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之交响》第62章


士安,泄气。
☆、得失
张翼,张士安,康熙十三年生,兵部侍郎张鹏翮次子,外界传闻,实不得其父三分才能,文武皆平庸,德尚可、才无为。
“胤禛”认识士安是在分府出宫后,至今也才几个月的时间,两人却像是老朋友一般,彼此间,言语无忌。
兵部尚书张鹏翮是个能人,甚得康熙爷青睐,为官才德俱佳,而文才也是出了名的,只可惜,张翼这个次子,虽是夫人生的嫡子,却在所有人眼里,是远远及不上张府妾氏生的庶长子的。
丹方阁又是京中那些自诩“名人志士”的人物喜好集会论文的场所,“胤禛”出宫之前就甚为关注,倒是不料第一次踏足就撞上了他张翼张士安被一群“文才”群起攻之,狼狈之下,张士安却是没有当场发飙、也没有愤然甩袖离去,反而是逃似地躲进了三楼的雅间,正巧……冲撞了便服暗访的“胤禛”。
“这位爷,抱歉抱歉,江湖救急,谢了啊,多谢。”躬身作揖,态度随意中带着点讨好,看在“胤禛”眼中,想起之前林立收集的关于这丹方阁的资料中也有提起过这个张府次子,倒真是个有趣的人。
“坐。”抬手请人入座,“胤禛”即便骨子里还是重规矩的,但今生,自小被方茴这个姑姑闹得、后来又在归化碰上茶谷那不着调的,久而久之,“胤禛”对于规矩,也不似那么重了,当然,前提是,这人总得是个“特别”的。
前世确实不曾关注过张鹏翮的这个次子,可张鹏翮这人,“胤禛”是熟知的,最后在雍正年间,“居相位而终”,本就说明了此人的才能智略,再看眼前的这个张翼,“胤禛”不是用耳朵听人的,见了,自然是用眼睛看人、用心看人的。
仔细瞧去,本该是狼狈而逃的人,“胤禛”却只看见了他眼底的几分不羁、淡然、还有嘲讽,“张士安?张鹏翮的嫡子?”明知故问,语气让人辨不出味儿。
张士安闻言,已经坐到了“胤禛”的对面,丝毫不奇怪眼前的陌生人如何认识自己,呵呵一笑,抬手抓起秦淮刚递过去的茶杯,一口吞了,却是举手投足间,那份随意闲适像是浑然天成,“嫡子?这倒是个新鲜说法。士安打记事以来,听人如此说的,这情况还真是寥寥无几。呵呵,这位爷,大家都知道,我张翼张士安是他张鹏翮的次子、次子哈,呵呵……”
显然,士安嘴角稍稍加大的弧度没有逃过“胤禛”的眼睛,看得出来,即便他话中很是显露几分无所谓的意思,但若真当听人将他称作是“张鹏翮嫡子”,他该是有些小小的雀跃,只不过,“胤禛”赞许地点点头,“你掩饰得很好,不过,你心情更好。”
“胤禛”直言戳破了士安想要藏起来的东西,这种感觉,因为“胤禛”也曾有过,甚至如今依然也还有,“胤禛”何尝不喜欢,在归化的时候,所有人,兵将、百姓,无一不称赞“八阿哥厉害,不愧是万岁爷的龙子”,所以,遇见了,自然是最为容易发现的,倒也不是张士安掩饰得拙劣。
那一种被承认的喜悦,是打心底里的。
论起皇家嫡子,不过太子爷胤礽一人而已。
论起张府才子,所有人都会称赞长子张翔才是张鹏翮这虎父的虎子。
张士安一愣,下一刻,便是畅快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掩饰得很好、心情更好!哈哈,这位爷,若是不嫌弃士安是个庸人,交个朋友如何?”
对他而言,笑,是很简单的事情,打小,面对那些“嫡不如庶”的冷眼、言论,他张士安早就习惯了,可若是像这样敞开了心怀大笑,此刻很是难得。
然而,面对张士安突如其来的真挚热情,“胤禛”却只是淡淡看着,低头品茶,不语。
久了,等着“胤禛”喝完杯中茶水,秦淮添上新茶的时候,对面张士安的脸色已经憋得有些红了,“咳咳,瞧我这驴脑袋,傻了。这位爷身份尊贵,哪里是庸人高攀得上的,该罚、该罚……”
然后,居然抢过秦淮手中的茶壶,自个儿自斟自饮,明明是杯中清茶,却像是罚酒的的架势,还带着一股子豪气。
秦淮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一阵错愕,然后就是紧绷了神经严阵以待,随主子在军中的那些日子,秦淮的功夫也见长,然而,刚才就这么轻易被夺去了手中的茶壶,这说明什么?
