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的失乐》第81章


他们见到的是茫然如幽灵般伫立的影山岛影。
“大致上,和我们相交最浅的是影山,家族之中发生杀人事件,他没道理可以预测被害者会是霍南德或仓野。但是,如果凶手是影山本人,要暗示自己预定的被害者名单就容易多了……像霍南德遇害当时,仔细想想,影山,你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对不对?你进来我们所在的房间时,假设是在勒毙霍南德之后,情况又会如何?没错,若是将我推入储藏室的人是你,则打造密室的人一定也是你。即使在羽仁家宅邸时,你也随时可以潜入……”根户的语气攻势不断。
影山表情依然苍白,却似好不容易恢复镇定,眨动眼睛。“这根本就未接触到所谓的诡计!而且……我有不在场证明。曳间遇害时我有、仓野遇害时我也有,警方全调查过了……”
影山结结巴巴地好不容易反驳,突然,像忍住疼痛似地扭曲脸孔,一面从咬紧的牙缝中发出轻微的呻吟,一面以微弱语气低声说:“我……完全搞不清楚了!”他再度抬起头,“虽然那是我的恶作剧……”
最后,影山转身冲向房门,瞬间消失在根户的住处。由于发生得太突然,其他人几乎连声音都还来不及发出。
只是,影山开门的瞬间,在变成通风道的房间里,他们只清楚意识到一阵风掠过。
此后,影山再也没有回来过。不只是根户的住处,从那天以后,影山从未出现于他们面前。
从那之后,时光的流逝还是没有停止脚步,不知觉间,一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但是当时那阵风的感触却生动地残留着,而且,在他们眼前,被封闭于深深浓雾底层的钝色世界,伴随着压倒性的重压感在他们眼前展开。
8。追溯解谜
试着翻阅报纸或周刊杂志,那时候,有关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报导,在版面上已经找不到了。或许对他们而言,坚持不透露有关家族内部的详细状况,应该是他们唯一的胜利。
警方的调查毫不松懈,但事件的真相和凶嫌的真实身分却始终成谜,一连串的谜团逐渐陷入胶着的状态。
此外,与他们有关的是,真沼和甲斐依然音讯全无,影山虽然不算是完全失踪,但是从九月一日以后,就未曹在他们面前出现过。
就这样,小酒馆“黄色房间”完成了重新装潢,店名也改为很一般的“归路”。据说,当时搜集的无数玩偶也全都卖掉了。而且,直到十月初旬,他们才接到甲斐良一寄来重新改装开幕的邀请函。明信片上印着形式化的文章之后,还加上类似“请勿在意舍弟之事,请如往常一样惠顾光临”的字样。
其中,受到伤害最严重的是奈尔兹,即使不知雏子在他内心占有何等重要的位置,仅只是十五年前失去了分身之一,现在又失去共同生存至今的另一位分身,即可得知现实是如何沉重地苛责着他了。更何况惨剧是以奈尔兹自己写的小说为引爆点,逼迫着展开现实与虚构的激烈竞争。
他们只能对现实中的陷阱如此深不可测的巧妙而颤栗。陷阱四处张开恐怖的裂口。不,或许他们只是一直走在已吞入一切的虚搆之中。
“有句话叫做胎内循绕,大概就是类似的状况吧!”
在店里,发生命案的特别室房间也已毫无痕迹,色彩也以清爽的中间色调为主,昔日的不祥气氛几乎被认为是一时的恶梦。另外增建了新的二楼,四个人确定那儿没有客人后,于是要求挂出“二楼准备中”的牌子,挑了靠窗的一张桌子坐下。
十月五日。从窗户眺望的行道树也染上黄色,外面的世界已为秋日换上新装。两次台风通过日本上空之后,之前的异常气象成为过去,强烈蔓延于世上的末日思潮也急速消失,季节的变迁再度恢复顺畅的步调。
“真受不了!完全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或许,死者到达的虚无世界也是这样吧!”根户回话时,奈尔兹的肩膀突然颤了一下。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也让羽仁颦蹙眉头,“你说死者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存在和自己的想法无缘的场所,无论生者或死者并无多大差别。这只是当作参考……”说着,根户从胸前口袋掏出黑色记事本,砰的一声丢在桌上。
“这是……?”
