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变》第145章


,洁白如玉,端着粗糙的土陶碗,对着所有人举起了碗,大声的喊:“今夜,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多么豪迈而动情的话,哪怕是这样寒冷的冬夜,哪怕是在这辽阔的雪原之上,这句话亮出来,所有的寒冷,所有的空旷,所有的过往就全部被烫得发红。萧婆娑仰头大口大口的喝下了那烈性的酒。
那晶莹剔透的酒顺着她美玉一样的脸庞滑落,顺着她乌黑的头发滑落,顺着她银光闪闪的铠甲滑落,最终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击碎了所有的安静,唤起了最热烈的欢闹。
叶知秋低下眼睛,端起放在面前的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那苦涩的茶汤,咽了下去。那样的苦涩顺着他的食道一直朝着他的胃里落了下去,他真想告诉自己,他喝得不是茶,而是萧婆娑手里的那碗酒。
可是,事实上,不是,始终都不是。
酒,越喝越热,茶,越喝越冷。
整个营地里都是热闹的,全部都充斥着那胜利和酒精交融在一起的畅快味道。这一夜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醉了,除了那一身白衣的叶知秋。他已经严衣正坐,连发丝都没有乱一根,仿佛是一个已经入定的僧人,只是喝着面前的那杯茶,那杯永远都喝不完的茶。
叶知秋显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存在。他的心里却是苦涩的,苦涩得就如同面前的这杯茶,连入口都是一种最难以接受的痛苦。
唐卿就坐在他的身边,从头到尾连一口水都不喝,只是低着头,他的筷子举起来又放下,举起来又放下,可是,什么都没有送进嘴里。他知道叶知秋心里的苦,那是一种没有尽头的挣扎,到底是对于大隋取而代之,还是,还是就此罢手?
这个问题是拖不了的,若是这次北伐回去还做不了决定的话,只怕这大隋的江山就已经坐的稳如泰山了,就算公子这位前朝的陛下也再无回天之力。这一点,他唐卿尚且能想明白,他就不相信公子就想不明白吗?
只是……唐卿抬起头,朝着萧婆娑看去,只见那个女人端着酒椀和所有的将士举杯畅饮,面染红霞。她大口的喝酒,放肆的欢笑,不但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觉得这个女人是那样的美丽而动人。
唐卿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叶知秋,他想,如果他是公子,大概也会被这样一个女人吸引吧。而公子的犹豫中到底有没有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个女人又占了多少呢?他不想去猜,更不敢去猜。在他的生命中,并没有北周,也没有大隋,只有叶知秋。只要公子说一,就算是拼了性命,他也会说一。
一直酣畅饮酒的萧婆娑忽然叫了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她的脸上漾着没有办法掩饰的笑容,她的唇边仿佛还带着浓酒的香气,她叫他。“叶知秋,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了,你为何从来不喝酒?”
叶知秋抬起头,看着萧婆娑,看着她粉面桃腮,看着她笑靥如花,看着她灿若桃李,看着看着,竟然越发的觉得她是一团巨大的火焰,自己都要被她烧成了灰烬。他从来都是一个冰冷的人,从他的心,到他的人,没有一处不是冷的。可是,他这样冷的一个人,碰上了萧婆娑仿佛都要融化了。
“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喝了酒,便活不长了。”这束火实在是灼人,叶知秋看了她许久,才缓缓的说。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来说很小声,不知道那坐在人群中的萧婆娑是否能够听见。
他们两个人,就好像天与地的距离,就好像是水与火的分隔。没有任何的联系,也没有任何的共性,可是,却又被上天的手生生的这样凑到了一起,真是一场如花大梦。
萧婆娑还是听见了,虽然她的头晕,虽然她的眼花,可是那清冷的叶知秋却始终没有模糊她的目光,从开始直到以后。他的回答很简单,甚至有些平凡,却让萧婆娑的心里忍不住抽疼了一下,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淡然吧。
“那你做不了英雄。”萧婆娑听见那带着点坚硬的语言从她的唇齿间流泻了出来:“因为英雄一定要,醒饮杯中酒,醉卧美人膝。”
叶知秋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唇边露出了一丝淡漠:“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番外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位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位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位置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萧婆娑只觉得嘴里一片苦涩,就连那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隔夜冷掉的汤药。她凝视着叶知秋,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他那一片洁白的面容下面到底掩饰着怎么样的无法窥视?她就这样看着他,在这样一片喧闹中看着他,旁若无人。
没有一个人可以看懂皇后那双迷离的眼睛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坐在皇后身后的碧珠心里越发的隐隐不安起来,难道,难道皇后和这个知秋公子之间真的有什么嘛?若是这样,她该如何自处?
