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帮我杀了她》第26章


那变态坐回他的座位,继续吃饭。他用刀叉小心地把自己盘里的鸭肉切成小块,刀叉反射的金属光泽让我觉得恍惚。他发现了我的失神,慢慢地把叉子送到自己嘴边,又慢慢地用牙齿把叉子上的一块鸭肉咬下来。他合上嘴,闭上眼睛,吃得心满意足。就在他惬意地嚼着鸭肉时,他又把眼睛睁开,盯着我。最后,他把那块鸭肉吞了下去。
然后,他就笑了。
那天晚上,我头一次在给女儿喂奶的时候不敢看她。仿佛她喝的不是奶,而是那只鸭子,是我那只漂亮的鸭子,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尝到我的痛苦。
昨天晚上,我虽然没有睡在衣柜里,但一晚上都没睡好,大夫。我的房间是那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老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来抓我,我打开放在床边的手电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我想点着蜡烛睡,但烛光投射在墙上,更加显得鬼影重重。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却完全清醒了。这让我更加容易听到房子里的每一个动静——这是一幢老房子,吱吱呀呀的声音不少。所以,大夫,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是,我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在衣柜里;坏消息是,我也没有睡着,而且,你知道吗,有些半夜的电视节目是很难看的。
这让我有时间好好思考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什么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各种不同表现形式,我没办法告诉你,到底为什么睡在衣柜里会让我感觉更加安全。我只知道,床总是让我有种暴露在外面的感觉。总觉得会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左边、右边、脚的方向,甚至是上面,周围有太多的空间了。
我告诉你的痛苦经历越多,我就越想睡在衣柜里,也越需要睡在衣柜里。你问我,我到底在逃避什么,也许现在/¨/w/é/n/ /r/é/n/ /s/h/ū/ /w/ū/¨/是时候想想清楚了——我这种疑神疑鬼的偏执就像是在发痒,无论我怎么挠都无法止痒。
我似乎总摆脱不了一种压抑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还是不安全。我知道这种感觉没有道理,因为,警察一直以来就对我通知了调查的最新进展,尤其是一个叫盖瑞的警察——这个可怜的家伙估计很后悔告诉了我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还有危险,他们一定会告诉我。他们也必须告诉我。这是他们职责——保护民众。所以,我到底是怎么了?
别跟我说废话,说这只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的自然表现。我明白,我回来的时候心理上还有很严重的焦虑和恐惧。我也说过了,我认真思考过你跟我说的每句话,甚至还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妈的,我也希望这只是应激障碍症,但我的症状和那不同。我的这些感觉太真切了。
这就是你需要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大夫。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安全。总是觉得有什么人或什么东西要来抓住我。你要帮助我摆脱这种感觉。别担心,我并不指望你能告诉我什么立竿见影的答案。仔细想想。也许等你几周后度假回来,我已经自己找到了解决方法——如果一切有那么容易,不是很好吗。
谢谢你给我推荐了另一位心理医生,但我还是等你回来吧。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很难信任别人。
第十三章 谁杀了她?
