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弟》第19章


连声客套话的招呼都没打,单祁烨便带着那个神似单念童的白衣少年离开了。
金若成走到李阜的身边,就听他道:“若成,你说这世间,竟是有这般相似的人吗?”
“大抵是有的吧。”金若成笑容有些僵硬,“纵使没有,他也愿意寻出一个,不是么?”
金若成又想起多年前,单祁烨在九婴祭台上对他说的话,金若成想,他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哪怕单念童死了,他的替身,也强过自己。
李阜神色凄迷地望着手腕上系着的红缨抹额:“可惜,再像,也不是他。”
在东宫里的酒宴结束后,李阜并未回李府,而是去了青山书院。
李阜第一次见单念童时,是一个晨光熹微的温暖秋日里,少年红衣胜血,墨发朱唇,玲珑得仿佛帝冠上的红翡翠,由青山书院的先生领着进了私塾课堂的门。
当时李阜就想,这般像朱玉翡翠般美丽的人,应当也有个美丽的名字吧。
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先生对那个少年说:“祗童,跟同窗们打个招呼。”
“我叫单念童,字祗童,还望诸位同窗,多多指教。”少年的声音很清透,仿佛春光里水滴溅入清澈的水塘一般,化开了圈圈涟漪,一直泛到李阜的心里。
那年,单念童不过十岁,李阜不过十二岁。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年少的时光在朗朗诵书声中,同窗的嬉笑打骂中,荏苒而过。
一个又一个的春光,在少年人对山有扶苏,南有乔木的美好遐思中,悄然流逝,那些最美好的春光里,一切都处于萌芽中的将发未发,宛若尚且未着丹青的白纸般纯净。
李阜永远眷恋最初的那段纯净的少年光阴,那时单念童不过十一二岁,但那时他的姿容便已经极为出众了,他常穿着艳丽的红衣,就仿佛一朵红玉海棠。
在李阜看来,扶苏乔松都不及单念童的一颦,荷华游龙不及单念童的一笑。
起初,那朵高傲的艳丽的海棠眼中并没有李阜。
那时,李阜常常盯着他艳丽的侧颜,他或是在看书,或是在研墨,或是执笔,或是听课,或是什么也不干,望着青山书院窗外的菩提树出神。
那时,觊觎这朵海棠的人,不仅仅只有李阜。
那时,尚且年少的董家世子,董瑞也时常像李阜一般,盯着单念童的侧颜出神。
不过,李阜只是默默观赏,而董瑞则是出手意欲摧毁。
少年时,董瑞时常同着单念童的母姓表亲上官谢一道,欺辱尚且年幼软弱的单念童。
一日晚课后,董家世子集结了数名世家子弟,将单念童围在了青山书院的后山上。董瑞当着众子弟的面,将单念童打了一顿,撕烂了他的红衣。
俯视着少年红衫破损,浑身淤青,仿若一朵海棠凋敝,践踏,让董瑞感到一丝丝快感。
“□□生的戏子,戏子生的杂种。”
尚且才十几岁的上官谢,学着他的母亲,上官家的大小姐,上官妍的口吻,用恶毒的语气辱骂道。
在上官谢的指示下,那些个世家子弟皆朝单念童身上吐了唾沫,董家世子甚至脱了裤子,冲着单念童的脸,浇下一泡尿。
面对如此侮辱,单念童怨恨的眼神,深深地留在了董瑞心里。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世间竟是有人,连怨视都是这般美丽的。
就在董瑞向躺在地上的单念童再一次伸出手时,却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拦下了。
上官谢用着怨毒的语气说道:“李阜,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阜望着他们,坦然说道:“他的事,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事。”
单念童仰头望着那个少年□□的身影,攥紧衣袖的手紧了,又松开了。
从那之后,单念童的少年时光中,多了一个叫李阜的少年。
微风融融的春日里,他会牵着单念童的手,走在春花烂漫的乡野小径上。
蝉声唧唧的夏日里,他会摇着扇子,替睡着的单念童驱走暑气。
海棠花开的秋日里,他会推着秋千,听单念童的惊呼和笑声。
寒风凛冽的冬日里,他会用貂绒披风将单念童裹住,牵着他的手,踏雪寻梅。
四个春夏秋冬在朝朝暮暮的相依相伴中过去,在单念童十四岁生辰那日,李阜亲手替他束上了那条红缨莲纹抹额。
李阜一直记得,那道红缨抹额在那如画的眉眼上,仿若是玉锦上生出的红花一般夺目。
“祗童,等你往后再过七个生辰,我便娶你。”年少时的李阜,对同样懵懂的单念童说着这般傻话。
“那说好了,你不能娶别人了。”单念童伸出纤长白皙的尾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年少的承诺最喜欢用这般,指间钩缠的,虚假而纯真的形式来立下。
在菩提枝头绿叶的掩映间,李阜第一次,亲吻了单念童。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是少年人心间悸动的情爱。
可是单念童没有等到第七个生辰,他永远地留在了十六岁的生辰那日,那年中元,即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的忌日。
是李阜亲手喂他喝下了迷药,送他上了九婴祭台。
在单念童死后的第五年,李阜再一次踏入青山书院,再一次走到那棵菩提古木下,抬头间,他仿佛又望见那个红衣少年,跨坐在菩提树枝上,笑容明艳得仿若秋日里的红海棠,问道:“子阜,你是不是想当大官?”
