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之瘾(清穿)》第165章


寤生扬唇一笑,小心接过,在炕上坐下,轻拍着襁褓哄着孩子睡觉。看着小婴儿阖眼睡去,嗅着孩子身上飘散的淡淡的奶香,她只觉得整颗心被满满的塞了东西,一股熨烫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双眸也跟着湿润了。
回园子的路上,她和胤禛坐在马车里。俩人互相依偎着,交握着手。
世事沧桑,变幻莫测,如今的她,早已磨尽了年少时的激扬锐意,剩下的唯有淡泊宁静、沉稳持重。到了她这个抱子弄孙的年纪,只要儿孙们好,只要他身体康健,自己便也能过得舒心。其它的,都不过是浮云一场。
清风拂过,撩起一角窗帘,晚霞的光辉透进车内,晕眩耀目,却是美不胜收。
不知从哪里隐隐有歌声传来,悠扬婉转,袅袅动人:“……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寤生心弦微动,抿嘴一笑,也不言语,只侧耳听着。胤禛将她的手攥紧了几分,揽住她的双臂也不自觉地收紧,脸颊贴着她的额头,阖着双眼,像是睡着一般。
许久,他低声道:“陪我到老吧。”
泪水倾然滑落,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应了一声:“好。”
第118章情深不寿
胤禛在政事上越发勤勉忙碌,每日起早贪黑辛苦无比。寤生常常行到前面园子,远远望去,只见那九州清宴的殿宇庄严肃穆,严谨稳重的就像那个人一样。殿外侍卫、宫人肃然而立,还经常有前来等候陛见的官员,来来往往,却也是连咳嗽声都不闻,更加不敢吵闹喧哗。
有时还会瞧见十三、十七他们。十三老了,腿也不是很方便,尤其是阴天的时候步履就显得有些蹒跚,脊背也有点佝偻,她心里酸涩非常,却也只能远远瞧着,脚步再挪不动;十七正值壮年,看起来很精神,虽然瘦,但是身影显得健硕稳重,早已不是那个央求她教唱儿歌的小孩,也不是那个偷偷翻窗来看她的莽撞少年。她听说十七子嗣单薄,早年有过一子一女全都夭折,至今也没有孩子,十七每天为这个伤怀忧虑,也令他的性格变了许多。
这么想来,她就觉得如今的自己实在是幸福太多,除了担心胤禛的身体,几乎还没有遇到令她太过忧心的事。
“主子,起风了。”小竹接过底下丫头送来的披风为寤生披上。
寤生回过神,点点头:“回吧。”
行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寤生看着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园林,心里颇有些浮生若梦之感。走上青石板桥,小竹怕她滑倒,忙上前来扶着她。
寤生对着她微微一笑:“不碍事。”
“主子,那会儿洒了一点雨,地上还没干尽呢。主子慢点儿走……”
等过了桥,寤生拉着她的手,想起一事来:“小竹也二十好几了吧?”
小竹一怔,垂下眼睫:“回主子,小竹今年满二十八了。”
小竹原本就是雍王府的家生子,父母走得早。与选秀进宫的宫女不同,她年纪大了,要么就一辈子跟着主子,要么就放出去自行婚配。寤生几年前就问过她对于之后的打算,她却只想着一心为主,别的事从来没有想过。
寤生心中感动,可也不愿耽误了这丫头的大好年华。自己不是福厚之人,小竹的年岁渐渐大了,已是不好婚嫁,万一自己走得早些,这丫头难道要孤苦伶仃一辈子不成?所幸自己现在还能护着她,给她安排个好人家,也能放了心。
回到现住的曲院风荷的院子,寤生进了屋在炕沿儿上坐下,摆手让其他人出去,拉着小竹做到自己跟前的绣墩上,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咱们虽为主仆,却形同姐妹,我一直念着你的好。原来跟你一起从府里出来的还有小笋,前年也婚嫁了,日子也过得和满。就剩下你,虽说我跟前还有几个丫头,但你同她们也说不上太多话,越发显得形单影只了……”
“主子!”小竹已经红了眼圈,再也坐不住,一下子跪在她面前,“主子,小竹只想侍候主子,还求主子成全!呜呜……”说着就磕下头去。
“快起来!”寤生将她扯起,让她复又在绣墩上坐下,为她擦了眼泪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你还这般年轻,说出这些稚气的话可以理解。你无父无母,在我身边这么久,是我的丫头,我自然要护你。但若等我去了,又有谁护着你,你难道要独自一人过一辈子不成?这人呐,总得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才是。你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说,我定为你做主。”
小竹抬起泪眼:“主子……”她想说主子会永远都好好的,可是有什么梗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寤生微微一笑:“你这几日就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我并没有强求你的意思,明白了吗?”
