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你在这里》第70章

温良也是为了镇定自己，点了支烟，才又开口：“其实我一直以为，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态度，虽然我决定娶你妈妈的时候，很大的一个目的是为了能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但是其实也是在提醒自己，我的年纪可以做你父亲，就不该再有非分之想。我也以为我可以做到，特别是你有了年貌相当的男孩的陪伴，我就更应该深深掩藏起这份感情，可是这些年，看着你长大，出落成一个大姑娘，尤其是每一次你都让我明白你也放不下，你因为我成为你继父，你的矛盾痛苦我都感受得到，你躲着我我心里也不好受，很多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就不应该娶你妈妈，我应该耐心一点等你长大的，这样我们就都不用被迫和不爱的人在一起了，都是我的错，是不是？上一次你说你希望和程逸能有一个好结果，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情，我从没为哪个女人疼到过那个地步。”
这一下花晓是彻底地蒙了，只觉得两耳都在嗡嗡地响，身体失重一般，完全不能思考，好不容易冒出一个念头：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就对他心魔不破，其实也不完全是她的问题，潜意识里面，她是能直觉到某种希望的吧……
那天温良又说了许多，回忆他头脑里关于她的许多点滴，时而笑出来，时而又颇为感叹，他的态度看起来是从容，她却越来越混乱，简直是死机，只觉得仿佛惊悚片，什么都想不出来。温良也没有逼她做出什么反应，把该说的话说完，就说还要赶回去，临走时告诉她：“你也不用多想什么，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如果你愿意，剩下的事情我都来处理，如果你只愿意拿我当叔叔，我也就祝福你过你自己的生活。至少你知道，我也是爱你的，心里会好过一点吧！”
她想了两天，仍然没有任何结果，她完全搞不出条理，无法衡量可以辜负谁不可以辜负谁，她是真的纠结了，什么都想不明白，她仅仅知道，这样的纠结，对程逸，也是相当的不公平。她断断续续说完了这件事情，最后只能说：“我现在很混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我……”
程逸深深地看着她，因为天气阴霾，她白皙的脸上有淡淡的阴影，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手要帮她把头发拢上去，她一惊，下意识躲了一下，他也是顿了一下，还是帮她拢好，叹了口气。
晓晓，你是想要我挽留你吗？他在心里这样问，一种特殊的苍凉感就袭上了心头，对自己摇了摇头，他缓缓说：“晓晓，你是想让我给你拿个主意吗？如果从我的角度，我当然是希望你不要走，但是就这样把你留在身边，恐怕也很难。站在你的角度，我会说，你去吧，他毕竟是你放在心里这么久的人，现在他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这些年也很不容易，这是难得的感情，就算最后可能没有太满意的结果，至少这个过程也能让你不再留下什么遗憾了。我知道你在我这里，心一直不是完整的，去他那里吧，如果我注定无法取代他的位置，那我会为你做最好的决定，而不是挽留，因为这才是爱你的方式。”
她的心迅速地向下坠去，这是什么？这一次是他要推开她了吗？其实她只是混乱，也并没有做要离开他的心理准备，而他就已经为她打算到了这一步！还是，自己让他太过伤心了吧，他一定是失望的，这么多年，那么多过往，自己竟然还是不坚定到这个地步！她想说她并没打算分手，可是她这是打算做什么？话说到这一步，她忽然发现好像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自己这个样子，还有资格请求他留下吗？
好疼，心真的好疼，但是这种痛却给了她一种安慰般的快感，这是她的报应，她原本就配不起这么好的人，报应终于到了！眼睛一眨，眼泪就掉进咖啡杯里，她哽咽着念：“程逸，我知道我很坏，这一次千万不要等我，就算是我下场悲惨，也不要再来找我，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比我好的人太多了，你这么好的人，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不要再为我做任何牺牲，再也不要……”
“晓晓，别哭，你哭会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你知道，我只是想你能更好！”他拿桌边纸巾盒里的纸巾给她，想替她擦，也迟疑了。
