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琉璃殇》第161章

“看来你还很清醒，你这么聪明的女人，猜猜我来这里找你，所为何事？”溪月随便坐在了墨染的旁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她。
乌黑的长发，垂在胸前的一半，遮住了美艳的容颜，妆容已卸，她依旧美丽，只是多了点岁月留下的痕迹，不像人前那般光鲜亮丽了。顿时温暖心里传来一阵感触，岁月催人老，这副皮囊终究会凋亡，不管是否美艳，最终也不过黄土一搓，人生前追求的那些东西，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还有什么意义可言，最终什么也不带不走。
什么江山，什么权贵，什么金钱，倒真应验了那两个字，浮云一朵，终究随着岁月而消散，只有感情，才会长留在自己的心里。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否真的爱过，就算她说爱过，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否会深信不疑。
一个在深宫中习惯了尔虞我诈的女人，跟她说真爱这两个字，就像再提一样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太过奢侈了，可是如何是好，溪月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想问我，后悔吗？还是爱过没有？”墨染冷笑了一声，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再真挚的感情，当置身于深宫之中，这么多年宫廷的生活，那份可怜的真爱也早就被岁月蹉跎得消失殆尽了。不是现在这个丫头提起，她几乎都要忘记她和季峰第一次见面的那种感觉。
以前，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鬼话，可笑的是，自己的一生却被这最不相信的四个字收收服了。
“人都说，当今的染妃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若是没有当今的皇后，染妃自然是可以宠冠六宫，让当今的皇帝废除了**的可能也是有的。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呵呵！聪明的女人在这**之中从来都不缺，可单单聪明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小心翼翼看人眼色，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又如何，小心翼翼维护着那份可怜兮兮的感情，到了这把年纪，算是熬出头了，可难保今后皇上不会变心，她也只不过是众多可悲女人中的一个而已。”
染妃慢慢的抬头，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的墙壁，像是要透过这墙壁看到些什么，那样的话，仿佛预见了所有人今后如此凄惨悲哀的后果。这么多年，当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尽头，才会看清楚很多事情。
此刻的墨染，安静得让人无法接受，就像看破了红尘悟道的修行者，淡定得看透了一切。相信就算现在溪月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反而会有一种解脱的轻松和幸福。
“那我可以以为你爱过，而且从不后悔吗？突然有种和你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没良心，对自己的仇人相见恨晚。”溪月冷嘲热讽的说着自己，再看眼前的女人，已经无法恨她，知道结果的那一刻，也只是和看到恶人一样，心里充满了愤怒。
对！那并不是恨！若是恨，她早就用千万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此，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像故友一样平静的聊天。
“你并不是真正的罗溪雯，自然恨不起我。或者说，你本就不是季晴亲生的女儿，虽然你这副身子是的，可灵魂却不是。”墨染突然转过脸来，静静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溪月，淡笑着说道。
溪月心里一惊，有些看不透眼前的墨染了，她……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说，这只是随便一说。
“何以见得？”
“我是将死之人，何必这样逗我玩呢？当初我亲手结束了那孩子的生命，可就在大火燃起，我听着那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觉得很痛快。罗家的佣人抱着那孩子的尸体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一道雷电，之后便传来孩子惊天的哭喊声。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那孩子我确切已经杀死了，亲自看到她断气了一个时辰才让佣人抱走的。那一刻我便觉得，这个重新活过来的灵魂，定是来找我讨债的，最终，我的报应应该是在她的手上。”
