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冬风(商战)》第60章

在浴缸里不知坐了多久，任已经冰凉的水浸着自己的身体，此时的勒夜寒脸上已经找不到任何难过的、伤心的、屈辱的、甚至是痛苦的表情。
红着眼眶的眼睛映着反射着光线的水面，深邃而迷离，脆弱却平静。然后，勒夜寒抬起头，看向身旁的那碗已经凉透了的燕窝粥，缓慢的伸手拿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摔在浴桶旁的墙面上。
‘哗啦’
碎了一地的碎片，但是最大的那块却在勒夜寒的手中。扭头怔怔的望着正闪着冷光的瓷片边缘，它似乎是在呼唤着她……
郝叔叔……你说过要我好好的珍惜自己，否则是对不起为了生我而难产身亡的母亲，但是……这具身体已经成为工具了……等老爷知道我被破身之后，我还会被送给别人……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肮脏、污秽、耻辱、堕落……这样的生命会是母亲想要看见的吗？这样的我，又还有什么可珍惜的呢？
所以……我没错！没有人有资格怪我，我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且一直都是……
前一刻还漾着水的迷离眸子瞬间绝决而坚定，拿着碎瓷片的手毫不迟疑的往自己另一只手腕上划去……
“呵呵……真好，马上就结束了……”
韩翼因为勒夜寒的关系，已经有几天没有去公司了。但是把寒一个人关在家里，他也确实是不放心，所以便把公司的事情都搬到了书房。
其实韩翼明白，把寒关在地下室不许人接近是个下下之策。但是没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他不能想象跟随了自己18年的寒跟别人走！
单手支着自己的头，韩翼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能安稳。不行！还是要去看看寒才行。
“翼！”
刚刚起身，便被门口的人拉住了衣服。“求求你了！你放寒出来吧！你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还硬逼着她每天陪在你的身边，你这样是想逼疯寒吗！？”
“佟月，让开……”
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耐心劝慰，韩翼冷声喝止了佟月的举动，然后一脸不悦的扭过了头。
他现在不能看见佟月的脸，因为他怕自己会疯掉。昨晚他在酒店找到他们的时候，寒竟然就那么放心的睡在佟月的怀里，那种安详恬静的表情是寒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
“还有，如果你敢偷跑去看她，你就不用再出现在韩家了！”丢下了这句狠话，韩翼已经将K的嘱托都抛到了脑后。
“翼！？”佟月哪里见过韩翼这般对待自己，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思议，“翼……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偷偷带走了寒？”
“滚开！”韩翼不想从佟月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寒的事情。
“翼……”佟月不可思议的瞪着韩翼的背影，然后是一脸的惊愕。
“少爷……”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忠叔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抬头看了眼佟月，又看了看面前韩翼阴沉的脸，忠叔蹙眉，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韩翼莫名的开始烦躁起来。
“少爷是这样的，蓉婶说大小姐沐浴到现在已经有些时候了，想问问少爷能不能进去看看。”忠叔说话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嘴上说着，脑里也极力的转动着，“而且……蓉婶说，她在地下室的门口听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声息，所以我有些担心……大小姐那么刚烈的性子，您又对她做了那种事情，我恐怕大小姐会……”
“你想说什么！？”韩翼只觉脑袋轰地一声，哪里还能思考，待回过神来，手已经抓住了忠叔的衣领上。
“少、少爷……”忠叔在韩家30年，甚至可以说韩翼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也会有这般无错的一天。
佟月站在一旁，自然是明白了忠叔的意思，所以便一把拉下韩翼的胳膊，然后吼道：“翼！先去看看寒！”
韩翼这才如梦初醒的撒手放了忠叔，然后拔腿就往地下室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狂奔著，才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韩翼一颗心却彷佛被油煎冰冻了好几次，连悔恨这种情绪都来不及有就直到冲进了地下室。
