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诫》第18章


坐地虎骂骂咧咧地收拾被砸过的铺子,她洗干净手,揉好馒头放进笼屉里蒸上,开始了一天的买卖。这女人就是这样,打架骂街丝毫影响不了馒头铺的生意。
于铁疙瘩一晚上没有合眼,躺下心就像惊恐的老鼠一样一蹿一蹿地往嗓子眼里钻,胸口憋得他眼珠子往外鼓,爬起来又躺下,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于铁疙瘩头重脚轻地走到铁匠炉前,炉里的火已经灭了。他搬了劈柴木炭想重新生火,无奈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心跳得胸前的衣服跟着“簌簌”乱抖,脚软得像踩在棉花上。他拿过来炉子旁边竖着的一根小孩胳膊粗的木棍,一头顶住胸口一头顶在墙上。老婆张氏从娘家回来,她抱着孩子推门进屋,看见于铁疙瘩低着头弓着腰用棍子顶着墙站在那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问道:“你干啥呢?”
老婆的声音吓得于铁疙瘩一哆嗦,他回过头看她。他的脸色让张氏吃了一惊。
“看看你这张脸,蒙张纸都能哭了。怎么了?”
“受凉了。”于铁疙瘩转过身气喘吁吁地说。
“大夏天的怎么会受凉?别是晚上出去偷鸡摸狗,被野女人吸干了骨髓。”
听到“女人”这两个字,于铁疙瘩心里一阵乱扑腾,眼前一阵一阵地发花,他(“文)急忙用棍子(“人)一头顶住(“书)胸口一头顶(“屋)在墙上,就这样腿还是一节一节地软了,他出溜在地上。棍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于铁疙瘩两只手抓挠着胸口,瞪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啦嘶啦”的响声。
找野女人被狐狸精吸干了精血这样的玩笑,经常挂在他们夫妻两人的嘴上。今天他怎么突然听不得了?张氏急忙把孩子放在床上,回来搀扶起丈夫,安顿他在床上躺下。于铁疙瘩瞪着眼睛惶恐地看着她,张氏想给他倒碗水,于铁疙瘩的手揪住她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别走!你别走!”
“我去给你找郎中诊诊脉。”张氏说。
郎中来了给于铁疙瘩把脉,开了药方。张氏问他丈夫得的是什么病?郎中说,他这是内受惊吓,外感风寒,吃几付药就会好。张氏抓了药,煎好给丈夫服下去了。
于铁疙瘩出了一身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张氏守在床边看着他,于铁疙瘩脸色发黄眼眶子发青,张氏想:孩子他爹生来胆子大,神鬼不怕,什么人能让他受到惊吓?说到受风寒,张氏更觉得奇怪,孩子他爹冬天打铁都光着膀子,什么样的邪风能钻进他的骨缝里?
昨夜的重体力活让王老蔫腰膝酸软打不起精神,彭氏心疼丈夫,让他歇在床上,店里的活儿她和店小二包了。今天的店小二跟昨天的小二像换了一个人,眼里手里都是活儿,彭氏为了笼络人心不住嘴地夸奖他。
店小二说:“嘴上的甜头不如手上的甜头实在。”
彭氏装傻:“啥意思?”
店小二说:“昨夜我帮你们两口子干了那么大一件事,你好歹得给两个赏钱吧?”
彭氏心头一紧,暗自骂了一句:“无利不起早,这贼人要借昨天晚上的事,狠刮我们两口子的油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猴急性子,昨夜的事我记着,年底结账的时候肯定给你加钱。”张氏满脸是笑。
“加多少?”
“二两。”
“打发叫花子呢?”
“你想要多少?”
“五十两。”
彭氏差点把舌头咬下来:“五十两银子?就是剐净了身上的肉怕也不值五十两。小二你这是狮子大张口。”
店小二说:“衙门口比狮子口大。”
“别拿衙门吓唬我,这事真被扯进衙门,你也脱不了干系。”彭氏的脸冷了下来。
店小二嬉皮笑脸地说:“不是我吓唬大娘,是大娘吓唬我,真进了衙门,打和罚肯定先紧东家来,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扛住,我光棍一条怕什么?”
彭氏不说话了。
看见彭氏发呆,店小二说:“你不能盯着鼻子尖看,要往长远处想。”
“长远在哪呢?”彭氏问。
店小二笑了:“大娘这么明白,用我掰开揉碎了说吗?”
