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鬼水怪谈》第55章


穷怕了,这种人一旦得势发了横财,多半变得为富不仁,越有钱越不是东西,用尽一切手段敛财,人称刮地虎,到宁河县之后发财发的更是没边了,有钱了当然要置办产业买房子买地,他听说河东有个地方叫李公楼,其实那位李公跟他一点关系没有,他做脚行把头起家,提起来好说不好听,再有钱别人也看不起他,所以总惦记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就觉得李公这称呼好,顺杆儿往上爬,也想做李公。
李公楼的李公是清朝掌管漕运的一个官员,觅得风水宝地造了一座小楼,那个地方以此楼得名,至今仍叫李公楼,在清朝末年,天津卫做生意的大买卖人,都在李公楼一带建造四合院居住,做买卖的讲究和气生财,经常捐助布施,因此成了首善之地,李延章以为自己住到李公楼,便可以做李公,大凡暴发户都有这样的自卑心理,掏钱把那片地全部买下来,还嫌不够大,临近的几个村子也让他给买了,说是买,其实是强取豪夺,并没有出多少钱,当中有几片坟地,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坟,埋在里边的大多是穷人,由于年代久远,几乎都找不出后人,是无主的荒坟,连盗墓贼也不去挖,因为棺材里只有死人骨头,运气好的话,顶多抠出一两枚压口的老钱,实在没有油水,按李延章的本意,随便扔到漫洼野地里也就是了,可是怕败坏自己的名声,让人在身后戳脊梁,不能担那份骂名,他又不想多花钱,怎么办呢?刮地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三义庙后头是个乱死坑,扔过许多无人收敛的路倒尸,他命人把推平老坟迁动的棺材,全部放在庙后大土坑,又用砖头编上号,记下是哪家哪家的坟,总共是两百多口棺材,说是等找到风水好的地方再好生掩埋,实际上就此不管了,李延章这件事办得太损阴德,当然没有好下场,迁坟不久,他路过运河码头,正赶上吊运货物,吊在半空的木箱突然落下来,将李延章砸了个万朵桃花开,脑袋都砸碎了,请来手艺高明的皮匠也缝不回去,结果在装棺材下葬时,棺中是个无头的尸身,以榆木做了个人头代替。
李延章死后,三义庙大坟坑由官府草草掩埋,地方偏僻,很少有人往这边来,人们几乎忘了三义庙还有这么个大坟坑,经过几十年的日晒雨淋,坟上浮土越来越少,使得三义庙荒坟中横七竖八的棺材露了出来。

