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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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婆婆从一口棺材似的黑木箱子里捧出一个木匣子,打开盖子,露出一团大红色的东西。走近一些我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红布包。这红布包说不清是什么料子做的,有点像小时候的“的确良”,但又比“的确良”还要粗糙一些。
苏婆婆颤着手,把布包一圈一圈地展开,露出一个海棉似的软软的东西,上面密密实实地插着一排银针。
她果断地抽出来几根,用棉花球蘸了些酒擦了几下,就要往嘉嘉的头上扎。
嘉嘉的父母吓了一跳,本能地拦住了苏婆婆的手。苏婆婆倒也不恼,只是平静地说:“不想让孩子受罪,就信我一回。”
嘉嘉的父母相互对视了一眼,慢慢地收回手去。
苏婆婆拧着眉,小心翼翼地在嘉嘉的头上扎了三根针,第四针落下去的时候,嘉嘉突然不哭了。
接着是第五针、第六针。。。。。。
我站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数,苏婆婆总共在嘉嘉的头上扎了九针。九针扎好之后,她又一针一针地往外拨。
她拨针的方法很独特,似乎有什么特定的顺序,每拨一下,她的小手指都会微微蜷起来,好像是必要的什么步骤一样,看起来有些诡骇。
经过一番折腾,嘉嘉的疼总算止住。她像个蜷在子宫里的婴儿,缩在妈妈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未干的眼泪,也许是之前太过痛苦,又或者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又会再疼起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服,一刻也不肯放松。
嘉嘉的爸爸试图把她的手掰下来,但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最后只能放弃。
苏婆婆把银针收好,又依样地用布包裹起来放进箱子里,而后到屋外去洗手。再进来的时候,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容我准备准备,明天晚上你们再带她来。”
*
其实,苏婆婆所谓的准备,就是在屋外摆一个道场。但她年纪大了,难免力不从心,于是任务就落在了我和李苏阳还有赵晴的身上。
我们按她的要求,在外面搭了一座粗布篷子,把门设在朝北边的位置,用一块布帘遮住,而后又用桌子拼了一个香案,摆好了香炉和水果。
李苏阳拍了拍手,环视着棚子里的摆设,最后把目光落在棚子中间的小木床上,奇怪地说:“我怎么觉得有点像搭灵棚的意思啊?”
赵晴掀开帘子进来,恰好听见他的话,不怀好意地笑笑:“是啊,你把这个挂上了就更像了。”
李苏阳低头一看,她手上拿了七八盏白色的纸灯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真的假的?不是要救命吗?怎么成害命了?”
赵晴瞪他一眼:“别胡说。让你挂你就挂,哪儿有那么多的话?”
就在我们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苏婆婆从外面走进来,指手划脚地挑了几处毛病,看着我们按她的意思修正过来,才算满意。
李苏阳挂好最后一盏灯笼,从梯子上跳下来说:“婆婆,该挂的也挂了,该摆的也摆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苏婆婆一边说,一边像变戏法似的身后变出一只木碗,往李苏阳的手里一塞,“你挨家挨户走一趟,收一碗鸡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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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苏阳皱了皱眉:“这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
苏婆婆笑而不语,赵晴却没好气儿地说:“得了啊,婆婆说了,这鸡血,必须要成年的黑公鸡的血才行。”
“不是吧?”李苏阳夸张地大叫一声,“这也带挑品种的啊?”
“废话,要是随便一只鸡都行,还用你去收?”
“成,”李苏阳拍了拍胸脯,大包大揽,“不就是黑公鸡的血吗?这点事儿,没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
他一走,我和赵晴就忙着拿出一张黄色的彩纸,按苏婆婆的要求,裁成一张800*800大小的正方形。而后,苏婆婆又拿出几块白色的晶状物质,扔进小药罐子里,用石杵捣了起来。
“婆婆,我来吧。”我眼急手快地抢过来,不失时机地问,“这是什么?”
“明矾。”
“明矾?有毒吧?”
话音刚落,赵晴伸手推了我一把:“外行了吧?这东西能入药,抗菌消炎,好东西。”
我吐了吐舌头,赶紧闭上了嘴,用力地捣起明矾来。
过了一会儿,李苏阳才灰头土脸的回来,闷闷地把碗往桌上一搁,便一声不吭地坐到一边去。
赵晴伸头一看,他只集来多半碗鸡血,忍不住嘲笑他说:“哟,你能耐跑哪儿去了?”
