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徒然加速,走到门槛前,想起什么似的,回首对着不明所以的顾衍城低声吩咐道:“我们的孩子刚刚没了,她心情不太好,我去追她,你陪着楚娆。”
话音落下,顾衍琛已经追着谈念璟而去。
“老公,大哥刚才说嫂子的孩子没了?”楚娆扶着腰扭头看向顾衍城,神色里略带愕然,似没想到谈念璟会遭遇这事儿,见顾衍城轻轻颔首后,她黯然的叹了口气,难怪呢,难怪谈念璟会受到刺激,应该是看到自己的肚子,想到了刚刚离开的宝宝吧。
与此同时,谈念璟凭着记忆找到了林医生的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她蹙着眉不甘心的跑到了手术室的门外,望着红灯亮起的手术室,心脏突然抽搐了下。
她的宝宝,她的宝宝呢?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见见她死去的宝宝,可是宝宝在哪儿?
呆滞失神的谈念璟顺着医院的走廊,无力的往外走……
终于,她全身的力气因为刚刚经历的一场引产手术而耗尽,脚步微顿,她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大门滑坐在地,毫无知觉似的流着泪,直到视线模糊,谈念璟才仰起头,愣愣地盯着环绕了整座军总大楼的公路,浑浊中覆上血丝的眸子依旧没有焦距。
引产手术后,谈念璟的身体并没有恢复,着不得凉,可她这会仅罩着一件单薄的蓝色病服,被四月的小风一吹,便打了个寒颤,不由地抱住双臂蜷缩起来。
半晌后,她想到了医院处理引产婴儿的办法,倏尔攥起了拳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开因为蹲坐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还未等完全站起来,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她单膝跪在了地上,整个膝盖又疼又麻,骨头碎了似的阵痛!
顾不得膝盖,顾不得疼,谈念璟咬了咬牙,又咬住了下唇,踉跄挣扎起来,就听到了顾衍琛的呼唤,那一声声的,唤的她心疼,却不想面对他!
顺势沿着街角拐了弯,眼看着跟顾衍琛错开,谈念璟这才慢悠悠的步入嘈杂的人群之中,想着心事儿的她并没有发现,周围的陌生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这个女人怎么了?不会是老公出轨自杀未遂吧!”
“啧啧,这么漂亮的女人被抛弃?”
尽管这些窃窃私语都传到了谈念璟的耳畔,可却没被她放在心上,就在她随着人群过红绿灯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高呼了一句:“念念,小心!”
谈念璟下意识回头,只见一辆出租车朝着她急速驶来,那辆嫩蓝色的出租车在她的眼眸中无限的放大,透过透明的挡风玻璃,谈念璟认出了那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的身份,只见对方突然瞪大了眼,无比惊恐的望着她,仿佛在说,该死的,快点闪开!
谈念璟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的拼命侧身,谁知这辆出租车刹车失灵似的撞上了路边的栏杆,砰然的巨响蓦然炸开,下一刻,没等她看清秦姿是死是活,就被人捞到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暖和颤栗,谈念璟无法抑制的啜泣出声,埋头在顾衍琛怀中时,只听他的心跳徒然加速,砰砰砰的,却格外鲜活。
他们都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谈念璟的精神恢复了很多,挣开顾衍琛的怀抱,转身去看从出租车里走出的秦姿——
秦姿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眼见顾衍琛冷冷地瞪着她,不由有些莫名,她移开视线看向脸色苍白的谈念璟,打量了一会,惊异挑眉道:“你得了不治之症?”
