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渔工的故事》第14章


春节就这样过完了。全部的庆祝时间只有一小时。
……
2月16日,这天大副又叫韦东石和林乐达在下甲板写BB袋。(出鱼时装冻鱼块的一种塑料袋,需要在上面写上字,标明鱿鱼的种类、重量。因为有写汉字的地方,所以大副只叫大陆籍船员来写。)
“你们怎么写这么慢啊!快点写!”大副又神出鬼没的出现了。这天要写的BB袋有很多,而且鱿鱼不少,一旦鱿鱼到了一定的数量就要排鱼,而排鱼的时候停止写BB袋,两人也要排鱼。大副也看到今天可能要完成任务有些勉强,“好吧,再叫一个人过来帮忙。”于是黄家文也下来了。
黄家文说道:“下来写BB袋真好啊,可以坐着,不用在上面傻站着了。”
林乐达:“我是坐着都觉得腰酸。还不如站着看锁镣。有的船员到下甲板撒尿的时候,看到我们都眼红,以为是美差。”
黄家文:“我想回家了,乐达、东石,你们知道什么时候会靠港吗?我一天都不想呆了。想早一点回家。这里不是人干的工作。”
韦东石:“听老船员们说中途是不可能回去的。必须要等到返航的时候。”
黄家文:“我每天在冻结室冻鱼的时候,都冷得像傻鸟一样。”
林乐达:“我也是,一进冻结室就流鼻水,每天都好像有些小感冒,但是下班后睡了一个大觉后又好像好了。”
黄家文:“东石,你想过要回家吗?”
“想过,但是我需要这份工作,我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家里父母都没正式的工作,有一个姐姐嫁人了,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最小的弟弟还在上小学。我是不得不工作啊。”韦东石叹道。
黄家文:“马的,我都是被吴丽娇那个表子给骗了,当时我去她公司的时候听她说得天花乱坠的。”
林乐达:“也是啊,她当初也没有说每天工作的时间至少是16个小时,不然我哪敢来啊。你看我们穿着这身,里里外外,破破烂烂,比乞丐还乞丐。”
韦东石:“我可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多,我到广州的时候都连合同也没签,是后来在广州和那边的代理商补签的,我还只是在网上和吴丽娇联系过,不像你们还都去过她公司里。”
黄家文:“韦东石,我不知道是要说你胆大呢,还是说你迷糊,合同这种什么的可是很重要的,你都差一点什么都没看、不知道就要跑到船上来了。还有你平时东西都乱放,一千多块钱竟然放到枕头下面,所以被偷了也不能全怪别人。还有,你每天把我手机借去听音乐,我真怕哪天我的手机在你那里被人给偷去了。”
林乐达看到韦东石的手上布满了伤口,至少有六七个之多,有的甚至发炎过脓了,“东石,你的手怎么了?”
“解锁镣的时候被鱼钩钩到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我们出门在外,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
正说着,船长和大副突然走了过来。船长发话了:“你们三个人写这么慢是要干什么啊?我在监控里看到你们三个人嘴巴都一直在动,是在聊天吧!你们三个今天要是不把这一堆给写完了,明天不许睡觉!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下班!”
黄家文插了一句,“我是刚刚才下来的。为什么连我也要这样受罚?!”
“啪!”的一声脆响,船长一个巴掌狠狠的招呼到了黄家文的脸上,“我干妳娘!船长说话的时候有你插嘴的份啊?!我已经安排最轻松的工作给你们几个做了,你们还要不满意?”“呜~呜~”黄家文哭了起来。
大副也在一旁帮腔,“叫你们写BB袋,你们不爽是吧?”
船长继续说:“大副,调这个大陆的去船头第一个位置,干妳娘!还敢跟我顶嘴!妳们都不要写了,换人。”
……
黄家文到了船头第一个位置,林乐达递减到了第二个。黄家文突然站到了水槽上面,脚下就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喃喃自语道:“我不想活了。”脚不停着发抖颤动着。
黄家文一支脚迈了出去,眼看就要——林乐达伸出手把黄家文拉了回来。“家文,你在干什么?别做傻事!”