她摇摇头,不敢想下去,只有低下头,看着面前的烤肉,用筷子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一点食欲都没有,就算周围都是狂欢的人,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掩饰碧珠内心不安。虽然这里实在是嘈杂的很,可是,她的耳朵几乎是竖起来的,丝毫不放过皇后和叶知秋之间对话的一个字。
萧婆娑沉默了许久,就在她看着叶知秋的时候,这个白衣的男人也正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有两簇火,熊熊的旺盛。在那火的后面究竟有着怎么样的炙热,萧婆娑不愿意去深究,也不想去深究,只是抿着嘴唇。好一会她的唇边才漾起了一片浮华的笑容:“不,我觉得,英雄只是着眼于美酒和美人。”她说到了这里,眼睛里流泻出一片细碎的光彩:“所以,我还是喜欢醒饮杯中酒,醉卧美人膝。”
聪明如叶知秋又怎么不明白萧婆娑的意思。她是在警告自己吗?警告自己不要成为那个弄权的人,不要和她对立吗?他的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去,不在看这个女人,不想让自己在情感和野心中不停的挣扎。
那天夜里,萧婆娑喝了很多的酒,可是,不知道是这酒实在不烈,还是她的心实在太冷,她始终都没有醉。有时候,喝醉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只可惜,她却一直都喝不醉。
碧珠早就已经醉得回了帐子,若瑾也迷迷糊糊,只有安平秋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她站起了身子,摇摇晃晃,手里提着一壶刚刚打开的女儿红。她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女儿酿下的酒,也不知道这壶酒里面埋藏了多少女子的柔情和期盼,她只是知道,只怕这壶酒喝下去,她还是醉不了。
转身,那营地里,篝火还在烧着,还有人迷迷蒙蒙的唱着歌,还有人嘻嘻哈哈的笑着,只有她,忽然寂寞得跟这里的喧闹格格不入。
她抬头看着天边那一轮清冷的月亮,过了许久才灌了一口酒,然后叹息:“安平秋,你觉得是这里好,还是大兴宫里好?”
安平秋微微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么问,犹豫了一下才回到:“小人……”
“什么小人不小人,这里不是大兴宫,我不是皇后,而你也不是总管,我们……”萧婆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安平秋的话,她顿了一顿,面容上露出一抹练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拒绝的凄凉:“我们只是两个人。”
安平秋站在萧婆娑的右侧,大着胆子直起了腰身,第一次平视着这个永远都是不慌不忙,永远都是不卑不亢,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女人。他这是第一次这样清楚,这样接近的看着她。
看着她长发及膝,看着她一脸淡薄。忽然间,他发现,皇后并不快乐。虽然这个问题实在是很可笑,他只是一个太监,是伺候这个女人的太监,只要她愿意,连他的命都是她的,他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他的生活只是服从她的命令,满足她的愿望。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别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而他又何必去在乎她的心情?
只是,不知道怎么了,他始终觉得皇后并不快乐,无论是在大兴宫里那高高在上的后位,还是在这里叱咤疆场的元帅,她都是不快乐的。
虽然他想了很多,只是皇后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他轻轻的清了一下嗓子:“我觉得,在这里自在些,没有那么多规矩。”
萧婆娑仿佛对于他这个答案早就了然于心,她只是轻轻的提了提嘴角,叹了一口气:“人都是不知足的。穷人想挣钱过富人的日子,富人想买官过当官的日子,当官的想升职过做大官的日子,而大官心里保不准想着做皇帝的日子。”
“娘娘!”安平秋连忙四处看看,低声唤了萧婆娑一声,脸色苍白,这样的话不要说是别人,就算是从皇后的嘴里说出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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