待看到浴桶里的人后，他险些跳出胸腔的心才略微平稳下来，但才略微看清眼前景象，心便又高高提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要停窒。
因为他看见的是勒夜寒手上拿着碎瓷片，两眼茫然的望着泛着冷光的碎刃。
“寒！把瓷片扔掉！”韩翼缓慢的靠近，声音尽可能的轻柔缓和。
勒夜寒应声转过失神的眸子，然后望着韩翼，等了好一会儿，眼神才聚起焦来。
“韩翼……”
“是我，寒……对不起……我错了。”真诚的低下了头，这是韩翼从未有过的虔诚。“我知道错了……”
“韩翼……”打断了韩翼的话，勒夜寒竟淡淡的勾起了嘴角，浑身□的人，配上雪白的肌肤，竟是美得不可方物，“勒家欠韩家的一切，用我的一条命还也够了吧……”
“不要！”韩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惧怕勒夜寒的笑，但是他就是有些手脚发软。不再考虑其他，韩翼扑向前去，然后打掉了勒夜寒手中的碎瓷片。
一口气才缓了下来，倏然看到浴池中一片血红，低下头，看了眼被自己打掉在地的碎瓷片，也是一片殷红。韩翼整个人彷佛被冻结了一般。
不会的……不是真的……
他颤颤地拉起勒夜寒浸在浴桶中的另一只手，腕上刀口皮肉翻卷，看得见森森白骨，鲜红的血随着心跳一阵一阵漫流而出……
“不要！”
韩翼强力压住勒夜寒腕上的大血管，转头看着她的脸，唇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映着红色水面，愈发显得她脸色如纸般苍白没有一点儿生气……除了那双清澈的眼眸……一如儿时初见时的清朗纯真，没有预期中的责难和怨恨，只有解脱一切的轻松自在。
“韩翼……对不起……”
勒夜寒淡淡的开了口，而后转开了眼，望着地下室顶部，唯一的一扇小窗外的灿烂阳光，“唯有这种偿还方式我做不到……当工具太累了……”
“不！”握着勒夜寒冰凉的手，韩翼脱口而出，“你不是！相信我……我错了，我错了……”
韩翼不住的呼喊，只是期望在寒那双平静的眼中看到一丝波动。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眸光似是越来越淡，勒夜寒张着嘴，呼吸开始有些不稳。“可惜……连妈妈的脸都没记清楚……怕是到了那边找也找不到了……”　勒夜寒呼吸越来越缓慢，但是那微微的笑却漾在唇边、漾在闭上的眼角。
“不……寒……你看看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韩翼用力的摇晃着勒夜寒的身体，但是却只摇晃出满水面荡漾的血色水波。然后更加血红了双眼，心好似被剜走了，只剩空荡荡的胸口……
“不要啊……谁来救救她……神啊！不要带她走，我求求你！”韩翼整个慌了手脚，抱着勒夜寒已经软了下去的身体，只知道傻愣愣的摇头呼喊。
【寒，别怕，以后有我陪你……】
【寒，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这只‘小黑’就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寒，噩梦没什么可怕的，以后我陪你睡，你怕了就叫醒我。我保护你！】
【寒，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吧！】
好啊！以后永远在一起吧……
可是，我没有走开……是你先不要我的，从14岁那年的夏天开始，你就已经走远了，从那次自己被当成生日礼物送给别人之后，你就彻底丢弃了我……
老爷说过的，韩家在勒家几近破产的时候，替勒家还了债，还贷了款给勒家。
我不想知道我自己到底值多少钱，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绝对物超所值。所以，老爷说过，等时机成熟之后，我会被老爷卖给‘blood’，全澳洲最顶级的妓馆，直到合约终止的那天……
而那个‘时机成熟’的时候，也就是指自己破身的时候……
第五十三章　伤情
静静躺在加护病房里的人，安详平静的面容好像正嘲笑着那些正在为她的性命而与死神拼搏的人们……
韩翼站在窗外看着勒夜寒，他觉得那个靠呼吸器和全身管线维生的脆弱生命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所有的恼怒、轻鄙、不屑、烦躁等等的负面情绪都在寒生死关头间全都显得渺小而细微。
就算寒真的是心机深沉、自私自利、践踏他的信任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那样的寒会说、会动、是活生生的她！
所谓的爱……不就是包容一切吗！？自己怎么会笨到要用寒的生命才会看透？！
爱！？韩翼因为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而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