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爱为牢》第27章


“哦?”她什么时候成了女主人?
“麻烦您签个字。”
简银河只好收下那束花。她找来一个空的花瓶,草草为那些玫瑰找了个归宿。花束里既没有署名,没有卡片,他也没有一句交代,这看似琐碎多余的一束玫瑰,他究竟在演哪一出?难道他是真心想要留她在此吗?或者说是暂时的真心?
他造了囚牢,玫瑰囚牢,她是他的囚犯。
花香淡淡晕染了屋子里的空气,空间几近沉默。足足五分钟,简银河僵直地坐在沙发上。昨夜杂乱无章的梦境让她筋疲力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醒来,她觉得全身酸胀,玫瑰花香让她更加沉闷头晕。
扯开窗帘,远处是一片空阔的绿地、湖面,湖面尽头是一座山,迎面而来的是属于自然山水的轻风,能闻见泥土和树脂香。山和湖面是这风的源头,却彼此连不成整体,山是山,湖是湖,像拼接了上去。
路过主卧的时候,她看见那扇门开着,床和沙发十分平整,一切井井有条,简直不似有过人气。
简银河打开手机,里面多了几个未接电话,都是羽青打来的。她把心一横,干脆拆下手机电池,暂时让自己消失几天。
她实在需要一点儿时间。
简银河在客厅阳台前坐了半个钟头,连花香都快要散尽,她终于觉得饿了,她怀疑在这里长久住下去,全部感官都要退化到零。起身看看厨房,真没有什么吃的。她只好换了衣服下楼。
楼下有一家台湾快餐厅经营牛肉面和甜点。富态的老板操着一口温软脆嫩的台湾腔,笑着问简银河:“小姐,之前没见过你哦,新搬来的吧?”
【“文】“嗯。”简银河扯出一个笑。
【“人】“吃点儿什么?”
【“书】简银河看了看墙上的招牌,随口说:“牛肉面。”
【“屋】“好的,稍等啊。”
餐厅里只有一位客人,那是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十来岁,在边喝茶边看报纸。简银河转眼看见他的时候,他对她微微点头示意,她匆忙回应了一个敷衍的笑,而后转回视线。她还不想在这个地方认识任何除纪南外的人。
“小姐,你的牛肉面来了。”
“谢谢。”
老板娘一脸微笑,“这是我们台南的师傅秘制的哦,我们的师傅昨天才回来,你今天可有口福了。”
简银河尝了一口,果然不像是她曾经吃过的味道。这种特别的味道让她感觉陌生,但一点儿也不疏离。好些天疲惫枯乏的味蕾,在此刻全数兴奋起来,她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碗面条,“老板娘,面很好吃。”
老板娘更加得意起来,“我说嘛,吃过我们家面条的客人没有人不爱吃的。我们‘菊丸小厨’的所有东西,都好吃得不得了。你看见没有,坐在那边的那位潘先生,他天天来喝茶吃点心。”
简银河转头看看潘先生,他正好也抬头看向了她,“可以试一下大麦茶,很独特。”
简银河只报以一笑。
老板娘走过邻座的时候,向潘先生说:“你每次来都喝大麦茶,都还没有尝过我们家的青心乌龙,那才叫一绝。”
“我只是不习惯喝别的。”潘先生说。
“你这就过时啦,好东西都是要尝试的嘛。做人可不要太古板。”老板娘又向简银河说,“潘先生每次一来就喝两杯大麦茶,吃一份金瓜酥,看报纸能看一个小时。两个月了,每天如此,风雨无阻。我都没有见过这么枯燥的人,老古董。”
潘先生微微一笑,默认自己是老古董。
简银河朝那位潘先生望了一眼,他手里始终捏着报纸的一角,但已经没有再看,他的眼神轻轻掠过来,不知是在看她还是在看老板娘。她忽然感到尴尬。她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是异类,即使旁人不知道她把尊严踩在脚下,但她心里却时时都在提醒自己,因此总有种不安全感。
走出餐厅,外面是广阔的街道,宽得没有生气,车少人更少。再远处是湖面、山坡,郁郁葱葱的林木也初显秋日萧条的景象。没有一寸天地是属于她的。她在门口愣了一会儿,不知往哪儿去。偌大的世界,好像真没了自己的去处。
简银河信步往外走,不知不觉到了湖边。这里的湖不算大,但难得宁静,有风的时候它也淡定如常,只微微泛起些涟漪。湖边有一条人行道,偶尔会有人沿湖跑步,这是富人们的运动方式,自然清净,天人合一,对都市人来说,这样的健康方式真是奢侈。
这么好的风景,是没她份儿的。欣赏好风景,需要的是心情。会有多久的时光,她得跟纪南看同一片风景?她已然变成他玫瑰囚牢里的人质,只有用耐性与青春作抵押。
第九章 对他说不
纪南自从头天晚上回过一次公寓,后面几天都没有露过面。简银河真希望自己被他遗忘。
她决定把自己和外界接通。打开手机,看到数个未接来电,大多数是羽青打来的,还有树峰发来的短信:“姐,过段时间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提前告诉我,否则我不给你准备哈。”
她给树峰拨了个电话,那边熙熙攘攘,半天才听见树峰的声音,“姐!”
