天,而且是真不怕捅篓子。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太胡来了。
南烛的心里一颤。曾经也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只可惜那时的她还不懂,如今她懂了,那人却已经不在。
楚姐姐是幸运的,她到底等到了一个愿意守护她的人。
一个呼吸后,南烛毫不犹豫地转身打开药炉。炉中药苗已成。
“等等,这是不是你救命的药?……你看上去并不好。”皆尤突然阻止道。他不是瞎子,南烛的唇看上去几乎没了血色,整张脸秀美得惊心动魄却只有眼睛还有神采。如若不是她眼中的顾盼流光,整个人看上去便跟精致的蜡人一般无二。
南烛却一笑道:“能救我的药……不是这个。”
这笑容莫名让人心疼。皆尤再拦道:“莫非你就是那续命的人?”
皆尤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成皇续命之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一般人顶多认为成皇养了个普通药人,这种事在成国皇室并不少见。
南烛道:“看起来你猜得没错。”
“这便是你那时一定要活的理由?”皆尤问。初见她时,她潇洒利落地走进白铜巷,飞跃青竹白雪间。怀抱轰天雷,却执着地要活着。
“不行,不行。一定要走了。羌午的死胖子已经把青魂剑当贡品送来了。解这个毒我清楚……当年我的姐姐就是这么死的!”皆尤突然怒了起来,奋力用刀去砍铁链。
“不用折腾了。就算砍断了,我也不会走的。”南烛答。
“你会死的!”皆尤道。
“他是我二哥。”南烛道,十几年,他种下的温柔,她放不开手。
话虽如此。她的二哥,在哪呢。
“鲁冰花他……”皆尤的话没说完就被南烛打断。如今的她,最听不得的恐怕就是那个名字。只要一想起,便会一觉得温暖,一温暖,心就会疼。
“快拿走。”南烛眨眼道,“我还欠你两个人情呢。”南烛眼中的落寞让皆尤很有些难过。
皆尤道:“你没死便一笔勾销了。现在换我欠你的。你要什么?”
南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留下长住。”
“喂,别逗了。”
“照顾好楚姐姐。不许她寒一点心。”南烛道。不要让她,像我。
皆尤郑重地点头道:“好。”
“驷马难追。”
两人击掌。
皆尤悲伤地发现南烛的手苍白冰凉。南烛却当做看不见皆尤的眼神,催道:“快走。”
皆尤扯了一张宣纸包住药丸,带人冲了出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保重。若是你的话,说不定我能救你。等我三天!”
“快走吧,别再胡闹了。你这样,也不知道楚姐姐要担多少心。”南烛无可奈何地催道。虽然催,心里却有种久违的暖意。她弄丢了二哥,可是,至少她还认识了这些朋友。楚姐姐、皆尤、杜若,还有鲁冰花。有他们,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说此生无悔?鲁冰花,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
皆尤刚走,一队锦衣卫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冲了进来。“人呢?”左统领问南烛。
“走了。”南烛淡淡地道。
锦衣卫面面相觑。这个药人是怎么回事?身处一堆刺客中毫发无伤还如此平静。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成皇的声音:“旧相识可真不少。出手也真够大方。”
南烛闻言看向他。他在人群中仿佛会闪闪发光。
只看了一眼药炉,成皇便似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聪明如他,却为何看不穿白絮锦绣的花招。南烛苦笑一下,尽管不愿承认已不得不承认,二哥不是不懂,而是他已经不愿懂。
她期盼的是回到以前的家,可以布裙小屋共话桑麻。她从没想过,他会不会不愿意。也许,那个温柔的二哥,真的不会再回来。
南烛看着成皇。成皇也看着她。南烛眼中是失望,成皇眼中却是悲伤。
悲伤?为什么是悲伤?
