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第76章


“是我!”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苏嘉言微微一怔,动作停了下来。那人将她的身体紧紧抱住,制住了她的挣扎,而他湿冷的呼吸就贴在耳边。
苏嘉言瞬间冷静。
不过一瞬,他就放开了她,立即拿手电照着锁孔,将钥匙拔了出来,苏嘉言惊魂甫定,顺着看过去,才发现她一直在拿车钥匙开门。
傅宁砚紧拧着眉,换了大门的钥匙,j□j去飞快地开了门,又扯下了身上的雨衣,蹲下|身将地上的小女孩一把抱了起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只花了不到十秒时间。
苏嘉言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女儿已经到了傅宁砚怀中。苏迎晨看到了她,“哇”地一声,朝她伸出手去,“妈妈……”
苏嘉言顿时心疼不能自已,立即伸手将女孩儿接了过来,用力地吻着她的脸颊:“晨晨不哭,没事了,没事了……”
这边傅宁砚看情形安定,又拿着手电钻进了雨幕之中,院子里灯光晃了一阵,他带着一身湿气走回来,“顶楼的紫藤花架被风吹倒了。”
此刻苏迎晨哭声渐息,头靠在苏嘉言肩上,轻声抽搭着。
苏嘉言看着他,“真的非常谢谢你……进来坐一会儿吧。”
傅宁砚雨衣之下是衬衫,此刻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紧实的身上。苏嘉言只看了一眼,立即移开目光,抱着苏迎晨朝里走去,傅宁砚换了拖鞋,打着手电跟在她们后面照明。
一路回了卧室,苏迎晨重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情绪总算渐渐平复。
苏嘉言站起身,“晨晨,我去拿条浴巾过来,让傅……傅叔叔在这里陪你三分钟好不好?”
苏迎晨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傅宁砚,点头说:“好。”
苏嘉言看了傅宁砚一眼,张了张口,仍是没说什么。等她拿着浴巾和苏懿行干净的衣服走回卧室门口时,眼前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傅宁砚正坐在地板上,拿着手电为苏迎晨读童话书。苏迎晨甜甜笑着,一边听一边问问题,“国王不穿衣服会不会冷?”
“嗯,大约会有点冷;不过也许故事发生在夏天。”
苏迎晨咯咯一笑,“不穿衣服,羞羞脸。”
傅宁砚也是一笑,他发梢扔滴着水,地板上也是一摊水渍,然而他脸上温和的笑容,却让他看起来无比温暖。
……见鬼,傅宁砚居然会和“温暖”这个词沾上边。
苏嘉言轻咳一声,卧室里的两人都转过头来,苏迎晨甜甜一笑,“妈妈。”
苏嘉言将衣服和浴巾递给傅宁砚,“这是懿行的衣服,你换一下吧,免得感冒。”
傅宁砚伸手接过,“谢谢。”
“傅叔叔,还要给我读故事哦。”
傅宁砚朝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换完衣服再给你读。”说着,不自觉朝着苏嘉言看了一眼。两人目光顿时相遇,又立即不动声色地错开。
傅宁砚出去以后,苏迎晨伸手勾住了苏嘉言的手指,声音软软地说:“妈妈,我喜欢傅叔叔。”
苏嘉言不由一怔。
早产了一个月的苏迎晨,性格一直有些敏感,非常认生。如今她坦然打招呼的这些人,都是三年多朝夕相处下来的结果。当时程似锦为了获得她的信任,几乎费尽心思。而今天,她和傅宁砚见面不过两次,就可以说出“喜欢”这样是话,除了父女天性,大约没有其他解释了。
小家伙折腾了一番,又哭了这么久,早就累了,说是要等着傅宁砚回来,结果不到三分钟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傅宁砚立在门口,见苏迎晨已经睡着,便也不再进去。苏嘉言关上笔记本,拿起手电,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缓缓带上门。
傅宁砚穿着苏懿行的黑色衬衫,身形清瘦颀长。苏嘉言不自觉去回想四年前他的模样,心说,他真的是瘦了太多。
停电了没有热水,苏嘉言只好给傅宁砚倒了一杯橙汁。她将冰冻的橙汁递给傅宁砚,又把刚刚翻找出来的点燃的蜡烛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微有几分局促,“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傅宁砚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淡淡地说:“我买了Steven的房子。”
苏嘉言一怔,便明白过来为什么这几天都没看到Steven的身影了。
“他现在在加州,和他女儿住在一起。”
苏嘉言心情有些复杂,自己一时也分辨不清,垂眸沉默了片刻,只说:“你是打算搬过来吗?”