染妃凝视着溪月那熟悉的面容，似乎看到了当年笑靥如花的季晴，当年，她们之间的感情也非常要好，可她偏偏夺走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男人的心，她无法接受这样残忍的事实，只有结束了她，自己才能慢慢走进那个男人的心里。在爱情和友情面前，她自私的选择了自己所认为的爱情，到现在，依旧不曾后悔过。
“你的报应不在我的手上，是在你自己的身上。的确，灵魂深处的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从婴儿开始重新活一次，我本以为会有一个平淡的一生，不想还是卷入了这红尘是非之中。庆幸的是，我遇到了一个爱我的人，得到了一份真挚的感情，这是我的过去里不曾拥有过的东西，这算不算老天爷对我的眷顾呢？”
“所以我很羡慕你，羡慕你的人生，羡慕你的感情，羡慕你有离玥这么一个真爱你的人，羡慕北云国的太子对你不死心，羡慕季天对你的倾慕和小心翼翼，那都是不同方式的爱，可能你自己不清楚。”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着聊天，起初侍卫们看时间太久了，担心会出什么事情，进来却看到如此和谐的画面，众人都不再担心，也不敢上前去打扰他们，就让她们安静的说话好了。
只是侍卫有些奇怪，不曾听说过这个染妃和这位姑娘曾经相识，不会是第一次见面就聊的如此开心吧！还是她们之前就认识，或者有什么关系。主子们的世界，不是他们这个给人当差的人能够理解的，只是随便一想，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得不说，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的确无法分辨时候，直到早上侍卫们送来早饭，溪月才知道自己竟然和她谈了一整夜。这一夜，竟然让墨染觉得曾经的岁月都有些白活了，亲手杀了对方的父母，如今还能和对方心平气和的畅谈一整夜，如果有来生，她真希望自己能和这个女子成为知己。
“来生，我墨染来寻你，你可愿做我的红颜知己……”墨染开心的笑着，释怀了所有的一切，这一生，到最后能让自己没有遗憾的离开，也是够了。
溪月笑着点头，来生，她做她的红颜知己。此刻，没了仇恨，没有了算计，只有两份真挚的感情。
“既然如此，送我最后一程如何？不要让我结束在那些肮脏的人手里，当是满足我最后的一个要求。若是可以，把我的尸体放在竹筏上，我梦想睡在花海中，飘向远方……我会在黄泉路上帮你开道，你也要完成我这一生的遗憾，好好的和爱你的男人幸福一生。”墨染笑了，笑的那么美，溪月情不自禁落了泪。
115、找上门
溪月一步步逼近，内心却异常的平静，像是送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后一程。
“姑娘，天亮了。”送饭的侍卫将早饭放在了旁边，不忘提醒溪月现在的时辰，毕竟呆了一夜了，整晚外面的人都没有睡，就怕里头的人有个什么意外，他们到时候就真的没办法交差了。
“知道了，我和染妃话别，马上就出去，你先下去吧！”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情绪，让侍卫愣了一下。不曾见过溪月的容貌，单单这个声音，便让送饭的侍卫有些忌惮。看了一眼那背影，寒气澎湃，他低着头，提着食盒赶紧出去。
“动手吧！外面应该是艳阳高照的晴天了，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让我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的阳光。”墨染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在寻求一种解脱。
溪月不曾想过，手刃仇人的感觉会像现在这样，是一种成全，一种解脱，却带着怜惜和不舍，这种感情太过复杂。
最终她还是下手了，一掌毙命，并没有太多的痛苦。溪月只怕她力度不够，运了十成的功力，一掌打在了墨染的天灵盖上。墨染睁开眼，溪月以为她会就这样倒下去的，不想墨染突然出掌打在了她的胸口。
一股热流慢慢通过手掌流入溪月的体内，清晰的感觉，让溪月有些震惊。习武之人不会不知道，这是内力。墨染，竟然会武功！
等她松手倒地的时候，已经全身虚脱面无血色，一头黑发竟然变成了雪色。
“不……不要恨我。我知道你体内有寒毒，我的内力，能让寒毒激发出来。咳咳……虽然这对你或许很残忍，可寒毒若是一直不发作，到发作那一天，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溪月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来不及问，墨染已经断了那口气。溪月把墨染放在了床上，整理好这才出了天牢。
一直在天牢呆着，突然出来，刺眼的光线让溪月有些不适应。勉强忍受着体内不断冲撞的两股内力，溪月有些吃力，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染妃已经自尽，你们好生保管染妃的遗体，若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