很高兴看到你回来,大夫。至少我们其中有一个人是松了一口气了。只是难为你了——我一直都觉得你应该休息一下,远离这些阴暗压抑的事。你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我知道,这些事也影响到了你。在我们第一次谈话治疗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每当我说到一些紧张的情节,你就会把你记事本上的一个角撕下来,揉成一个纸团。你揉得越快,说明这些事情对你的影响也就越大。我们都会通过某种方式泄露自己心里的秘密。
我说过了,你度假玩得开心,我很高兴;你回来,我更加高兴。我上周真是很需要你的帮助。不,不仅仅是因为我上次说到的觉得总有什么人想抓住我的感觉,虽然那种感觉一直都在,而是因为另一件事。我看见我的前男友卢克了,在杂货店,他和另一个女孩子在挑苹果……天哪,他对着她微笑的样子简直让我想死。她歪着头,穿着紧身的白色高领衫,时髦的牛仔裤,因为他刚刚说过的某句话开心地笑着……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不想看到卢克那满脸灿烂的微笑变成同情和可怜,于是我躲到拐角处。然后把购物篮扔在商店中间,低着头走了出来。我赶紧跳上自己的车,心怦怦直跳。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但又要小心翼翼地不让车胎发出太大的动静,我把车开到商店后面,停在离所有的车都很远的地方,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放声痛哭。
她不应该在那里。他是我的。我才应该是和他一起挑苹果的女孩子。最后,我还是开车回家了,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什么都没有买。那天晚上,我吃的是硬邦邦的奶酪和过期的饼干,我一边吃,一边想象着他们在周末相拥睡在床上的情形,也许他会摸着她漂亮的长发给她一个甜蜜的吻。我甚至想象着他们已经订了婚,给未来的孩子都取好了名字。
在我那几秒钟的想象里,他看上去是那么幸福,我想成为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幸福的女人。我现在说这些,让我觉得自己疯了。我知道,我应该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能够得到最好的,但是,天哪,一定要是她那样的人吗?她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的金发美女,穿着白色高领衫的样子是那么纯洁,我光是看着她都觉得自己很脏。我以前也喜欢穿她那样的衣服,也想要穿那样的衣服。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子,这个陌生人是不是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她应该是个好人——和他约会的应该都是好人。也许,她会觉得我很可怜。上帝,我希望她不要。我对自己的自怜自艾已经足够了。
在那变态杀死鸭子以后,我觉得自己心里的一部分也被撕碎了,留下了一个黑洞。我内心的恐惧就像一只巨大无形的手,抓住了我的五脏六腑。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我看见他抱起女儿,看她,甚至是从她睡觉的篮子边走过,我都感觉那只手好像抓得更紧了。
一天早上,她又在床上闹了起来,我正准备去抱她,结果那变态抢了先。他抱着孩子,孩子正发出微弱的哭声,他抱着她上下摇晃。他把脸凑到她面前,说:“别哭了。”我屏住呼吸,她居然真的安静了下来,他骄傲地笑着。我知道,让她安静下来的是他的摇晃而不是他的命令,但我还不想自寻死路,所以也不打算去纠正他。
“她很听话,”他说,“但是,在这个年纪,他们的脑子就像海绵一样,很容易受到社会的毒害。幸好她是在这里。在这里,她会学到正确的价值观,我会教给她,她首先必须学会尊重。”
天哪,我要怎么办?
“你知道吗,有时候小孩子会试探大人的底线,她可能不明白你是想要……教她什么。这并不意味着她是个坏孩子,也不意味着她不尊重你,不过就是小孩行为罢了。”
“不,这不是小孩行为,这是家长允许他们才会这样的。”
他似乎并没有因为我的话生气,于是,我继续说:“小孩子有好奇心,喜欢挑战权威也许是件好事呢?你曾经告诉我,你以前认识的那些女人总是在选择男人和职业上做出错误决定,也许她们叛逆的原因是因为小时候没有自我思考的机会。”
他仍然平静地说:“那你妈妈是那样做的吗?从小就教你自由思考?”是,在我的思路和她的思路保持完全一致的前提下,我当然是能够自由思考的。
“她没有,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给我的女儿一个更好的人生。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孩子比你过得更好吗?”
他停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完了。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在想,也许你对女儿会有一些期望……”
“期望?是的,我确实对她有所期望,安妮。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尊重她的父亲。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长成一个淑女,而不是随便跟男人上床的荡妇。我不觉得我的期望很高,那你觉得呢?或者,你是打算把我的女儿养成一个荡妇吗?”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你知道那些认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的女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吗?我曾经在一个伐木场工作过一段时间。”这变态是个伐木工人吗?“那里有一个直升机女驾驶员。她说,她的父亲就告诉她,她可以成为任何自己想成为的人。这话多蠢啊。我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男朋友—— 一个傻瓜伐木工人刚刚甩了她。”
他似乎对伐木工人的印象并不好,也许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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