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蔷薇》第51章

“听我说利亚姆老弟，”夜晚，他们第一次在戈壁露营的时候，商队的人围绕著篝火喝酒闲聊，醉酒後的约翰话变得更多：“你可不像是那些带著酸臭味儿的贵族。”说完，他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
“为什麽？”阿多尼斯好奇地问。
“你可没有他们身上那些装模作样的德行。”约翰倚在阿多尼斯的身上，絮絮叨叨地说：“要知道，你可不是第一个想要碰运气的倒霉蛋，但是他们往往在第一晚来临的时候就跑了。”
阿多尼斯苦笑几声，勉强把这个当做是对自己的赞美。
就这样，他们大概走了半个月的时间，路上虽然也遇到过马贼，但总是会被萨维尔一个人干净利落的收拾掉。偶尔阿多尼斯也会上去帮帮忙，但是大部分时间，在阿多尼斯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时候，萨维尔就已经把试图抢劫他们的歹徒赶跑了。甚至有人想要花大价钱雇萨维尔当他们专用的保镖。这当然被萨维尔拒绝了。
“承蒙错爱，可是我的主人只能有一位。”萨维尔婉言拒绝。
当干燥的戈壁被渐渐浓密的牧草替代的时候，阿多尼斯也开始变的警惕起来，因为他知道，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
“我们这次可是要跟庞珀斯做生意，”约翰说：“要知道那可是个残暴的魔王。”之後，他开始用老奶奶给小孩子讲睡前故事的语气给阿多尼斯讲述著关於这个庞珀斯的传说，虽然大部分故事荒唐的让阿多尼斯一笑置之，但是约翰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了阿多尼斯的注意：
“他们说庞珀斯是火神萨拉曼的孩子，他从大火中而生，不畏火焰和毒药，在草原部族的大会上，甚至有人亲眼看到了他跨过了熊熊大火後毫发无伤的。”
阿多尼斯看了一眼萨维尔，萨维尔点了点头。
“没错，他很有可能就只我们要找的梅露莎的代理人。”
一路上奇特的景色和从未亲眼见过的生物让阿多尼斯大开眼界，很快，阿多尼斯就爱上了这种冒险的感觉，一路上，他们随时可能面对不同的危险挑战，但是阿多尼斯从来没有退却，因为正是这些不同的境遇让他的之前的人生变得丰富起来，而突发事件带来得刺激让阿多尼斯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让他感觉到自己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那个带著虚伪面具，穿梭於无聊宴会的贵族老爷。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告诉萨维尔，让魔王和贵族见鬼去吧，跟我一起去冒险，一起去环游世界怎麽样？但是阿多尼斯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任。
虽然痛恨著带给他荣誉同时带来灾难的克拉伦斯，但是一种被称作是贵族品格的东西却消无声息的融入了他的内心。当手无寸铁的人民被侮辱，被欺凌的时候，阿多尼斯理应首先站出来保卫他的人民。所以在踏上旅程的一开始阿多尼斯就打定了主意，即使是利用那黑暗的力量，他也一定要阻止这个给人们带来深重苦难的恶魔。
而一路上，阿多尼斯亲眼看到的一座座空城，衣不遮体的老人和孩子，一幕幕触目惊心的画面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在他们经过了漫长的盘问和检查後，他们终於来到了庞珀斯的部落。在来这儿之前，阿多尼斯到过几个部落，之前，他见到的都是没有战斗力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但是这里却不同，他看到的是精神昂扬的战士和强壮的战马，每个人眼里都闪现著对战争的期待和狂热，甚至连孩子的眼神都带著侵略性，每个人都像是已经磨好随时可以挥向敌人的弯刀。
这样的狂热让阿多尼斯很不舒服。
按照规定，每个想要跟萨拉曼人都要为他们的首领献上一分珍贵的礼物，而阿多尼斯早就为这一刻准备好了。在约翰告诉阿多尼斯可以觐见庞珀斯之前，阿多尼斯还有许多事要打听。
部落里，很少有用可以使用流利的通用语，幸好萨维尔在这之前跟阿多尼斯苦练过一段时间萨拉曼族的语言，很快，他们就得到了雷特的消息。
很难形容歌西卡是怀著怎样的心情踏上这样的路途的，他与奴隶商人做了一笔买卖，他剪掉了长发，他给了奴隶贩子一笔很客观的钱，让他混进了奴隶的队伍之中，他穿上了脏兮兮，散发著腥臭味道的衣服，等待他的是一条铺满荆棘的道路。
但是他不在乎。总有人需要付出些什麽。现在他的行为，就是为了那些因为他的愚蠢和爱欲死掉的人赎罪，其中包括亨利爵士还有他可爱的孙女。