“死者之书。”根户的表情露出促挟的笑意。
羽仁的神情也缓和了。“喔’.死后世界的导览手册?看起来不像是用古埃及的纸写的。”
“因为负责记述是神官或黑魔术师的工作。这是曳间的记事本,上次我向他家人借来的,你看看吧!”
“曳间的记事本?”羽仁翻开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片段字句、文章,以及看起来像是没画好的魔法阵图形。“很遗憾这并非日记。写的是那家伙专攻的心理学名词,他往往有了构想,就一定会写在记事本内。所以,尽管和事件本质毫无关连,但若从头阅读的话,却也很有趣……当然,里面写的可能只是在他脑海中逐渐构成的片断思想,可是如果全部联系在一起,应该可以略微窥知恐怖的全貌。我自己是愈读愈觉得刺激、惊颤……他谋的是割时代的理论系统,让教授们惊讶的‘在记忆中的嵌入原则’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我认为,若纯粹以数学的领域而论,应该可以将曳闲比喻为伽罗瓦(加罗瓦,Evariste Galois 1811…1832。史上最天才、最才华洋溢的法国数学家,年仅廿岁。)。”
“又来了!一大推莫名其妙的话。”布濑摸着胡髭打断似地说着。看来他好像从暂时的忧郁中走了出来,成了昔日的嘲讽者。“但是,我认为邢不仅与事件的本质无关,和死者抵达虚无世界或什么的好像也没太大的关系。”
“你这么说,我就很难回答了。”根户搔搔短发,“反正,你就读读看最后部份的文章!应该不能硬说是毫无关系吧!”
布濑一听,立刻翻开记事本,里面记述着如下的内容——
(我进行不知多少次的反覆思考实验,每次都发现有略微的出入。为了补强这种差异,我几乎是绝望地进行尝试。没锚,我很清楚在那上面稍微调整不会有效果,因为其中存在着发丝般的缝隙,高塔必须再次被推倒。连这样的地方也蔓延了不连续线。
人究竟可以共同拥有哪些事物、如何共同拥有?我和你部这么想,所以我悄悄告诉你吧!事实上,所谓的人心,也只不过是脑内化学反应和电力反应稍微复杂的累积。就是这样没错,不连续线虽然因诅咒而准猜,却不必等待身躯能呈雁字型飞行,就请直接跨越过去吧:雷电多次想要摧毁高塔,但是,新的高塔每次一定又会再度重新屹立!我这些无力的低语,你可能会笑它矛盾吧!)
接下来,令人痛心的空白一直持续到记事本结束为止。
“如何?这是唯一吐露心情的部份。”
“的确不错。”首先开口的是羽仁,“他留下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正想继续时,奈尔兹忽然以激烈的语气说:“事实上,谁都一样!”
羽仁楞了楞,深吸一口。根户和布濑也忍不住傻眼。
在他们丧失言语之际,紧绉眉头,咬紧下唇的奈尔兹体内,分不清是不耐烦或绝望,在光泽鲜艳的皮肤底层,不断喷出蓝白色火焰。“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嘛!我说话一向如此,奇怪吗?别开玩笑了!像这样遭到致命一击,还能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再度狠狠说道,用力在膝盖上打了一拳。
羽仁又有一种惶恐的预感,似乎现实又将再次改变了。
缓缓低下头去的奈尔兹,声音也突然变得有气无力。
“这……一切都决定好了……也该到了关键时刻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布濑好不容易开口。
奈尔兹掩嘴回应:“为什么你无法从一开始就理解?我一直这样想……仓野被杀害时,我并没有不在场证明。”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惊呼。从那一瞬起,彷如屈服在他们眼前的躬腰少年,似乎才一眨眼的工夫,就完全变幻为“恐怖的凶手”!
“这么说,你是……”
“别急着下结论!我并未杀害仓野。只是,如果我没有不在场证明,那么,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不是吗?”奈尔兹像是在出谜题。
“甲斐!”根户带着叹息,“但是,你……”
“那是对我的一种惩罚!我在心底一直由衷祈祷有人可以指出这一点来,能够注意到我和甲斐的奇妙共犯关系。结果,雏子虽然提出控诉,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情况受到曳间的致命一击。”说到这儿,奈尔兹停顿不语,深吸两口气,像是在抑制亢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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