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地狱》第94章


)}在众人环视下跳入大殿的烈火中惨遭烧死。据判断,该女在今年春天丧失独生女以后,就多少呈现精神异常,本日又听说自己最宠爱的外甥一郎离奇死亡,终至严重精神错乱,在亢奋之下引发这场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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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号外上抬起脸来,我觉得整颗头好像被人按住般的怯怯环顾四周。
这时又发现摊开在眼前的蓝色包袱巾正中央,亦即刚刚的号外底下有一张似是卡片之物。我心想,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忍不住站起来,低头细看,原来是邮局发行的明信片。背面以曾经见过的右上斜高的笔迹,写着五、六行钢笔字。
W兄足下:
面目无光
和S教授喝酒的人是我
转世后将重头来过
请照顾犬子和媳妇
二十日下午一点
M笔
号外无力地从我手中滑落,同时,我觉得整个房间似乎和我的身体一起往地底下沉。
我蹒跚的站起,走近南侧窗边。
在突出对面屋顶的两支大烟囱上,圆月绽放明亮光华,其下照出的疯子解放治疗场合无人影,到今晨为止仍是一片白砂的平地,此刻却成为高低不平、枯草蔓生的空地,当中是不知何时已凋尽枯叶的五、六棵梧桐树在星空下伸展枝桠。
“太不可思议了!”我自言自语地说着,摸摸头。很奇怪,今天一早就感觉的头痛完全消失了。
我像是在寻找头痛的行踪般一手按头,环视黄色光影和黑色阴影形成的沉默室内,又望向白金色灿亮的窗外月光。
这时,就是这时,一切真相忽然像冰块一般透明地排列在我面前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一点都不稀奇。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陷入了双重幻觉,也就是正木博士所说的离魂病。
距今一个月前的十月二十日。我一定有过和今天一样的梦游。
一个月前的十月二十日清晨,天色还很黑的时候,我像今天早上一样躺在七号房的床上,和今天早上同样状态地睁开眼睛,狼狈思索自己的姓名。之后,和若林博士见面,像今天早上一样接受恢复我过去记忆的各种实验后,被带入这个房间,也和今天早上一样的顺序,看和听各种物件与说明。
接下来读过遗书后不久,我就和写遗书的正木博士本人见面,像今天一样地大吃一惊。然后,在正木博士的带领下望向南侧窗户,见到前一天封闭的解放治疗场内的景象,同时我也陷入受到自己记忆中的最近记忆所支配的梦游,幻觉窗外站着前一天正好在同一时刻观看老人耕作的自己身影,也无意识地伸手触摸到前一天晚上撞击墙壁的头部痛处,吓得跳起来。
当时,正木博士也像今天同样地说明离魂病,而且他的说明乃是事实。可是,当时我因为受囚于深刻的幻觉而无法相信,与正木博士激辩,最后让他沮丧地下定自杀的决心。
可是,我并末注意这些。留在这个房间内,发现千世子写在绘卷最后部分的和歌,然后像今天一样冲出房门,在福冈各大街小巷狂绕了一大圈后,想起拉开后留置在这儿的绘卷,又像今天一样狂奔回来。说不定……正木博士后来又回到这里,也发现绘卷最后部分千世子所写的和歌,更坚定他自杀的觉悟。
这一切在一个月后的今天,我又在相同的暗示下,正确地反复同样的梦游。不,说不定是受到今天清晨被时钟声音吵醒所得到的一种暗示所支配……也可能是若林博士淡淡的一句“一个月后”残留在我的潜意识,在一个月后的今天早上将我唤醒……但不管如何,今天上午我狂热阅读各种文件资料,若林博士悄悄离去后,这个房间里应该没有其他人,正木博士、秃头工友、蛋糕、茶、绘卷、调查报告、雪茄烟雾等等,只不过是一个月前的记忆之重现,只不过是我独自一个人反复着梦游中的梦游。
我的头脑恢复到这儿,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即使不是这样,这些不可思议的无数事实与证据仍活生生地在我眼前展开,而且逐步逼近,我该如何是好?又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若林博士一定是为了对我的头脑进行实验,反复和一个月前同样的顺序,带我进来这个房间,而且像一个月前所做的,躲在某处监视着我,毫无疏漏地记录我梦游中的一举一动。不、不,假定若林博士说今天是大正十五年十一月二十日的话是谎言,那么我从更久更久以前,真正的“大正十五年十一月二十日”以来,就已经反复不知道多少次的相同梦游状态了,而且一举一动都留下了记录。
喔,若林博士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学术奴隶,他同时进行精神科学的实验与法医学的研究,身兼穷凶恶极的凶手与名侦探……独自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玩弄正木博士、吴家的命运、福冈司法当局、九州大学的名誉等和事件相关的一切,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我开始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颤栗似暴风般爬遍我全身肌肤,旋绕着,我无法停止每一颗牙齿的打颤,整个房间仿佛就是若林博士大张的口腔……我愣立其中,凝视着好像电扇旋转着的自己脑海。
可是……可是,若是这样的话,我一定必须是吴一郎!啊,我……我就是那个吴一郎。
正木博士是我的父亲,千世子是我的母亲,而,那位发狂的美少女真代子……真代子……
啊、啊,我竟然就是被赋予诅咒父母、诅咒恋人,最后更夺走几位陌生男女性命的罕见命运之疯狂青年吗?是公然揭发死去父亲罪恶的冷酷无情精神病患吗?