歌西卡还记得，安珀用稚嫩的声音对雷特说：“尊贵的雷特骑士，我一定会努力长大，等到我变成像歌西卡小姐一样优雅的淑女的时候，我会回来将你从歌西卡小姐身边抢走的！”
他怎麽忍心伤害他们！发生那件事以来，愤怒和悔恨缠绕著歌西卡。那天被火焰焚烧的城墙，还有人们痛苦的哭喊声都让他夜不成寐。过往的一切都在提醒著自己的曾经犯的错。
在荆棘蔷薇家徽的庇护下，从未体会过饥饿和寒冷迫使歌西卡现在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生活，这是他唯一赎罪的方式。虽然无论他怎麽做，都再也无法挽回那些流逝的生命，但是这种苦行僧般的赎罪方式是他唯一能做的。当他找到雷特之後，歌西卡还有一个更疯狂的计划。
他恨背叛了自己的雷特，但是他更痛恨那个即使被背叛，还忘不了那个叛徒的自己。无数次，当他醒来看到戈壁的星空的时候，他想到的竟然是他曾经和雷特依偎在一起的时光，那时，他听著雷特讲述著自己家乡的故事，听著雷特讲每个星辰的名字，还有那些关於星辰和神只的古老传说。雷特甚至还许诺，等到有时间，他一定带歌西卡去草原上看看，看看草原上灿烂到足以一生难忘的星空。星空下，两个曾经的恋人相拥而吻，那时，停留在对方的怀抱中，就是意味著拥有了整个世界。
可是他闭上眼，他看到的却是那些被火焰活活烧死的人们。他无法停止这样的思念，也无法停止痛恨。他知道，这世间是由一种方法能带给他永远的平静。而他也正准备那麽做。
当歌西卡终於见到雷特的时候，雷特几乎认出面前这个形容枯槁，双眼下陷，皮肤苍白甚至发青，他看上去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奴隶，而不是曾经的那朵蔷薇。如果不是蔚蓝双眼中那燃烧著的火焰，雷特绝对不会立刻把他买下来，将他带到自己的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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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确定周围没有人偷听的时候，雷特抓住歌西卡瘦的只有骨头的胳膊：“你来这里干什麽？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我给你找匹马，你现在就走！”
“即使是现在，你还想假惺惺的骗我！”雷特关切的语气让歌西卡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歌西卡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向了雷特。
长久以来战斗的本能让雷特看到了歌西卡的袭击，他本来可以躲过去的，但是他做的不过是再稍微惊讶之後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之後，他敞开外袍，露出结实的胸肌，任由歌西卡的匕首刺向他的胸膛。
歌西卡的匕首停住了。
“你在做什麽？”歌西卡握住匕首，双手不停地颤抖。他恨现在自己犹豫不决的样子。即使雷特犯下了那麽大的罪恶，现在的自己却依旧被那些愚蠢的爱意束缚著，不忍心杀这个罪大恶极的背叛者。
“杀掉我吧。”雷特闭上了双眼。
雷特的话让歌西卡双手颤抖的更离开。
“求求你！杀了我！”在雷特睁开双眼的一瞬间，歌西卡看到了雷特双眼中的泪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雷特哭泣，即使生命相搏的厮杀，即使是危及生命的伤痛，他也从未见过雷特掉下一滴眼泪。但是现在，雷特的双眼中却充满了悔恨的泪水。
歌西卡震惊了。随後是迟疑。歌西卡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告诉我，”一种力量驱使著歌西卡想要听听这个罪无可赦的刽子手临死前的话：“为什麽背叛我？”
“哦……歌西卡……”雷特哽咽地说。
“不要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不杀你，”歌西卡的声音比坚冰还要寒冷：“在听完你的故事後，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雷特擦了擦眼泪，开始讲关於自己的故事，歌西卡无比仔细的听著。第一次，他听到雷特说他的故事，他身份的秘密，他和绮罗，也就是庞珀斯一同长大的童年，还有後来认识歌西卡，最後是与庞珀斯的重逢。今年，本来应该湿润的草原却迎来了百年不遇的旱灾，无论人们怎麽大声哭喊，祭祀们如何彻夜祈祷，漫长的夏日里天神却没有降下怜悯的泪水。干旱意味著颗粒无收，虽然他是歌西卡忠诚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