虽然在“胤禛”说出张鹏翮的时候,秦淮就知道这人没有危险。可是,秦淮如今是主子贴身伺候着的奴才,主子的安危必须考虑周全,有半丁点儿可能,若是眼前是个刺客反贼,而刚才自己手中被夺去的是护主的兵器,那么……秦淮脸色白了,死死盯住了张士安。
然而,面对秦淮似乎能杀人一般的眼神,张士安丝毫不予理睬,三杯清茶下肚,浇灭了胸中些许郁气,倒是平静了,回头想想,觉得刚才是自己鲁莽了,又觉得有些好笑,有多久没被挑起这般情绪波动了?有趣。
刚才那句“高攀”的话,自然是用来激将“胤禛”的。张士安知道眼前这位少年不是皇子宗亲、便是出自八旗中顶顶权贵的人家,这点眼力劲儿他自然有。这个朋友,若是可以,他是真的想要结交,撇开身份。
就在张士安快要泄气的时候,以为眼前人会继续沉默的时候,“胤禛”笑了笑,缓缓开口了,“是我理解错了?”
说者有心,听着疑惑,张士安又是一愣,他觉得有些跟不上这位爷的跳跃性思维,“啊?”然后,便看到“胤禛”那原本带着点严肃威压的脸上,隐隐多了几分戏谑的笑。
“我以为,江湖救急,救都救了,没把你赶出雅间、还请你坐下,你又喝了我的茶……不已经是朋友了吗?”这话,说来有些不是“胤禛”的风格,然而,少年笑意盈盈缓缓道来,偏是很有几分说不出的风采气质,有些耀眼。
“咳……咳咳……”张士安被“胤禛”这话噎得呛了起来,原来这可以这么理解?这,算是在开玩笑?张士安的接受适应能力是很不错的,所以,谁说尊贵严肃的少年不会开玩笑?眼前这位就是,是自己拘泥落俗了,“是、是、是!已经是朋友了,是士安的不是。”
于是,秦淮原本苍白的脸色,瞧着眼前这个张士安自说自话又是一番自斟自饮、豪气不减的模样,秦淮脸色通红了,被憋得,暗下腹诽,这都什么人啊?真把茶水当烈酒,还自罚三杯?
可惜,到这时候,秦淮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家主子将这怪人瞧上眼了,日后,这张士安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奴才可以得罪的。
“再者,你不是庸人,我也从不结交庸人。”斩钉截铁。
“……”这会儿,手中倒茶的动作又接着继续,三杯再加三杯,完了,放下空空的茶壶,“呵呵,爷说不是,士安就不是庸人了。”
张翼,张士安,康熙十三年生,张鹏翮嫡子,有道是虎匿平阳自逍遥,若有心存志,承其父才智何止七分,封将拜相未尝不可。
丹方阁,玄字雅间。
“可惜上个月父亲去了江南督学,如今还没回京,若是见八爷你入了兵部,父亲定是乐坏了。”士安收拾了棋子,输了第一盘,可不信还会连输第二盘,于是依旧把黑子给了“胤禛”,示意想要再杀一局,“自从你回京,父亲就常常念叨,说是希望皇上将八爷你安置在兵部,才不会辜负了。”你的军功和将才。
虽然兵部不涉兵权,但武职选授、处分和兵籍、军械、关禁、驿站等事,总好过让这位颇有将才的皇子去礼部工部那种地方浪费,张鹏翮虽然不专兵事,但是,在其位谋其政,他只要一天还是兵部的官员,自然要为兵部多考虑些,只可惜,自八阿哥伤愈回京直至大婚,康熙爷丝毫没征兆要给这位八爷安排差事。
张士安的棋力不错,然而碰上“胤禛”,算是踢到铁板了。从前,为了掩藏实力,除了在家中父亲的书房里和着张鹏翮尽情拼杀,还从未与其他人能如此酣畅淋漓,第一次在父亲以外的人面前展露实力,却是屡战屡败、更是屡败屡战。
“倒是不明白,张大人还真能容忍你就这么一辈子?张家嫡子,你就甘心只做他书房里的一个影子?”听士安自己提起,“胤禛”相信,他这个所谓的“庸人次子”,却是早在七八岁的稚龄便入了书房参事谋计。
谁能料得到,人人不屑鄙视的庸人次子,时至今日,居然会是张鹏翮的第一谋士幕僚?
士安有些孩子气的撇撇嘴,二十几的人了,却显得有些可爱,“父亲看似性子爽直,也确实耿直,却是个真真谨慎的,今时今日能得万岁爷信宠,少不得招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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