“呜~呜~”黄家文低声的嚎哭了起来。
林乐达也在一旁感叹,“夫天地者,万特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不知不觉林乐达的思绪又飞了出去,作了一诗:轮回·水滴·海
水滴从海面上跳起——那是我的出生
水滴升到最高点——那是我人生的辉煌
水滴最后回到水面——那是我的死亡
我终于又回到了大海母亲的怀抱——那是我的涅槃
当再一颗水滴从海面上溅起——这是我的轮回
……
又下起了大雨,林乐达和黄家文都换上了雨衣继续看锁镣。真正的是风吹雨打矗立在寒风中啊,还是大过年的!船上发的雨衣质量较差,而且普遍较小,一旦穿上了里面就穿不进冻衣。林乐达一直咬牙硬撑着,可是黄家文快撑不住了,他身子弱一些,雨刚一小些,黄家文就冲回房间想加回冻衣。刚走到房间的门口,就听见大副大叫:“干妳娘!你在干什么?进房间干什么?又想要偷懒啊?!”
“没有,”黄家文哆嗦着,“我想穿冻衣。”
“先前为什么要脱啊!干妳娘!快滚回去工作!”
黄家文于是又退了回去。
回到岗位,黄家文不停的咒骂:“这个秃头,不得好死的,我要加衣服都不让!还有那个船长也是,也不得好死!”虽然雨大,鱿鱼可还是不少,黄家文和林乐达又被指派了一个光荣的工作。“挖鱼”,鱿鱼从海里捕上来到了水槽后,直通到下甲板的一个大水管,排鱼之前要放水把鱿鱼冲出来,如果有时鱿鱼比较多,就要用手把堵在前面的鱿鱼挖出来。这项工作也是一直交给看锁镣能力最差的船员或被很看不爽的船员来做的。鱿鱼是软体动物,乌贼的一种,是会喷墨的。这些乌贼感觉会有危险,在手指碰到他们或还没碰到的时候就此起彼伏的喷射起来。林乐达全身都被喷了,脏兮兮的,黄家文更惨,脸上都被喷了,还溅到了眼睛里,痛得黄家文眼泪鼻涕齐流,大骂这种不是人的工作。……
这天林乐达做了一个梦,一个绮梦。梦中见到了他的女朋友,惊醒后,林乐达作了一首词:木兰花·绮梦
离舟踏海会伊人
朦胧共伞伴细雨
浮波香径水园芳
风抚轻纱又几缕
月下花前印娇羞
遂向柔莺觅欢语
浪拍舱荡复难眠
好梦惊觉人已去
……
2月17日,林乐达上班时遇见陈二兵。陈二兵问:“你最近觉得怎样啊?”
“黄家文都被船长打了,连我也有点想回家了。”
陈二兵听了很高兴,手舞足蹈的,“这就对了嘛,早和你说了,这工作不适合你,你干不来的。早点回去比较合适。”
一旁的黄家文问:“如果我们中间未做满一年就回去了,能结到工资吗?”
陈二兵说:“我这就不知道了。”
黄家文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工资我都不想要了,能活着回去我就意满意足了。”
陈二兵又道:“你看看你们两个能什么,一天有个五六百箱就在叫苦叫累了,告诉你们,对于我们这种老船员来说,一天没有超过两千箱根本感觉不到累。想当年,一天来了七八千箱,那叫多的,甲板全都是鱿鱼。想当年……”
……
这天排鱼,黄家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干活傻坐着。大副拿起一个硬塑料簸箕直接掷到了黄家文的头上,“干妳娘!你在干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呜~呜~”说完又哭了起来。
大副又叫来了船长,船长走上前就是一左一右两个巴掌。“你看你这副样子。船上的工作有这么累吗?我也是十几岁就出来跑船,至今已四十年……”滔滔不绝的做起思想工作来。在船上,船长和大副这些管理人员最怕的就是这种船员不想干了的状况,连哄带骗加威压也好,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总之要把问题解决。船长也不是只是打完人了事,“大陆的少年,你是叫黄家文吧,你刚才说你在冻结室里冻鱼,温度太低了受不了,那给你换一个岗位,轻松一点的。”
船长走了之后,林乐达拥抱了黄家文一下以示安慰,“你现在这样不和他们合作也没有用的。现在只能忍啊,等这趟阿根廷返航之后到新加坡或是台湾就可以回去了。”
“我怕等不到那天,我人就先死了。”
“不会的。要坚强!”
……
2月28日,转眼到了元宵节了,本来这天是要和女朋友一起去猜灯谜的啊,林乐达也不禁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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