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男》第56章


“连一句干得好的话头都没有,”松元耸耸肩:“算了,我就知道会这样。”
“结果,就矶部一个人赚到了。”村木抿嘴一笑。
“我?”矶部吃惊地说。
“你捞到了跟美人交往的机会。”
“不要这么说啦。”
“要好好去探望她哦。”松元啜着茶杯里的日本茶:“她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个叫安永的女孩子那么美吗?”下川羡慕地说。“要是那时我也去听取事由就好了。”
“长先生不是已经有个热爱料理的太太了吗?”村木笑着说:“进藤是最早问她话的,他清楚。是吧进藤?”
“哎?”进藤抬起头:“啊,没错。安永小姐很美,而且內心好像也很坚强。”
进藤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我向她询问证言时,她可能因为第一次看到尸体,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但说话却很坚定,语气冷静,内容也有条有理……叫人心里有点发毛。”
桌前的所有人都盯着进藤。或许是发觉了大家的视线,进藤露出笑容:“可能安永小姐也动摇了吧,也难怪她。”
“来,再干一杯!”下川提议。“不会喝酒哪干得了刑警?”
“到头来,我们目黑街小分队唯一的收获就是庆祝案件解决的小小慰劳会。”矶部总结说。
“目黑街小分队?”知夏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你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吗?这是模仿《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贝克街小分队吧,不知道延原谦【注3】对这个词是怎么翻译的。”
“你也喜欢看推理小说吗?”矶部问。
“不讨厌啦。福尔摩斯我也大致都看了。因为没有哪个警官像福尔摩斯那么出色。”
知夏扬声笑起来,矶部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There is no police like holmes。这是模仿英语惯用句型‘There"s no place like home’ 【注4】。”知夏解释。
“你知道吗?据说现在的缅甸,也就是以前的burma,有个名为谢乌顿【注5】的作家。”
知夏右手轻握,在头侧晃动,动作就象在用圆珠笔什么的搔头。
“二十世纪初,歇洛克·福尔摩斯探案系列被改编为缅甸语,登场角色是缅甸人,舞台也换成了缅甸,小说名字叫《侦探貌桑夏》。”
“貌是主角的姓吗?”
“不是,缅甸人只有名字,没有姓和教名。这种情况下,桑夏是他的名字,貌是尊称。喏,以前不是有个叫吴丹的联合国秘书长吗?他的情形也一样,丹才是他的名字,吴是尊称。所以他是丹先生,而不是吴先生。”
知夏稍微想了一下:“貌桑夏勉强译成日语的话,就是‘桑夏大哥’吧。”
“这位桑夏大哥就是福尔摩斯喽?”
“没错。这部改编作品似乎大受读者欢迎,反响热烈,据说到现在还流传不衰,可见是部出色的作品,一定趣味盎然,就像黑岩泪香的《岩窟王》啊,江户川乱步的《绿衣鬼》那样。”
“缅甸的福尔摩斯啊。”矶部笑了:“听起来确实很有趣。”
“是吧?我很想拜读一次,但缅甸语我根本不懂,看了那圆溜溜的文字就头痛。”知夏苦笑。
“虽然不会说要有谁翻译就好了,但我很想知道那是怎么改编的,华生医生又是叫什么来着。”
矶部围绕改编小说想像开来。《斑点带子案》可能是最适合改编到缅甸舞台上的作品,感觉就算没有特意从印度带来沼地蝰蛇,只消踏入热带丛林,立马就能抓到好几条。
矶部把自己的想象告诉了知夏。 棒槌学堂·出品
“原来如此。”知夏手托着下巴:“不过,如果热带丛林里毒蛇到处乱窜的话,不需要请名侦探出马,警察自己就能解决案子了。八成因为毒蛇伤人的情况很常见,大小姐被毒蛇咬了的事立刻暴露无遗。”
知夏爽朗地笑起来:“说不定也有苏雷宝塔街小分队【注6】在小说里活跃呢。”
护士走过来,告诉矶部会见该结束了。矶部这才想起知夏是重伤入院的患者。
“对不起打扰你这么久。”矶部站起身。
“哪里哪里,我觉得很有意思。”知夏再次把周刊摊在膝上。“以后还请再来啊,住院实在很无聊,连个闲谈的人都没有。”
“好的。”矶部微笑着从知夏病床前离开。
“花就不用再带了。”知夏冲着矶部的背影说。
矶部从准集中治疗室步出走廊。
如果圣诞节前能出院的话,一起吃个饭吧。——这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不过,今后还有机会,矶部想。
【注1】美国著名悬疑小说作家。
【注2】约翰·卡彭特为美国恐怖片大师,1978年导演了经典恐怖片《月光光心慌慌》,由杰米·李·柯蒂斯饰演女主角。
【注3】《福尔摩斯的冒险史》日版译者。
【注4】意为“没有哪个地方像家那么温暖”,与“There is no police like holmes”(没有哪个警官像福尔摩斯那么出色)发音相似。
【注5】《世界歇洛克·福尔摩斯全集 全一卷》中收集了以缅甸作家谢乌顿为代表,世界各国的福尔摩斯改编小说共8篇,内容全部为《斑点带子案》,这或许是下文作者灵感的来源。
【注6】苏雷宝塔为缅甸仰光市中心的标志性建筑。
第二十七节
那个叫矶部的刑警总算回去了。
站在窗边的医师在和他谈着什么,因为谈的内容错综复杂,我几乎都没在听。但两人谈话时,矶部一直盯着我看,让我很不愉快。
难道像我这种胖女人真的这么稀奇吗?