彭氏说:“我是榆木疙瘩脑袋,你还是掰开了细说。”
店小二把食指放在嘴边咬住,他一点一点地使劲,牙齿很快陷进肉里,店小二乜斜着眼睛看着彭氏的神情很猥琐。
彭氏问:“你这是干啥?”
店小二:“十指连心,我咬手疼的是心。”
彭氏:“我笨,你往明了说。”
“东家是棵蔫白菜,大娘跟他过日子,我看着心疼。”
彭氏恼了,她说:“小二,一拃没有四指近。咱们三个人在一口锅里搅和,你一个做下人的,说话办事不走心。一棒子把锅砸烂了,你也就没家伙什做饭吃了。”
“这么好的锅,我可舍不得砸。”
“一两也好,十两也好,这银子得靠咱这小店一五一十往出挣,店在银子才能流进来。”
“那是。”店小二嬉皮笑脸。
彭氏说:“管好你的嘴,年底我把银子给你。”
“大娘,你一竿子支得太远了。”
……;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你要怎样?”
“夜长睡不着,寒气能从脚尖冷到舌尖上来。大娘可怜可怜我。”
“开春的白菜——你的心都黑了。”彭氏恨恨地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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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蔫知道了小二年底结算要加银子,气得直跳脚。
彭氏说:“这块滚刀肉是个过河拆桥的主儿,咱拿他有啥办法?”
王老蔫说:“过河拆桥?我让他过河不拆桥还要张罗着回来修桥。”
彭氏问:“他有啥短捏在你手里?”
王老蔫说:“找长处不易,捏短还不方便?”
晌午了,孙元德家依旧锅清灶冷。孙家父子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突然的变故让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肚子饿得“咕咕”叫,孙元德掏出来几枚大钱,叫缩在墙角里的太白买些吃食回来。太白拿着钱直奔馒头铺。
两笼馒头已经卖出去了,坐地虎手脚利落地开始揉第三笼馒头。太白出现在馒头铺门口,坐地虎手里揉着面,斜着眼睛盯着太白。金宝从外面跑进来,掀开盖着箩筐的布子拿出来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太白的肚子里“咕噜”一声响,他咽了口唾沫,把几枚大钱拍在柜台上说:“买六个馒头。”
坐地虎手里揉着馒头,麻耷着眼皮说:“六两纹银。”
太白一怔:“不是一个大钱一个吗?”
“涨了。”
又一个人来买馒头,放在案上几个大钱,坐地虎拿给他五个馒头。那人拿着馒头走了。
太白大怒:“为何卖他不卖我?”
坐地虎猫下腰看着太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因为他娘不是娼妇。”
见她提到娘,太白的血冲上了头,他两手端着箩筐底往上一翻,十几个馒头滚得满地都是。
坐地虎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摔,一脚踹在太白的屁股上,太白一个狗抢屎摔出了门外。他爬起来捡了块碗口大的石头使尽全身的力气扔进店铺,石头砸在面粉盆里,溅得坐地虎满脸白面。坐地虎大怒,迈着两只红薯脚冲出来,抓着太白就是两个耳光子。太白被打得原地打了个转,一头栽进了路边的沟里。路人站住脚围过来看,议论纷纷。坐地虎余怒未消,骂骂咧咧往店铺里走,她的一只鞋掉了。
太白从沟里爬出来,拦住坐地虎,把脸伸过来说:“打呀!你打呀!”
坐地虎一掌推开他接着往前走。
“打死我,才算你有真本事!”太白死缠着不让她进店铺。
坐地虎拎鞋朝太白砸去。太白双手接住把鞋往身后的水沟里一扔,他大声喊:“贼婆娘的运粮船开过来了!”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坐地虎跑过来捞水沟里的鞋。太白往水沟里扔石头,砸起来一片水花溅到坐地虎的脸上身上。坐地虎一只手抓着鞋,转身又狠狠给了太白一个嘴巴子。太白追到馒头店堵在门口一声比一声高地跳脚叫骂:“贼婆娘!你要是不打死我,从今往后你得管我叫爹!”
坐地虎气得眼前金星乱飞,顺手抄起火钳子照着太白的脑袋就是一下子。“嘭”的一声闷响,太白眼前红红绿绿一片,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看到血,坐地虎吓了一跳,伸手想给他擦掉,太白一掌把她推开了。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地指责坐地虎,说你也是当娘的,不该下此狠手打一个孩子。围观者的话差点把太白的眼泪说下来,他伸手在脸上胡撸了一把,涂得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地往家走。
坐地虎自知理亏,看看散在地上的馒头,急忙用布子包了五六个,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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