“别提了。”李苏阳摆了摆手,气喘不定地说,“全村总共就有一只黑公鸡,人家还当宝贝似的养着呢。好说歹说,那家人才答应我给鸡放一点血,但又没功夫帮我抓,我只能自己动手。结果,被鸡啜了好几口,还弄了一身鸡屎味。”
他一边说,还一边满脸嫌恶地扬起袖子闻了闻。
苏婆婆说:“半碗就半碗吧,应该够了。”
她先把四分之一的鸡血倒进墨里,调均,而后又把我捣好的明矾掺进剩下的鸡血里。
我很好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摒气凝神,认真地看她的每一个步骤。
苏婆婆对着纸,东转西转地弄了好半天也没落笔。原来她打算在裁好的黄纸上画了一个八卦,因为圆极不好画,赵晴只好去找盘子。
纸太大了,赵晴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大小合适的,最后李苏阳只好亲自当起了木工,做了个简易的圆规,大概描了一个浅浅的圆边,苏婆婆这才拿着毛笔,认真地画了起来。
一根烟的功夫,八卦画的差不多了。我伸头一看,红黑相间很是诡秘,空气弥漫着墨气和血气混在一起的味道,格外特别。
八卦画好之后又晾了一会儿,差不多干透了,苏婆婆就让我们把这张画粘在布棚的正中间,并且再三嘱咐,一定要粘牢。
布棚的正中间是一张小木床,我们半天下不得手去,还是赵晴特意去问了一下,才明白,原来是粘在床底下。
忙了大半天,本以为可以歇一会儿了,岂料,苏婆婆又拿出一个筐来,里面装满了白色的蜡烛。
我们跟她到粗布篷里去,凡是她手指的地方,都要放一根蜡烛牢牢固定。摆完了最后一根,我直起腰来再一瞧,这些蜡烛正好摆成了八卦图外面的乾坤符号。
如此一来,倒真有了几分摆阵的架式。不知道晚上,苏婆婆要做什么样的法事,心里有点期待,也有点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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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对夫妻把嘉嘉抱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山里的一切都隐没在夜色里,只有漫天星斗像是一颗颗光彩夺目的宝石一样悬在天际,璀璨明亮。
夜风有些大,吹的粗布篷子哗啦啦地响。嘉嘉被父母抱进去,眼中始终是一脸茫然,似乎一点也不明白,父母脸上显露出来的的兴奋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婆婆让他们把嘉嘉放在小木床上,而后吩咐他们出去,并再三告诫:“呆会儿,我会把蜡烛点着,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能进来,一旦蜡烛被风吹灭,就前功尽弃了。”
那对夫妻看着苏婆婆严肃的表情,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纷纷点头。
一切准备好了,苏婆婆打算开始作法,我们一干人等怕分散她的注意力,准备一齐撤出,就在这时,苏婆婆却突然叫住我和赵晴:“你们俩个别走,一会儿还要帮我的忙呢。”
我顿住脚步,不由紧张起来:“苏婆婆,我什么都不会。。。。。。”
“你不用会什么,只要按我说的话做就行了。”她忽然抬起头,弯了弯嘴角,“丫头,你怕了?”
她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很犀利,很诡异,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特别是在这样的时刻,总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苏阳见我犹豫,把我拉到身后去,自告奋勇地说:“我来,我替她。”
苏婆婆说:“不行,男为阳,女为阴,更何况你还是纯阳之体,要是进了棚子,只怕我的法事还没做完,棚子都烧光了。所以,还得是她。”
苏婆婆说到那个“她”字的时候,突然伸出食指,定定地指在我的身上。
我心里发毛,偷偷瞄了瞄赵晴,发现她一直镇定自若,心里不免有些惭愧。我搓了搓手,长呼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苏阳的肩膀,假装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去。”
*
苏婆婆走出布棚,双腿跪在地上,对着北方的天空郑重地拜了几拜,而后站起来,把棚子的帘子扎紧。
嘉嘉坐在小木床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奇怪地看着我问:“姐姐,我们要干什么?”
我灵机一动,哄她说:“咱们来做游戏好不好?游戏的名字就叫‘谁先动’,你乖乖躺在床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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