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姗姗心中唯一的期盼瞬间崩塌,她心中爸爸的形象就像一座高塔一样变成了废墟,轰隆隆的只有残忍的破碎声,她哑着嗓子喊:“爸爸……我在这……小蓝姐没有逼我,但是我求你……住手吧!”
钱小蓝按住宋姗姗的手微微一震,她咬咬唇说:“听到了?该相信我不是随便跟你谈条件的了吧?”声音像冰窟一样,马上被寒冷覆盖。
“小蓝,姗姗都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你先放她下来,太危险了!”雷廷弈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单薄的身影在楼顶的边缘颤颤悠悠,就像悬崖边的两棵小树,狂风一阵就能吹倒。
“你别过来!我不相信任何人!”钱小蓝威严地命令,她几乎用尽了力气,微微喘着,并不看雷廷弈的眼睛。
雷廷弈脸上全是汗水,他的声音颤抖,他越走越近,淡褐色的眼眸中汹涌的是失望。
他从未如此失望,钱小蓝居然对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刀剑相向,她也是善良的女子啊,为什么!他低声吼道:“钱小蓝,别逼我!”希望声音变调可以唤醒钱小蓝。
“你也别逼我!打电话给叶天凌,让他去XX救人!”钱小蓝一推宋姗姗,恶狠狠地说:“否则,你的姗姗就完了!”
显然听到女儿哀求的宋义选择退一步,放弃了叶氏的股份,到底还是女儿的分量比较重。
而钱小蓝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是她却没有按照承诺放了宋姗姗,这让雷廷弈很是恼怒与不理解,他不能看着她走向不归路。
“钱小蓝!够了!”雷廷弈掏出手机给叶天凌发了救援信号,然后扔掉直接跑过来,拦腰抱住钱小蓝。
钱小蓝的身体僵硬,她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座丰碑。
雷廷弈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异样,钱小蓝脸色由潮红转为青灰,双目紧闭,只是她的手死死地握住宋姗姗的手机,浑身的力气都集中在那只手里,这样的天气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雷廷弈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钱小蓝不是这样绝情的人,她只是别无选择。
宋姗姗很快就自己挣开了那条腰带的束缚,其实只要她反抗,柔弱的钱小蓝根本不能用她来成功威胁自己的爸爸,只是处于极度混乱和难以置信中的她选择了不动声色,她想看看爸爸究竟还是不是那个宠自己上天的神一样的男人。
雷廷弈一把抱着已经虚脱的钱小蓝,一边伸手要拉宋姗姗,宋姗姗闪身躲开,凄然一笑:“廷弈哥,我没事,你先送她回去吧,她的眼睛……我想我也许不如小蓝姐,我都没看清自己的父亲。”
宋姗姗离开后,雷廷弈心里很乱,他魂不守舍地陪着钱小蓝,她的眼睛再一次让王医生犯难。
在不能见光的情况下,钱小蓝不顾一切地扯下眼罩,不仅接触了辐射很高的手机,还情绪激动地再次晕厥,目前很难下定论,她到底处于什么情况。
“按理说,她就算摘下了眼罩,依靠的也只是裸眼视力,她又是高度近视……几乎只能看到光源,怎么会在没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到了楼顶……”王医生一边检查一边摇头。
雷廷弈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他只是知道有一种奇迹叫母爱,钱小蓝是怎样凭感觉知道自己不会从楼顶掉下去,她几乎是走到了边缘地带,她又是怎样的演技,将凶狠毒辣演的这样逼真。
雷廷弈几乎也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他清楚地看到钱小蓝眼里的是残忍还有冷漠,宋姗姗也一定感到了那彻骨的绝情,谁也不能相信,那时的钱小蓝几乎是看不见的,她是在装,装的那样勇敢。
这个女人的脑子究竟是什么长的?为什么有时候幼稚的不行,有时候又理智地让人害怕?
雷廷弈听到医生宣布要提前给钱小蓝进行第二次手术,原定她能等到成熟的时候摘眼罩,再由她自己决定要戴回框架眼镜还是继续晶体植入,如果第一次手术恢复的好的话,晶体植入是没有危险的。
显然钱小蓝提前摘眼罩造成了医患矛盾,王医生不得不采取备用办法,直接给钱小蓝植入新的晶体,因为她的眼睛在刚才的危险实验中好像通过了测试,居然在突然见光的情况下非但没有保护措施,还不要光明地跑到楼顶吹风,她果断可以进行第二次手术!