她模模糊糊地点头，接过去擦眼泪，泪水却止不住，这么伤心，很好，这报应够劲！
“还有一样东西，”程逸从腰间摸出自己随身的钥匙串，摘下上面一个小钥匙，“这是在华山的时候，你买的那把同心锁的钥匙，我没扔下去，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绝对不会锁住你，现在，我就把锁打开，放你走。”
钥匙放在桌子上，花晓泪眼婆娑地不敢碰，他竟然留着这个东西！她只觉得眼泪更加汹涌。
他也不忍心看她流泪的脸了，别开头望着窗外，天好像更阴了，风一吹，路边的花树飘下纷纷扬扬的花瓣，春日里，却显得萧索。他幽幽地说：“晓晓，你总说我娇惯着你，想把你脾气惯坏了，就只能跟我，其实也不是，我是想让你学会骄傲，以后，不管在你身边的人是谁，你也不能委屈自己，明白吗？你不要总是说自己不好，天下没有没缺点的好人，但是你得觉得自己好，就像现在，你也没有不好的样子，你是去争取和你最爱的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好。把你内心里最想要的表达出来，这么多年，我都不是希望你多么爱我，而是希望你学会这种态度。”
他的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大手，揪着她的心反复揉捏，她一抽一抽地疼，可又不想他停下，好像不痛之后的空洞更难忍受。
可是他其实也没多少话要说，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就看着窗外说：“晓晓，要不然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
她脑子已经完全不思考了，他这么一说，她就站起来要往外走，他说了一句：“你的包。”她才发现自己没拎包，拎起来，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又怕什么都不说又不走会让他更难受，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拎着包出去了，想回头又不敢。
程逸目送着她的背影一路出了咖啡馆，她身上穿的衬衣还是去年秋天两个人一起买的……直到她完完全全从他的视野里消失，他好像才明白过来，这一次他是亲手把她推了出去。其实也是心里有点火吧，明知道她和温良的话，困难会更多，还是拿出这种好像不太在乎的姿态，把她推过去。可是他又怎么忍心不放她走呢？就比如，如果以后，他会跟别人在一起，花晓再回来找他的话，尽管是残忍，他也是希望那个别人放开手的吧！
所谓这一生最爱的那个人，不过是最难逃脱的那道咒语罢了。
他盯着桌子上，她没有动过的那杯清咖，她对咖啡的口味有点特别，连他都不喜欢这种绝对苦涩的味道，她却坚持。伸手把咖啡拿过来，已经凉了，刚刚她的眼泪曾掉进去几滴，放在唇边，缓缓地让凉掉了的液体碰触味蕾，有一些迟钝，接着，苦的和涩的味道，就无情地蔓延开来。
一滴眼泪，忽然从眼角滑落，晓晓，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半个小时之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程逸呆呆看着，想，还好让她先走了，不然就该淋到雨了！下雨了，也好，他起身镇定自若地走出咖啡馆的大门，就好像完全没下雨那样，一步步走进雨里面。
花晓是在回到宿舍五个小时之后，才给温良发了一条短信，很简单：“我和程逸分手了。”
温良的电话马上就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某种惊喜：“晓晓！”
她觉得疲惫，愣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才开口：“温良。”她在心里，一向是这样叫他，可真的叫出口，这是第一次。
温良说他下周末就再过来一次，跟她说些事情，让她乖乖等着，这几天也就没有电话了。在他来到之前，先冲过来的，是一个她完全想不到的人，陆若言。
这天还没下课，陆若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由于这门课的老师脾气出名的大，她想挂掉，但害怕是程逸出了什么事，冒死趴在桌子底下假装捡笔，就听到听筒里面中气十足气急败坏的声音：“花晓，你现在在哪儿？我在你学校门口呢！”
她低声说自己在上课，又报了教学楼的名字，等到她下课的时候，陆若言就直接把她堵在了楼门口：“花晓，你有没有良心？程逸对你怎么样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帮你，不是为了今天你这样伤害他！”
这时候楼门口进进出出，所有人都在侧目看这么个漂亮的男孩在对女孩咆哮，特别是认识花晓的人，看她被一个陌生人吼，不免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