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等待》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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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男人把他推落的吗?她认为可能性很高。
她推断「ㄙㄨㄥ ㄩㄥ」这个姓的写法应该是「松永」,尽管她不知道正确的用字,也许电视画面上有显示出来,但是她看不到。另外,「ㄋ一ㄢ ㄒㄩㄥ」是哪两个字,她始终想不出来。
夺走他性命的对号列车应该快要经过房子後面的车站了,从眼睛还看到到的高中时代开始,她的生活习惯就没什麽改变,醒着时在客厅里发呆时,总是可以听到电车疾驶而过的声音,所以虽然现在的她看不到时间,大致上还是可以推测。
从车站传来的各种噪音可以给她一种亲切感,电车笨重的铁质车轮以固定的速度倾轧铁轨的声音,刹车的高亢金属声音宛如巨大动物叹息的空气声,还有对号列车经过时,那足以震动大气的噪音;从小听着这些声音长大的缘故,那些声音几乎已经伸进她的身体里面了,即便视野为黑暗所笼罩,房子变得像宇宙的尽头一样空旷,这些声音对阿满来说比冥王星还要遥远的情况,仍会传进阿满的耳中——附近的人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噪音公害?有婴儿的家庭,也许会因为电车经过时孩子就会号哭不止而饱受困扰——可是,阿满很喜欢这些噪音,如同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听到海浪声一样。
她决定想想其他的事情,最近家中老是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奇怪感,她觉得食材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减少了,虽然减少的量不至於到很明显的地步,但以一天吃一片,以原本可以撑一个星期的面包为例,会莫名在五天之内就消耗光了?她很难想象是自己在睡觉时,或是在自己不自觉的情况下吃掉的,此外有时候会听到榻榻米上疑似有衣服摩擦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小到似有若无的程度,但那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而是身边的某个地方,刚开始她以为在房子里面感受到的怪异感是来自某种动物,很可能是小动物误闯进房子当中,因为就算窗户没有开,没有听到任何叫声,小动物跑进家里这种事还是可能发生的……小学时,家里会出现鼠患,一大堆老鼠在屋檐内乱窜,它们活动的声音非常明显,当时她跟父亲两个人一起生活,每当屋檐想起沙沙的声音时,她就会因受到惊吓而待在原地。
「今天老鼠们的精神一样很好呢。」某天用餐时,天花板又传来响声。阿满停下正要夹菜的筷子,望着天花板说。
「只希望它们别什麽东西都乱咬。」父亲的筷子也停在半空中,望着天花板喃喃说道。
难不成这一次又是老鼠作怪嘛?但是屋檐并没有传来任何响声,换做是猫或狗的话,应该多少可以听到叫声的;想象着狗或猫用後腿站起来,以前脚打开冰箱的样子就让她觉得好笑,但她也渐渐把这可能性排除在外,如果有动物在屋内的话,她想也许是人,有人安静的,在不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潜藏在屋内,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打开冰箱,吃掉了面包——这是最难想象得到的事情,然而阿满在感觉到有某种生物存在的怪异感之际,也察觉出其中有着不想让屋主察觉其存在的人类意志。
这个人可能有些倒霉吧?偷吃面包根本就是疯狂的想法,面包数量减少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吗?也许这个人物没有想到面包的片数是可以数得出来的吧?对方也没有想到这世界上会有女人会因为面包片数减少这种事情而郁郁寡欢,阿满隐约产生某种优越感,但另一方面还是感到不安,她不知道对方躲在什麽地方,再加上一想到自己的生活被窥视:心中就产生无比的恐惧感……是不是该通知花末呢?