傅宁砚一顿,抬眼看着她,“我并不打算打扰你的生活,如果今天不是……不是停电,我不会过来。”
微微摇曳的烛光下,他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坦荡的温情。
苏嘉言觉得心脏微微揪了起来,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反感这样的注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秉烛夜谈
这样一想;苏嘉言又觉得十分局促。生怕傅宁砚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便立即地别过了目光;不与他对视。
傅宁砚端起茶几上的橙汁;很浅地喝了一口。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子;在杯壁上留下几枚指印。
苏嘉言有些懊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便找个话题;也没细想,开口说,“你打算……”
“你现在……”正好傅宁砚这时候也开口准备说话。
两个人撞到了一起,都是一怔,苏嘉言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说;“你先说吧。”
傅宁砚仍是看着她,目光清亮,声音清越柔和:“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高兴。”
苏嘉言便又觉得心脏似是微微悬空,几分没着没落的悸动,她微微咬唇抬眼看了傅宁砚一眼,道歉的话便不自觉到了嘴边:“对不起……”
傅宁砚反而一怔,“对不起什么?”
苏嘉言微微侧过头去,看着茶几上摇曳的烛光,“前年我到纽约,给谢泽雅扫过墓。”
她心里几分梗得难受,便也不管傅宁砚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当年我不想让师兄以身涉险,也无法接受师傅就这么不明不白去世,所以我设计陷害了她。虽然懿行说她是罪有应得,但我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她虽然有错,但我也没有任何资格制裁。”
她顿了顿,“她死了以后,我本来以为我可以好受一些,但初来纽黑文,我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梦到她沉在河底,被水草缠绕,伸手向我求救。但是我没有出手,只是冷漠看着她被淹死……”
“嘉言……”
傅宁砚微拧着眉,想要打断她,苏嘉言却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你让我说完。”
傅宁砚便默不作声,仍是注视着她,目光里却染进几分沉痛的担忧。
“晨晨生下来后,我才终于没再做这些梦。”她伸出手掌盖住额头,“四年以来,我一直在想。当时我们大家似乎陷入了一个狂热的怪圈,没有一个人身处局外冷静理智,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扯着往最坏的境况狂奔。但我又想,即便有更加温和的解决方式,那时候的我和你,也一定会选择最惨烈的一条路。”
“是。现在的我回到过去,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傅宁砚低声说,“我们的生活甚至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苏嘉言抬眼看他。
两人对视,傅宁砚目光仍是坦荡,“你很勇敢,选择了破釜沉舟。我也始终在想,如果不经历这些事,我或许就这么浑浑噩噩将一辈子过下去。我本来以为,我的生活不能缺少权势和女人,因为这些东西我可以牢牢掌握在手里,就像……”他比了一个动作,“就像下棋的人掌握着自己的棋子。但你的‘死’让我发现,我才是被人握在手里的棋子。我以为不能缺少的东西,恰恰是我最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东西。
“嘉言……” 他目光又重了几分,仿佛有实质一般的,带着几分清澈的热度,“我很感谢你。当年的事都是我一手造成,我却自以为是,以为形势尽在掌握,没有真正花费心思去阻止事情的恶化。你的罪恶感是不必要的,因为那些都应当由我来承担。四年,甚至四十年,我都愿意为当年自己的愚蠢犯下的过错赎罪,只要你……你和晨晨可以真正幸福。”
说到最后,他声音低沉,却是真诚坚定,一字一句都极有分量,重重砸在苏嘉言心上。
苏嘉言听着,一时哑然。
过了许久,她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没必要。我该向你道歉,即便是你有错,四年这样……这样的日子,惩罚也终究是太重了。”
傅宁砚微微一怔,眸光闪烁,静了片刻,他方才开口,声音却喑哑低沉,“你这个人……就是太心软了,所以包括我在内的人,都会忍不住得寸进尺。”
苏嘉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垂眸沉默。
真要细究,当年她那种断腕之举,除了报复,除了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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