“这一来警方的看法大致都了解了。”医师眺望着矶部送来的花束说。
“搜查一课的刑警来听取事由的时候,就按照我刚才说的思路提供证言好了。依我看,说因为过度冲击丧失了记忆是最合适的。话说回来,这种策略你比我更擅长吧。”
“为什么要跟那家伙说以后再来?”为了不被周围患者察觉,我小声抱怨道。
“我觉得和刑警关系亲密也不错。而且说无聊也是真的。”
“你不是很讨厌笨蛋吗?那家伙可是完全误解了情况,我看不出他有多聪明。”我讽刺地说。
“就算是个笨蛋,只要是喜欢看书的美男子就好。”医师出声笑了起来。但笑声突然中断。
“糟了,拉伊奥斯王【注】来了。我很吃不消他,这就失陪啦。”医师返回自己的房间。
不可思议的是,医师又跟在护士后面,再次从病房入口走来。
不对,那不是医师。虽然与医师酷似,但那是另一个人。尽管已经杂有白发,但头发还是黑色的,戴的也不是黑眼镜,而是普通的银边眼镜,脸上没有讽刺的冷笑,而是带着担心的表情,与医师大不相同。
知夏,别让做父母的太担心了。酷似医师的男人说。就因为你独自一人在东京生活,才会遭到这种事。别逞强了,回家去怎么样?如果你还在抵触你妈妈的话……
是的,爸爸。好的,爸爸。我知道了,爸爸。没有那种事,爸爸。那不行啊,爸爸。
有人在回答那酷似医师的男人。那声音空空洞洞的,仿佛从昏暗的洞窟深处响起。那不是我的声音,也不是医师的声音。
酷似医师的男人叹了口气,不到十分钟就回去了。他是忍耐不了那不知是谁的空洞声音了吧。
终于只有我一个人了。 棒槌学堂·出品
今后该作何打算呢,我思忖着。我已经成了个名人,哪怕只是很短一段时间。借探望之名来申请采访的不只是黑梅一个,听护士说,医院周围好像涌来了为数众多的记者和通讯员。护士还抱怨甚至有人试图擅自进入病房,真够受的。
报纸和杂志都报道了我的事情,照片像是还没报道出来,但那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很可能有某家小报或写真周刊自作主张地刊登。
而且,我好像有了个当刑警的男朋友。
看来,我大概不可能再继续做剪刀男了。
我希望永远做剪刀男。当然我也知道,没有什么事物能永远持续。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总有一天无法再做剪刀男,不得不接受别人用安永知夏这个我不喜欢的名字称呼我。
但我以为那是我被逮捕的时候,或是成功自杀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过会陷入现在这种状况。
今后该如何是好呢?
找到一个确实的方法成功自杀吗?
继续杀死少女,下次被警察逮捕吗?
照酷似医师的男人说的,回到父母身边帮忙家事吗?
听从冈岛部长的劝告,作为冰室川出版社的正式社员步上职业女性之途吗?
还是和那个看来靠不住的刑警恋爱,心满意足地做警察的妻子?
不管哪条路我都觉得不可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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