“树峰,在忙吗?”
“来了旅游团,全是小朋友,还是金头发的国际友人,不知说的哪国语言……喂,那位小朋友,瓶子不能随便碰的,会碎的……对了,姐,你今年的生日要什么礼物?”
“我的生日还有好久呢。”她记得自己生日是两个月以后。
“未雨绸缪嘛。”
“你想给我惊喜,还是……交了女朋友要带给我看?”
“我有老姐就够了,还要什么女朋友。”树峰又调皮起来,“你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哎,导游小姐,你让他们小心一点儿啊!”
“树峰,你好好照顾店里。我们回头联系。”
“好,回头跟你讲!先挂了啊。姐,你好好照顾自己!”
树峰很好,这是她最放心的。她又给羽青拨过去一个电话,那头立刻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银河,你快急死我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怎么现在才给我回电话啊,我都快急死了!”
“羽青,对不起。”简银河满心抱歉。
“你现在在哪儿?”
“在纪南家。”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叹,羽青一颗心凉了一半。“就知道你要自投罗网,这几天都拼命给你打电话,你就是不开机……简银河,你太傻了……事情又没到飞蛾扑火的那一步,你这是何必呢!”
“羽青,不用劝我。”简银河此时的心静如死水。新生活的沉默、寡淡、恨与悲凉,都会在时间里变成习惯。变成习惯的事物,就不会再有任何剧烈的情绪。
羽青不说话,她深知简银河的个性,简银河的倔强和韧性似乎早就注定了今天这种结局,她又能挽回什么?事到如今,羽青才明白,就算钟溪文回来,也于事无补。
“我挺好的。”简银河说。
“就知道你喜欢硬撑。”羽青的声音微微哽咽,“我给你发了那么多短信,你一条也不回。反复跟你说,千万别硬撑,实在受不了就不干了,要是觉得委屈,也不干了……”
“羽青,我真的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羽青叹气,“银河,真是委屈你了。”
“我自己选的。”简银河苦笑。无论什么困境,只要一步踏了进来,所有委屈和辛酸就都成了浮云,丝毫不起眼。
“银河,我要是个男人,绝对不会让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要是钟溪文,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一定得自责死、心疼死、愧疚死……”
“羽青,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早就跟溪文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简银河忽然觉得眼圈发热,她现在什么都能挺住,就是不能听到“钟溪文”三个字。
“你最会委屈自己。”
“羽青,我住在纪南家里的事,千万要帮我保密,特别是对我弟弟保密。”
“我知道。”
“另外,也不能告诉溪文。”
“好。”羽青勉强答应。
简银河听到客厅的开门声,于是对羽青说:“他回来了。下次再聊。”
匆匆挂了电话,已经听到纪南上楼的脚步声。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先到客房来,看到简银河,便问:“有没有吃饭?”
“嗯?”现在不是中午也不是晚上,他的问题有点儿莫名其妙。
“有没有吃饭?”他一边重复问,一边走进来坐在衣柜旁的小沙发里。
“还没有。”她眉眼都没抬一下。如今,面对这个男人,跟他正面交锋,是她生活里最困难、最想逃避的事。
“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饿了。”
简银河这才闻到纪南身上的一股酒味,他微红的眼睛直看着她,简直压迫人。
“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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