“带去华辰殿。”成皇冷冷地吩咐。转身离去。他转身太快,南烛不得不对自己说刚才应是看错。
☆、145,结局(上)
华辰殿,是他的寝宫。
成皇素喜安静,内殿无人,一应随从皆在外殿听召。与平日不同,外殿外站着成皇亲信,以及北七风、北谷。他们并不是经常守寝殿的人。
南烛隐隐觉得,今天这阵仗有些不同。无形之中有一种戒备森严的意思。
南烛见惯了沐王的精兵,对这些兵士的些微变化感知变得很敏锐。南烛觉得,守殿的卫兵们森严肃穆如临大敌。
在经过北谷北七风两兄弟身边时,不太善于控制情绪的医官北谷看着南烛欲言又止,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南烛一时无法明白。南烛只看见北谷身侧有药箱。北谷并不是杜若那种喜欢背着箱子到处跑的人。北谷居然带着药箱,实在有些反常。
他们是在等待什么发生吗?
“快走!”身后锦衣卫催促。南烛被推进寝殿。随即,殿门在身后关上。
殿内,只有一排侍卫并成皇。
殿外,北七风轻声对北□□:“要开始了。”
北谷闷闷地道:“到昨日,我才明白成皇的打算竟然是这样。我本以为成皇无情无义不通人情……。”
北七风轻声道:“嘘。”
殿内:
白玉铺地,金龙绕柱,铜鹤吐云,入眼处是看不尽的奢华精致。不知为何,今日寝殿窗户尽数关上,帘幕低垂,不见阳光。明明是白天,寝殿之内却已经点起蜡烛。一树树蜡烛,有如繁星匝地,摇摇曳曳,衬得高台之上的那个人犹如坐在星海之中。
他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南烛。
以前,他爱坐在后院的琴台上,静静地看着飞瀑流水。南烛从未想过,有一天,安静的二哥会如此陌生。
“二哥,你要做什么?”南烛道。
二哥闻言看着南烛,轻轻地挥了一下手。
绑着南烛的侍卫似乎早有准备,脚一踢,踢得南烛跪了下来。
“你所习的礼仪呢?”成皇问。
南烛苦笑:是啊,竟然又忘记了他的身份。又叫他二哥。
“不如朕来教教你。省得你再分不清高低尊卑。”成皇不紧不慢地说。他说话向来不急不慢十分好听,可是此时听来却像是冰刀扎心。
一语毕,南烛便看见身前不远处的一处地板陷了下去。寝宫有机关,这很正常。让南烛脸色发白的是,这地陷之内竟然是蛇虫。蠕动的蛇虫。
南烛自小不喜蛇,二哥曾经因为她配过许多雄黄驱虫的药。可如今,二哥却对她说:“绑起来,丢进去。……不要乱动。动的话,这些小东西可是会咬人的。”
“你要干嘛。”南烛头皮发麻,嘴却仍硬。
“你昨夜打了朕一巴掌。朕闲来无事,也想打回来。”成皇道。
南烛一愣。这是二哥会说的话吗?
在她记忆里,二哥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多少回,她把二哥辛苦画的画撕毁了、把酒缸打了、把书弄散了,二哥都只是捂捂头,然后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声:“没事。”
眼前的人,是二哥的脸,却不是二哥。
还未等南烛反应过来,几个侍卫就走了过来,啪啪啪连甩南烛几个巴掌。
“光巴掌不够有意思,好在朕想起来了,你怕蛇。……你也可以不进,只要你承认你的母亲是个贱人。”二哥说。他说话的节奏一如以前,可是言辞却像带火的刀枪。
“不!”南烛怒了。
“啪!”又是两个巴掌打到南烛脸上。是侍卫们。
“已经提醒过你,注意身份。”二哥道,“丢下去!”
南烛被塞进了蛇虫窟。
“二……!”一语未落,一条蛇便缠上南烛的小腿。冰凉滑腻的身子顺着南烛的腿不断往上。南烛惊恐地看着身子下不断纠结的蛇。过度的惊恐,让南烛忘记了说话。
“最好不要乱动。”成皇冷冰冰地说。言毕,打开了一个药盒。伸出手指,捏起药丸放入口中。药丸似乎极苦。成皇的眉头皱了一下。随即不再看在蛇窟中几乎已经崩溃的南烛。南烛一动不动。身上爬满了花花绿绿的蛇。甚至额头上,也是蛇。
曾经,他微笑着为她拂下额发上的落花。“累了吧?回家。” 他说。眼中的身影忽然越来越淡,一头卷发的家伙伸出手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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