小竹抽噎了一下,低下头去,半晌才点了点脑袋。
“去吧,歇着去吧。”
等到屋中安静下来,寤生暗叹了口气,拿了未做完的针线活儿绣起来:一方玄色绫绸上,显出一朵白玉兰的轮廓。他的贴身绣活儿如今全是她在做,别人做的他也不待见穿。她自从又住进这园子开始,就将别的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放下了,每天空暇就是做针线。
等到将这条汗巾子做完,就该准备他的寿礼了。
雍正六年的十月三十,是胤禛的五十整寿。
寤生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赶在万寿节前绣成了一面独扇屏风——屏风上面是用金线而绣的龙凤呈祥的图案,绣工精细,不失大气。
胤禛有空过来就见她在做女红,也没在意她绣什么,只担心她身体劳累,尤其怕她这样伤了眼睛,每次嘱咐直到她连声答应方罢。这会儿刚让大臣们跪安,正在小憩,就听苏培盛报告说贵妃让人送了寿礼来。
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将屏风抬了进来,胤禛怔了一下,片刻后起身走到屏风前,手指触碰到上面的金丝绣纹,心里有些发烫。
许久过去,他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这个丫头……”然后又吩咐苏培盛,“抬到朕的寝宫去。”
“是!”苏培盛应了一声,忙指挥刚才的两个小太监将屏风抬了进去。
胤禛眸中添了几分暖意,又回到炕上的几案旁坐下,拿起折子看起来。
十月三十的紫禁城里比往常多了热闹喜庆,再加之天气晴朗,少了寒冷,令人心情也很是舒畅。上午,胤禛在太和殿大宴宗室群臣,八旗的皇亲贵胄们都到了,就连雍正初年因为胤禛的铁血手段得罪过的几个铁帽子亲王郡王什么的也拿着帖子来了,还有贝勒、贝子、国公、前来贺寿的蒙古黄金贵族等等,及各自的世子、福晋。
寤生也一早带着福惠和婉媞两个回了宫,陪那拉氏说了好一阵子闲话,听下人禀报女眷们在养性斋都已到齐,遂同那拉氏一起过去。
用了膳,已过了正午,乾西五所的头所里早已搭好了戏台,众人便移驾过去听戏。
女眷们在阁楼二层西面,男客们在东面,胤禛当然正北而坐,也难得有这半日空闲静下心来听几出戏。
寤生坐在那拉氏下手,穿着银狐大裘,袖中拢着个白玉手炉,再加之楼阁内烧着暖炉地火,也不觉得冷。她眸光微转,就见换回女装的婉媞规规矩矩同两个格格坐在一起,不禁抿嘴一笑:这丫头,当着外人还知道老实。
一出戏听完,就有小一辈儿的阿哥们过来请安,孩子们不少,寤生有的见过,有的就瞧着眼生,其中还有两个身着蒙古贵族服饰的少年,更是头一回见。
晚上回到永寿宫,寤生守着已经睡着的婉媞,心里便有些不安。
婉媞虚岁已是十三,按照这时代女孩十五岁及笄的习俗,也快要是大姑娘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然而宫里的格格们历来都逃不出远嫁蒙古塞外的命运,若是那样,她这个做娘的怎么放心的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胤禛不知何时进来,在她身旁坐下,看了一眼暖炕上睡得正香的女儿。
寤生暗叹了口气,为婉媞掖好被角,拉着胤禛的手低声道:“孩子刚睡,去隔壁暖阁说话。”
“怎么了这是?”胤禛同她到了隔壁,屏退下人,将她拉进怀里问道。
“胤禛,”寤生扬起眼波,“咱们不要把小媞远嫁好不好?塞外那种地方,我怕她去了受苦。”
胤禛微微蹙眉,声音却依然柔和:“是听到哪个嚼舌头了?”
寤生摇摇头,拉他在炕上坐下:“我也不是傻瓜,从前在宫里那么久,当然知道宫里的格格可不是好当的,差不多都嫁到蒙古去了。今天看见几个来请安的蒙古世子,想到这一茬,心里就有些不安生。”
胤禛勾了勾唇:?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