顾衍琛的目光更冷了。
秦姿下意识地呸了一声,旋即略有些尴尬道:“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你知道谈令扬在哪里吗?我一直联系不到他……”
说到了谈令扬,谈念璟心头倏尔涌起复杂情绪,她拧头看向顾衍琛——
顾衍琛揽着谈念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给予安慰,旋即对上秦姿的目光,了然了她的身份后,几分愉悦的不动声色道:“谈令扬受伤了,目前身体的重要部位还有几片弹片没能取出,现在正躺在军总的重症病房。”
话音落下,秦姿面色一变,跟谈念璟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军总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要跑?”人走了,该算账了,顾衍琛低头睨着神色缓和些的谈念璟,深邃晦暗的眸子里满含怒火,若非他赶来及时,这会她可能就遭遇车祸了,真是欠收拾了。
“宝宝,宝宝在哪?顾衍琛,我想看看他……”谈念璟无助的攥住了顾衍琛的手臂,被他以拥抱的姿势环在怀里,才觉得暖和了点。
顾衍琛眯了眯眼,环抱着谈念璟往停车场走去,边走边解释:“你刚醒来的时候我来不及告诉你,宝宝没有被医院集中处理,但是又因为太小了没法火化,所以我买了公墓给他,我带你去看。”
谈念璟听了这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些,她喘了口气,捂住有点冰冷的小腹,在顾衍琛的瞪视下老老实实的披上了他皱巴巴的外套,一如既往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他迅速的发动了车子,往城郊驶去。
大约过了五十分钟。
顾衍琛熟门熟路的牵着谈念璟找到了他们宝宝的公墓,望着那块刻了字的石碑,神色深沉的他放任谈念璟,任她心怀愧疚的跪坐在略凉的花岗石地砖上,用颤抖的手去抚摸那光滑的大理石。
“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
他转过身,视线投向了别处,却在听得她温软的呢喃时,心下酸涩。
顾衍琛将手攥成了拳头,放在嘴边儿,发誓只让谈念璟伤心这一次,以后他再也不会给她伤心的机会了。
谈念璟怔怔的望着没有照片的石碑,想象着宝宝孤单躺在石碑下面,就忍不住伸出手,用微凉的指腹沿着雕刻的字儿慢慢摩挲,抚了一半,热泪涌出,一滴滴落在腿边儿的花岗石上,将浅灰色的花岗石染上了深沉。
过了不知多久,顾衍琛终于转过了身,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谈念璟的肩膀,温声细语道:“你的身体还没好,见不得风,我们下次再过来看他好不好?”
谈念璟收回手,眨了眨眼看向顾衍琛,凤眼像兔子似的渗着红色,那副可怜劲儿瞬间让顾衍琛心疼的不行。
“我,我好难过……”娇娇软软的声音含着重重的鼻音,不知不觉,温热的泪水又从那双凤眼里溢出,顾衍琛无奈的伸出手指,用指腹轻轻地抹了去,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说,他也很难过,甚至比她更难过。
但他不能说,他是男人,还是她的丈夫,就得为她承担更多压力。
谈念璟注意到顾衍琛深邃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忍不住投到了他的怀里,心头蔓延着无边的酸涩。
这一刻谈念璟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软弱,当年的她作为无依无靠的孤儿,进入217野战侦察部队,若要获得别人的尊重,付出的不只是努力,那种流血流泪的日子,现在她不愿再去回忆,艰辛更不足与外人道,原以为她会一直勇敢坚强下去,却不想被颜枭逼到了绝境,这次的事儿就像是压倒谈念璟的最后一根稻草!
良久后,顾衍琛半是强迫半是温柔的带着谈念璟走出了墓园。
“这几天我拜托了妈照顾你,总参那边的事情有点多,很多人对我的空降感到不满,我必须用点手段了,否则后患无穷。”
听到这儿,谈念璟有点惊讶,“她,她回来了?”
顾衍琛知道谈念璟说的谁,颔首肯定道:“金三角那边的事情被刘哥接手了,她不需要留下震慑那些人了,自然就随着我们回来了,只不过她跟陆叔的关系还是不能恢复到过年那样,你现在好歹是他们的女儿,要多劝劝她。”
说着话,顾衍琛已将谈念璟送回了容家,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别,是好也是坏。
“妈,我把念念给送回来了。”
听到顾衍琛自然无比的唤着容楚,谈念璟的表情蓦地一变,视线旋即一转,看向坐在沙发上对着她招手的容楚,“念念,过来。”
许是血脉相连的影响,谈念璟在看见这个跟她极为相似的女人后,心下就窜出了一股子亲切,没等顾衍琛回答,她就迈着步履来到了容楚的身边。
“衍琛,时间不早了,你还要忙吧,我就不送你了,你改天再来接念念,我们母女总的说说话不是?”容楚面带浅笑望着顾衍琛,话中的逐客之意满满。
顾衍琛撇撇嘴角,又跟容楚嘱咐了许多关于谈念璟的喜好,这才不舍得离开。
人走了,容楚克制的看向谈念璟,倏尔挑眉,伸手打了谈念璟一巴掌,恨铁不成钢道:“傻丫头,既然你鸠占鹊巢,就别丢我的脸!”
这一巴掌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像轻轻拂过似的,谈念璟微愣,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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