送煤的王苦娃哪知道三义庙乱葬坟是怎么回事,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烧纸,以往阴历七月十五,马路上没什么人,各家店铺早早的关门上板,尤其不许小孩出门,把路让给领受施舍的孤魂野鬼,出去烧纸的全是善男信女,不同于清明冬至,扫墓送寒衣烧纸是烧给自家先人,鬼节佛道色彩较重,五六十年代没了以前那些忌讳,但是出去烧纸又怕让人看见,等到半夜才出门,不能去人口稠密的胡同和马路,也不能去北宁公园,那地方天黑之后虽然闭园,但有守夜的老头,因为闲得难受,所以警惕性极高,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老头立刻打起手电筒赶来查看,所以他不得不绕到北宁公园后的荒地,从没上这来过,没想到还有座破庙,庙后那个大坟坑里全是棺材,他倒是不怕,自问没做过任何亏心事,心正胆壮的愣头青,到庙里给刘关张磕了个头,在后墙下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将老娘做好的烧纸放好,划根火柴点上火,眼看纸灰打转,旧时迷信,以为这是鬼来了,其实是烧纸产生的气流,他捡了个枯树枝子扒灰,烧纸忌讳烧一半,必须让纸烧透了,并且在嘴里念叨几句:“烧纸带烤手,斗牌赢一斗;烧纸带烤脚,摔倒捡个大元宝;烧纸带烤脸,福禄寿喜全都来;烧纸带烤腚,一年到头不长病。”
以往在阴历七月十五,民间将扔馒头叫做放焰口,乃是布施各方饿鬼之举,事实上扔到地上的馒头不会有鬼来吃,待会儿便被野狗叼去了,等于是变相喂狗,也不是谁都扔得起馒头,赶上饥年荒岁,粮食给活人吃尚且不够,哪有多余的让鬼吃?故此有些地方用烧纸钱来替代,一年当中,有好几个鬼节,阴历七月十五的风俗在民间既多且杂,各地有各地的不同,比如“施孤台、招魂幡、摆香案、烧纸钱、扔馒头、放河灯”,怎么做的都有,宗旨相同,全是为了施舍没有主家祭祀的孤魂野鬼,和尚老道跟着做法事卖河灯,趁机捞几个钱。
王苦娃每年都出来烧纸钱,他本人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他想:“如果积德行善真有好报,怎么老娘的腿不见好,我也只能背煤为生,每日里汗流不止,挣扎过活,难道是上辈子没做好事?问题谁会记得上辈子做过什么,纵有业债,也不该报应在我头上……”因果上的事,他一想便觉得头大,不愿意多想,还是老娘说得对:“人活一辈子,只管行好事,切莫问前程,心中无愧便是福。”
他每次烧纸,总有这番胡思乱想的念头,烧完纸钱,已是半夜十点前后,他收拾一下地上的灰烬,刚打算往家走,然而风吹月落,天黑得看不见路了,正愁怎么回去,忽听庙后坟穴中有块棺材板“噶吱吱”作响,那边是长满荒草的土坑,黑夜里听到木头板子响,不是棺材里的响动又是什么?虽说他胆大气粗,半夜在没有灯火的破庙中,听得棺板作响,也不免头发直竖,身上的汗毛孔全都张开了嘴。
这时天上有风,朦朦胧胧的月光又从云层中透下来,他眼前能瞧见东西了,心想:“棺材里装的是死人尸骨,怎么会有响动,也许是野狗掏棺?”
早年间,荒郊的野狗很多,有种野狗头大如斗,它们白天躲得远远的,看到哪处坟地埋下死人,等到半夜,跑过去掏坟掘土,一头撞开棺材挡板,扒出里头的死尸吃肠子,赶上战乱年月,坟浅棺薄或拿草席子裹尸的穷人,埋下去十有八九要喂野狗,骨肉狼藉,惨状难以尽述。王苦娃心正,他想到此处,当即捡起根棍子往外走,心道:“如若是野狗掏死人尸骨,岂可袖手旁观,待我上前将野狗赶开,那也是阴功一件。”
此刻坟穴中一口棺材突然开了,却没看到野狗在哪,好像是棺材里的死人从里边推开了棺材盖,他忙把踏出破庙的一条腿缩了回来,躲在墙后瞪眼张望,但见棺中伸出一只手,接着冒出个脑袋,月光朦胧,离远了看不真切,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似人似兽的东西,身上有白毛寸许,二目放光,两手有如鹰爪,从棺材里匍匐而出,转身下拜,要说也怪,棺盖竟自合拢,夜雾弥漫,那东西身形一晃,拨开乱草,望西而去,顷刻不见。

王苦娃躲在破庙里看得呆了,直入如木雕泥塑一般,他听过不少乡下打旱魃的事,从三义庙棺材里出来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是僵尸变成的旱魃,相传死尸埋在坟中,吸尽了云气,致使这一方发生旱灾,以往旱情严重,方圆几百里内庄稼绝收,那就要祭祀龙王爷,各家各户在门首张贴纸符祈雨,然后请来风水先生望气,望出哪个坟里出了旱魃,便锣鼓齐鸣,聚集民众,上坟地打旱魃,百年之魃,可以挖出来鞭打焚烧,千年以上的旱魃,尸气和尸血能传瘟疫,斩不得也烧不得,只能捆起来压在塔下,这种风俗源自关中,关中水土深厚,黄土地下多干尸,出现旱灾,便以为是干尸吸尽了云气,王苦娃老家在关中,曾见过几次打旱魃,他对此深信不疑,怪不得一九五八年天津卫一夏无雨,竟是三义庙坟地里出了旱魃。
他想去找人,却担心自己看错了,万一声张出去,三义庙中又没有旱魃,岂不是自找麻烦?或许只是个专偷死人压口钱的盗墓贼,心想:“如若真是旱魃,去后必返,因为此怪白天要躲在棺材里,我先不出声,远远地躲在破庙中看个究竟,等我看明白了,却又理会不迟。”他向来胆大好事,以为只要不出声,再看一次也不打紧,没准不是旱魃,而是偷坟盗墓的贼人,用不着大惊小怪,三义庙后墙塌了个大窟窿,他躲在墙后,一声不响地注视着坟地,荒烟衰草间一片寂静,夜风拂动乱草枯树,投在月下的影子,如同山鬼般张牙舞爪,王苦娃到底是胆大心直,换个胆小的早吓跑了,等到后半夜,月色西沉,仍不见动静,王苦娃心说:“准是看错了,那是个偷棺盗宝的贼人,要不怎么对着棺材下拜呢?让我在这白等了半夜,哪有什么旱魃?不过……荒坟野地里的破棺材中,除了几枚压口的老钱,又有什么东西好偷?”
他心中胡思乱想,等得久了,忍不住打起瞌睡,蓦地里冷风袭身,打了个寒颤,霎时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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