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尘埃处》第61章


陈麓川不明就里,却还是拉住了她的手。
然而林阅也不知道自己牵他手究竟想干什么,她只觉一切都像在梦里,无所适从,可说不出话,心里满满涨涨地疼——做梦应该是不会觉得疼的。
“我……”
陈麓川摩挲着掌中几根柔软的手指,“那晚之后,我反而不敢说,怕吓到你,也怕让你为难——好的歹的,你给个回应吧,”他吐了口气,“别吊着我,我有点儿受不了这个。”
林阅这才低声开口:“……好巧。”
声音太小,以至于陈麓川一时竟没有听清楚,“嗯?”
“好巧,”林阅抬眼,只觉得一颗心脏似要从胸膛里跳出,她竭力压制,稍稍提高了音量,“……我也从高中开始,就在盼望这一天。”
陈麓川顿时一怔,竟觉得自己好像无法分辨出这话里的意思。
林阅看着他,接着说道:“那罐星星,是叠给你的。”
还未将这话消化,只听林阅又说:“还有……”
“还有?”
还有很多,然而这会儿她突然不想说了,她往前凑了凑,扬头碰上他的唇。陈麓川还有几分怔忡,直到她舌尖抵开了牙齿,他便索性暂时抛开所有的念头,紧跟着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多深的言语,都不如肌肤相近真实有力。
最后,陈麓川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收拾,才终于松开她,喘了口气,“……你知道我这会儿想干什么?”
林阅仰头看他,眼睛里湿漉漉的,明亮且清澈,“不知道。”
“去民政局门口蹲点。”
林阅笑起来,“你知道我在想干什么吗?”
“什么?”
“……你。”林阅声如蚊蚋。
“……”陈麓川哑然失笑,将她下巴一掐,挑眉,“跟谁学的。”
“陈博士。”
陈麓川嗓子发痒,不由轻咳一声,“……以后收拾你。”
林阅促狭一笑,又问:“那个游戏,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个得说实话,不是特意为你做的。”
林阅瞪他一眼,“那是给谁做的?”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公寓里有个学法律的留学生,委托我帮他做个游戏,好跟他喜欢的姑娘告白。结果我还没做完,他已经把姑娘领回家了。”
林阅笑不可遏,“幸亏他没用你的游戏,不然活该一辈子单身。”
陈麓川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游戏太难了,我这么死心眼的人都才能玩到十三关,别的姑娘一早就卸载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这一晚,他们几乎整夜没睡。情绪极度亢奋,又要太多的话需要彼此倾诉。
两人躺在床上,从小学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梳理。
陈麓川说:“说实话,你小学的时候可真不招人喜欢。太严肃了,跟我们班上那个时常去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三道杠一样。”
林阅不服气,轻哼一声,“那你自己呢?最烦你们这些成天调皮捣蛋的男生,每天在走廊里打打闹闹,幼稚死了。”
陈麓川笑了,“我那时候十二岁不到,你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
“谁让你每天那么招摇。”
“我招摇?”陈麓川看她,“我已经是最不招摇的了。”
“哪都能看到你。”
陈麓川挑眉,“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自己对我太过关注了吗?”
林阅:“……”
陈麓川头凑上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扬眉笑说:“我知道,被我引狗狂奔的英姿折服了是吧?”
林阅笑了,伸手推他,“受不了,你太自恋了。”
“不然你还能记得我腿上有个疤?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我那时候才五年级,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陈麓川笑说:“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林阅努力憋着笑,“答对了,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啧,太肤浅了。”
“那你呢?”林阅看着他。
“……”陈麓川顿了顿,“……好看。”
“啧,还好意思说我肤浅?”
陈麓川闷笑一声,忽说:“你从牌坊下走过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林阅好奇,“什么梦?”
“嗯,”陈麓川看着她,几分促狭,“还用问吗,当然是不太好的梦。”
林阅脸一热,“……你这人不光幼稚、自恋,还有点儿下。流。”
“是么?”陈麓川沉声一笑,“你不是挺喜欢吗?”
林阅转过头去,简直无奈,“……我不想理你了!”
陈麓川紧跟着往前一挪,伸手箍住她的腰,嘴唇在她耳后碰了一下,又问:“说起来,那时候我跟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阅低声说:“想理你啊,但是一碰到你脑子就不好使,等我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你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陈麓川不由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挺讨厌我的,见面就躲。你胆子是不是太小了?那时候你要是稍微给点反应,我们也不至于耗到现在。”
林阅叹了声气。
“当然,我也挺后知后觉,只知道每天上学,一半的动力都是因为在学校能见到你。”
每次做课间操,下楼时如果碰上林阅的班级走在前面,他一路上几乎都无法挪开眼睛。那时候只觉得,她皮肤怎么这样的白,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连麻袋似的校服套在她身上,都不显得难看。她多半是束着马尾,跟身边的同学聊天时,发梢拂在洁白的颈间,一荡,又一荡,他的心思也跟着飘飘浮浮无法停息。
渐渐的,他心思越发笃定,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去找她班上一个认识的女生。那时候学校正流行叠那个什么吸管星星,下课时老看到班上的女生凑在一块儿一边叠一边聊八卦。他没想到林阅也会加入这个队列,并且早有了告白的对象。
也不是不难受,然而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处于自尊心极为强烈的阶段,看什么都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劲儿,当然不乐意承认自己会为了一个女生伤春悲秋。那时的他,只认为自己有太长的征途要走,太多的美景要看,断不会为了一人停留脚步。
所以当高考结束那天,班上的女生同她表白时,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则为了虚荣,二则不好给人难堪,三则,未尝不是对自己一腔心事难得回应的愤懑的宣泄。
经过两个多月暑假,他与那个女生感情日盛,几乎以为自己对林阅再没有别的想法,直到大学开学的第一次班会上,与她再度重逢。
可他这人实则责任感很强,既做出选择,总得从一而终。是以即便异地极为辛苦,他也竭力维持与女生的关系。直到大二有次没有提前通知,赶去女生所在的学校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半晌,却恰好看见她与另一个男生手挽手走过来。
先是愤怒,愤怒之后,竟觉得如释重负。经过此事,他对待男女关系的态度越发慎重。而朝夕相处之中,他发现百折千回之后,他对林阅的感觉非但未曾消解,反而越发深厚。
他记得有一回班级团建出去唱歌,林阅被推上前唱了一首。很经典的歌,梁静茹的《勇气》。她唱歌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怯生生的,可唱到“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一句时,略微颤抖的声音确似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听得他心脏也跟着莫名一颤……就是那时候,他决定豁出去追她。
林阅听到此节,喉咙一梗,笑了笑说:“那本来就是唱给你听的。”
陈麓川闻言一顿,捏住她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林阅接着说:“高考结束那天,我上去找过你,正好看到了你被人表白……”
陈麓川愣了愣。
林阅笑看着他,又讲了夜宿婺源那天发生的事,“我这人本来性格就挺磨叽,这样的事连续遇到两次,真的是一点‘勇气’也没有了。我想,大约跟你就是有缘无分,哪怕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
林阅看着他,沉声说:“所以,大约一切都有安排。我身边的人,初恋几乎都没成。即便高中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现在绕了一圈,走了弯路,但正因为如此,我们也都成熟理智了,我能确信,现在的我可以跟你好好地过下去……”
陈麓川心里动容,声音一时哑了,“……你说得对。”
安静片刻,陈麓川又问她:“那上次,你为什么要跟我提分手?”
“因为我一直想不透,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来,之后又为什么跟我提出试一试。我怕你仅仅是要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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