“啊,爸爸、妈妈!”
我大叫,但是声音却没有传入自己耳中,只是嘲讽似的在室内各处回荡。我就这样缩紧下颚,回头望着静谧的灯光,深深叹息后,环视一片静寂的室内。意识的力量非常清晰,没有恍惚,也并非做梦,随着眼前地板的倾斜,望着半开的门口踉跄前行,出了门外后,回头看到门上贴着写有“严禁进出”的白纸。
心里想着:必须保持冷静才行。
就这样,我沿着白色月光射入、装有玻璃窗的走廊,左晃右摇地走着。如同木棒般僵硬的脚步声,走在玄关两旁并列的黑暗楼梯的左侧,一阶一阶往下……快到地面时,以为已经到了尽头,结果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翻滚。接着不知道自己怎么爬起来,更不知道要去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很自然地来到七号房门口,如同石像般呆立不动。
我拚命寻思某种想不起来的事情,良久,才毅然开门入内。穿着鞋子爬上如今晨所见的床上,仰脸躺着。头顶前方的房门自动关上,在房间内外形成闷重阴郁的回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隔着混凝土墙壁,隔壁的六号房传来断魂似的尖亢女人声音。
“大哥、大哥,请让我和大哥见面!他刚刚好像回来了,我听到关门的声音,请让我和大哥见面!不,不,我没有发狂,我不是疯子,我是大哥的妹妹,是妹妹。大哥,请你回答,是我,是我,是我。”
这应该就是胎儿之梦吧。
我圆睁双眼,仰躺在床上思考。
一切全都是胎儿之梦,那位少女的叫声,眼前黑暗的天花板,窗外的阳光,不,甚至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还在母亲的胎盘里,因为做着这种恐怖的“胎儿之梦”而挣扎……等到出生的同时,将诅咒杀害无数的人。但是,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有母亲能够感觉到我的胎动。
我躺着的旁边的墙壁对面开始响起敲打的声音。
“大哥、大哥,一郎大哥,你还没有想起我吗?是我,是我,真代子,真代子呀!请你回答,回答……”
连续敲了两、三次之后,换成恸泣的声音,然后像是趴在什么地方啜泣。
我全身放松地仰躺着,仿佛死人般停止呼吸,只是双眼圆睁……
嗡、嗡、嗡、嗡……
走廊尽头传来时钟的声音。隔壁房间的哭泣声忽然静止,然后又是一声:嗡——
比先前更悠长的声音。
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嗡——
随着声音响起,我眼前浮现正木博士那戴着眼镜、冒着冷汗,似是尸骸般的脸孔,像是默默致意的低头后,唇际泛出无力的微笑,消失了。
嗡——
千世子甩动浓密的头发,下唇鲜血淋漓,表情苦闷地在我眼前出现,细绳仍勒在脖子上,充满血丝的眼眸圆睁,凝视着我,嘴唇颤动,好像拚命地想对我说什么,不久悲伤地闭上眼,泪水汩汩流出,紧咬住的下唇很快变成惨白,翻白的眼瞳微张后,颓然倒下。
嗡——
少女浅田志乃的后脑一边不停吐出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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