钱小蓝又一次躺到手术台上时,她的心早就没有高考结束时那种比等录取通知书还激越地跳动了,她只是在想刚才发生的事。
宋姗姗进来的时候,钱小蓝是无措的,她以对一个养尊处优不知道丑恶贪婪为何物的千金小姐的了解,推测宋姗姗是不知情的,她还相信自己爸爸只是害得小蓝姐面临失明。
至于前因,她无从打听,雷廷弈也一定讳莫如深,而就这一点足够引起小姑娘的内疚与深深的自责。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就在钱小蓝心中滋生,她想遏制,可是一想到小宝,她就果断偷偷地攥紧了腰上的带子。
其实在宋姗姗拿出手机之前钱小蓝都是犹豫的,但是她背过身去的一刹那,她就感觉到了刺眼的光源,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偷偷扯下了眼罩,
而此时,正好宋义打电话过来,不能再巧的机会,钱小蓝就突然转身抽出腰带,将没有准备的宋姗姗劫持了。
对宋义的那些强硬态度倒是真的,只是钱小蓝始终无法正视的是自己对姗姗的利用,她也知道凭着自己的蛮力根本不能将这个女孩禁锢,而她默默地配合着,直到雷廷弈的出现。
雷廷弈的任何行为都无法阻止钱小蓝疯狂地想要救小宝的心,只是他说的那句话:“钱小蓝,不要逼我!”潜台词,钱小蓝是知道的,不要逼我看不起你,不要逼我恨你。
有那么一瞬间,钱小蓝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但是似乎是命运的安排,她的裸眼视力极差,她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有一些光晕,这样宋姗姗的错愕又害怕的表情也看不清,雷廷弈抓狂的样子也不必在意。
她害怕自己看得清,在宋姗姗清澈眸子中自己的影像是那样狰狞恐怖,在雷廷弈琥珀般纯净的眼底,自己的眼神是无比的寒冷。
钱小蓝知道自己是自私的,那样好的女孩子,善良到她汗颜,就算到了最后还是帮自己说话,钱小蓝是没有逼她,可是钱小蓝将她推到随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的楼顶边,钱小蓝用腰带系住她的双手……
钱小蓝光是回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地恐惧,这真的是我钱小蓝的作风么?果决,残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报复?
这是真的,钱小蓝只有在听到小宝那一句软软的呼叫时,她的心才从内疚的深渊中浮起,飘飘荡荡地,终于找到了归宿。
小宝,我的小宝,回来了!钱小蓝几乎是从床上跌下去的,要不是雷廷弈勉强将她扶回床上坐好,轻声在她耳边说:“记住,你不仅仅是一个妈妈,而是一名战士,你的战友回来了!”
钱小蓝很想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但是她还是采纳了雷廷弈的建议,安静地等着奇迹的出现。
伴随叶天凌和叶沐风的踏步声,“妈妈……”小宝扑到钱小蓝身上,软乎乎的小脸在她脖子里蹭啊蹭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掰着钱小蓝的肩膀。
小宝还是那样浑身没有骨头一样地歪来歪去,贴在钱小蓝身上的感觉很美妙,这才是真实的存在感,钱小蓝从未停止寻找。
抱着一个人,就是抱着全世界。
“妈妈……爸爸跟警察叔叔一起来的,好威风啊!那些坏人一个都不敢动!爸爸还有二叔……一人打两个!像这样……哈……”小宝很是兴奋地比划着,那个样子好像凯旋归来一样自豪,钱小蓝可以想象他紧绷的小脸写满了:你快夸我啊!
“小宝真勇敢!”钱小蓝本来想哭哭啼啼地抱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结果只是温柔地伸手摸摸他的头,哟,似乎还长高了点,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边上有叶天凌的声音:“小宝,让妈妈好好休息!”
小宝恋恋不舍地趴在钱小蓝胸口磨蹭了好久,才伸手轻触钱小蓝的脸颊:“妈妈,你的眼睛就快好了。”
钱小蓝一怔,努力克制眼泪的倾如雨下,只是点点头:“嗯,小宝和爸爸去看看冷语宸叔叔吧!帮妈妈谢谢他!”
“不要谢他,他说他没有完成任务,被警局开除了!”小宝轻轻凑到钱小蓝耳边说:“冷语宸叔叔现在正在伤心呢,不肯见爸爸!”说完神秘地一笑。
钱小蓝石化,然后更觉得这场重逢充满了戏剧性,小宝八成是被两家苦等的老人们拿去轮番宠爱了,一会就传来“咯咯”的得意笑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钱小蓝两个星期以来第一次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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