“不,我不想了。”李阜对着空无一人的菩提树道。
带着寒意的春风拂过,吹起了他的正一品墨绿色官袍和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缨抹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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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 东宫事变
又是一年秋海棠盛放的秋日,转眼五年过去,海棠苑的白玉海棠越发烂漫,原本仅是倚着墙角栽着的海棠,如今竟是漫遍了整个苑子,秋风一过,好似满苑的香雪飘浮。
这日天阴,单念童便卧在开满白玉海棠的花间,由着阿福替他作画。
五年间,阿福便替他作过许多幅画,或颦或笑,或坐或立,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若真人,阿福告诉他,他的母亲是位极会作画的画师,因而他也自小便喜欢作画。
“阿福,你好了吗?”单念童忍不住动了动僵直的脖颈,问道。
“好了好了,马上好了。”阿福的嗓音已经比从前粗哑了许多,这些年来,阿福的模样身量也长成了大人模样,已是将近及冠的男子,言行举止间颇有男子气概。
单念童从花间爬起身来,捏过画卷细细打量,却深深蹙起了眉头。
见他蹙眉,阿福有些忐忑道:“怎么了,是阿福画的不好么?”
“不,你画的很好。”单念童伸手拂过画中的自己,“只是好像,千幅万卷都是一个模样。”
阿福也觉察到了,这么多年来,他的主子的容颜从未改变过,在他十五岁时,他的主子十六岁,而在他将近二十岁时,他的主子依旧是十六岁时的模样,从未更改分毫。
“主子这般还不好,那叫什么……青春永驻,永垂不朽。”阿福想了想,说道。
“永垂不朽?”单念童的眉头蹙得越发深了,“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岑赋宇突然慌张地从外面走进了海棠苑,气喘吁吁地说道:“童儿……出,出大事儿了!”
单念童让阿福给岑赋宇倒上了一杯茶,二人在亭子里坐下,便听好不容易缓过来气的岑赋宇说道:“你是不知道,宫里翻天了。”
“骁王勾结幕僚侍中李阜和大祭司金若成,杀了程禧帝,带领禁军和李家军抄了东宫,现在太子晟王正逃出帝都,往鄞州去了。”
岑赋宇此言一出,阿福手中的茶壶立马摔落,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有没有事?”阿福一把攥住岑赋宇的袖口,急忙问道。
“这本公子哪知道啊。”虽然没说是谁,岑赋宇却知道,阿福说的是太子陈献裕,“不过听萧封说,太子好像受了重伤,这李家突然倒戈骁王,他估计一时是凶多吉少咯。”
翌日清晨,阿福突然在单念童房门前敲门,那时单祁烨也在。
阿福径直走进房内,跪了下来,哭道:“阿福对不住主子,求主子让阿福去找他。”
多年的朝夕相处间,单念童自然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没想到单祁烨竟是也知道,却并不恼怒,只是问道:“你真的想好要去找他了吗?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晟王了,你去找他,只会跟他一同陷入追杀之中。”
一向畏惧单祁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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