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独自长大》第45章


他的手紧紧地扣着我的肩膀,眼睛因充血而变红:“我辛辛苦苦地打工,每天风吹雨淋拼命地工作,住在这个破狗窝里,从来没吃过超过五块钱的快餐,好不容易存了三十万,她和我说会变成四十万!她和我说很快就可以买大房子的!现在我只剩下这么一点点钱,连房子都没有了!”
“我十八岁从村里出来,到现在十年了,十年了啊!这三十万是我一块钱一块钱地存起来的!是她和我说回钱快,很快就可以凑够四十万,到时候我就可以攒够首付买大一点的房子了!但是钱呢!你把钱还给我啊!还给我啊!”
“你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赚钱有多辛苦,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女朋友说好要嫁给我的,她说我买了房子就和我结婚的!可是你们做了什么,把钱拿走就跑,你们把钱还给我,把她还给我啊……”
“你妈让我变成这样,我也不会让她好受!”
“我跟了你四个月了,整整四个月!我每天就跟着你,看着你进进出出,我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样把你绑走,要怎么折磨你!你知道我等了这个机会多久吗?你知道我等你落单多久了吗?每一次看到你,我都在想要怎么折磨你!”
“你把钱还给我好不好?还给我啊……你把我女朋友也还给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我木然地任由他摇晃着,有水滴在我的手上,不知道是他的眼泪,还是我的。
肩膀很疼,全身都在发疼,但更疼的,还是脑袋,它不停地抽搐着,疼得我想吐。
我想告诉他,这根本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我妈的错。那个拿了你们钱跑了的女人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公司破产了,破产清偿也是走了法定程序,我妈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真的很疼。
男人抓着我的肩膀,像是要把手指穿过衣衫和皮肤,掐进我的皮肉里。他又哆嗦着,将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逐渐用力。
我无法呼吸,我觉得自己要被疼死了,塞着我嘴巴的布在挣扎中落在地上,可我还是无法发声。
在这一刻,我脑海里闪过很多身影。
有我爸妈,有姐姐,还有祝融,和我的朋友。
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事,现在想起来,真惭愧。
我要死了吗?
没有。
因为男人终于放开了我。
他像被吓坏了一样,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跌坐在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
我在喘着粗气还有咳嗽,从没有觉得这酸腐的带着霉味的空气是这么的好闻。
然后,我忍不住了,哭了出来。不是流泪,而是哭,用力地哭着,大声地哭。
哭了好一会,一杯水被推到我面前,我撅着屁股往后蹭,后退了几步,他又把水杯推近,声音沙哑地说:“喝吧,没有毒。”他的脸很红,眼睛也是红的,像扔进沸水里煮过一般,见我没有接,他把水放在地上,又坐到一边。
我很渴,很想喝水:“我的手绑着,没法喝水。”
他没有动,我们之间有一两米的距离,屋子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脸和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才窸窸窣窣地站起来,帮我解开手,看着我喝完水,又准备给我绑上。
“我想上厕所。”我涨红了脸,即使在这种处境,对陌生人提这种要求我还是难堪,“我真的憋不住,我忍了很久。”
“你别跑,你跑不了!”他说着,然后解开我的手。
我出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那个位置,靠着床,手里玩弄着那两根绑住我手脚的绳子,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木讷、老实的男人,真的,有那么一点像我爸。
虽然,我还是很怕他。
他把我绑起来的时候我挣扎了一下,但没用,这一次,他没有蒙住我眼睛。
我一直盯着他,在找机会逃出去,可他的眼睛始终是睁着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看起来,有些孤独。
“你女朋友现在在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或许是沉默太煎熬了。
“走了。”他还是没有动。
这个结果我早猜到,但听了答案,还是难受,也更害怕。她的女朋友和别人走了,所以,他会更恨我吧,他肯定不会放我走。他跟了我四个月才找到机会绑走我,他是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
“她从不嫌弃我穷,和我在一起四五年,我好不容易存了一点钱,她说买个小一点的房子她不介意。可是我想要她跟着我过好一点的生活,我听了你妈的话把钱拿去投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也离开我了。”他很平静,没有悲伤和愤怒,但我看见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我又哭了。
这一次,我不是因为害怕,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当我看到眼泪从那张灰扑扑的脸上滑落时,我的心抽搐了一下,莫名地跟着难过起来。我知道他是绝望的,可我也无能为力。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无能为力了,它就像是将你绑在了悬崖上,让你眼睁睁看着人一个个从你身边摔下去,你无法帮助他们,也无法同他们一起死,一点点、一点点地耗尽希望。
我试着和他讲道理,也恳求他,但他始终无动于衷。
或许是觉得我吵,他又用那块又脏又臭的抹布塞住了我的嘴。
我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地上的水泥,不小心弄折了中指的指甲。
疼痛和血液让我清醒了一点,我默默给自己打气:他们会来救你的,很快,你要相信,你要撑下去。
我认真地算着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04。
屋子里依旧一片漆黑。
我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乱叫,他似乎也听到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出去买东西,你不要乱跑,你跑不掉的!”
看着他将那扇脏兮兮的木板门打开一条缝,轻轻地,弓着身子走出去,那短暂的几秒钟,我清楚地窥见,外面很暗,还有冷风袭来,冲淡这屋子难闻的腐朽气味。
男人的脸慢慢地在门缝中变得狭隘,他突然对我了一句“对不起”。
门彻底地被关上。
这个屋子依旧很黑,虽然我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但我仍旧希望,光亮可以照进来。
似乎是听见我的祈祷,在好久之后—或许也不久,我很难分辨,因为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待久了,任何人都难以认清时间的重量。总之,我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声巨大的“嘭”,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嘭—嘭—嘭”,抑扬顿挫。
第十三下,黯淡的光突然照了进来,我眯着眼睛看着门后的人,那一瞬间,欢喜简直要把我的心脏摧毁。但很快,它们都化成了愤怒和委屈,还有眼泪。当来人拿出我口中的破布时,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控诉:“祝融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要死在这里你知道吗?”
我在地上蹭着,用力地撞进他的怀里,而他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用力地抱着我。
“许宝宝,这里不适合谈情说爱,得先离开这里,真臭。”易扬懒洋洋的声音随之响起,“我真觉得自己适合当警察和私家侦探,连这个破地方都可以找到。”
我从祝融的怀里抬起头,看向易扬,他还是笑着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的模样。
我抽了抽鼻子,在心底保证,以后我再也不骂你风骚,不骂你招蜂引蝶。
“他竟然这样对你!”祝融蹲下身帮我解绳索的时候,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你被他绑在这里多久,手上都淤血!”最后一声是上扬的,而此时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我迅速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虽然这不是我的错。
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还要阴沉,紧握的拳头指关节发白,我听见他一遍遍地重复:“那个王八蛋,他怎么能这样对你,他怎么可以!我,我……”他手上还拽着绑着我的绳子,重复不停地说着这句话,声音中燃烧着自责和愤怒。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倒是易扬,他见祝融好一会都没有解开我的绳子,直接将他推开,自己上场:“走开走开,解个绳子解那么久,再不走男人要回来了!”
他嘟嘟囔囔地说着,手也不停地忙活:“你说那男人到底是怎么绑的?把绳子绑得这么紧!我解不开啊!”说着,他试着用嘴去咬,咬了几下还是没弄开。
祝融依旧盯着我身上的绳子,神色肃穆,如同要上战场一般。他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把生锈的小刀。
他背过身,似乎抹了一把脸,随即开始用力地用刀子割绳子,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绳子上。两人联手,很快就解开了我脚上的绳子,正准备割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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