她必须采取慎重的行动,现在躲在房子里的人物是安静的,不过万一自己想把这件事通知某人的企图被发现了,对方可能会采取粗暴的行动来阻止她。
那个人有害人的念头吗?既然是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溜进别人家的人,会做出什麽事情谁都不敢保证,既然如此,就先别打电话给花末了吧?自己虽然看不到对方,但是对方很可能就在附近。
房子里像老朋友一样亲切的黑暗隐藏着紧张的气息,也许有人就在身边,从某个地方监视着自己,这让阿满感到不舒服,她决定先静观一阵子再说吧,只要装成什麽都没发现,这段期间应该还是安全的,会这样推想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根据,这只是她依照这几天的情况所做的单纯决定。
她目前还不知道那个人躲在家里的什麽地方,她觉得有人就在身边,不过如果自己要躲在别人的家中,应该会选一个屋主鲜少用到的房间躲着吧?当阿满心里在揣想时,好像有什麽类似光的东西在她黑暗的视野深处闪过去,虽说是光,但是又非常微弱,就像尚未失明的时候,透过眼睛看太阳时那种红色的小点,正当她要归类成是自己心理作祟时,那个点又闪了一下……她察觉到这一点,极力不让自己做出任何表情,心想绝对不能露出她感受到异状的表情,於是跟刚刚一样,装出茫茫然的样子。
那个红点可能是光,阿满并不是全盲,勉强可以感受到太阳光,刚刚浮现在黑暗中的光点应该是太阳反射某种东西造成的吧?譬如小镜子或银色的钮扣?光点之所以会闪动,代表东西是活动的吧?
从点的位置来推断,反射光点的某样东西是在房间的角落,刚好在电视和东侧墙壁之间,那地方原本有放什麽东西呢——不,什麽都没有。阿满得到一个结论:有人现在就在那个地方,而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反射着太阳光。如果这是事实,那麽他距离窝在被炉中的自己不到三公尺,这个距离是那麽地短,只要她在漆黑的空间来回走动,随便一伸手便很可能不小心碰到……那个人潜藏的地点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就算她知道对方潜藏的地点,也不代表事情就能有什麽进展,这一次她出於偶然地知道对方的所在,并不知道下一次他会移往什麽地方,这个人没有理由一直躲在同一个地方不动吧?或是因为客厅有暖炉,比较温暖,待起来会比较舒服?此时对号列车通过房子外头。
接近中午时分,阿满开始打扫房子。她在脑海中描绘房子的形体,打开吸尘器依照脑海里描绘出的蓝图行进,虽然眼睛看不到,她可以用这种方式自行打扫房子,她尽可能不让自己想起潜藏在屋子里的那个人,她认为装成什麽都没发现,维持往常的生活模式会比较好,但是她总是感觉某个人从某个地方传来的视线,事实上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对方的目的是持续凝视着她,否则是不会追着她跑,对她进行监视的:或者对方就是一个跟踪狂,目的就是监控?这是最让她感到不安的揣测,万一对方有什麽行动就咬舌自尽!阿满这样想着,一边推着吸尘器,一边用上下列的牙齿轻轻地试咬舌头。
玄关的门铃响了,她关掉吸尘器,走向玄关打开门。如果是中规中矩的客人,知道屋主会来应门,应该会出声招呼的。可是阿满没听到任何声音,她维持手放在门上的姿态出声问:「请问是哪位……」
「又是小朋友的恶作剧吗?」当她这样猜测时,突然有人「哇」的一声,跳进她的黑暗当中。
阿满吓了一跳,倏地缩起肩来,随即发现来者是花末;她有时候就是会突然跑来耍些小把戏,让阿满不会觉得太无聊,已经习惯花末的恶作剧的阿满,仍是故意发出微怒的样子。
「对不起啦。」她笑着道歉。
「我要去打工,顺道过来看看,可以进去坐坐吗?」
阿满不知道该不该让花末进门,她担心潜藏在屋子里的人。是不是该先跟花末讨论这件事?
「打扰了。」
花末说完不等阿满回答,便自行走进屋子,往走廊上走去,阿满根本来不及阻止,打从念小学时开始,花末来家里不知有多少次了,所以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她的脚步声通往客厅,阿满一边追上去,一边想像她和躲在客厅里的人物对望时全身僵硬的画面。
「花末!」她站在客厅的入口大叫。
「干嘛?」
从声音可以确定,花末走进客厅,像往常一样坐了下来,阿满心中的想像落了空。她想问花末,这里没有其他人吗?却将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也许不该问这种问题,潜藏在屋子里的人现在好像不在客厅。她看不到,不知道真实的状况为何,但是「不在客厅」应该是花末没有大惊小怪的原因吧?也就是说是自己想太多,或是那个人躲在别的地方去了:如果那个人躲起来,藏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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